大商常英的生意遍布中州诸国,戚言三人身在钺国,也是暂居在他名下一处别院中。
这两日,戚言的窗前信鸽飞来飞往,不知在与谁通信繁忙。
公子煜坐在案前,透过窗看到戚言的屋旁又飞出一片鸽子。
他手中握着笔,有些出神。
“想什么?”
心中念想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他窗前,将他惊了一跳。
他所坐的案桌就设在窗边,如此一来,两人间的距离便近在咫尺。
“戚姑娘,”心跳还未平复,他低声唤了句,“怎么忽然来我这里?”
“世子正在忧心?”戚言不答,却问。
她背着天光,面目模糊,轮廓却耀眼极了。
鬓边的发丝也像泛着光似的,朦朦胧胧。
“也不是,”公子煜缓下神来,又挂回平日里和煦的笑,“动荡在即,想得出神罢了。”
“钺王还未有消息传来,你笃定他会同意?”
“戚姑娘气定神闲,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戚言:“毕竟要复的不是我的母国,襄国不成,我再觅盟友就是,公子可是局中人。”
公子煜想了想,笑道:“若这次不成,我就留下来给钺王当个士大夫好了,说不定钺国也有强盛之日,国君念我劳苦功高,也就帮我把襄国给复辟了。”
“好主意,预祝世子马到功成。”戚言不咸不淡地评价,目光又落至他身前案桌上,“这是什么?”
“是襄国地图,”公子煜将羊皮从案上拿起,递给她,“我依着记性把它默了遍,姑娘且看。”
戚言没有接:“你待我进来。”
说罢,她抬步往门前绕去。
公子煜替她开了门,将她迎进来。
“上面标注了什么?”戚言坐到案几的另一边,手指在羊皮上方隔空滑过,图上细细密密写满了脚注,却都是看不懂的密文。
襄世子在她身后关了门,走过来:“是分列当地的地势、人口、田地、村落或城池、所属封主、分布的主要氏族,这些至关紧要的东西。”
“世子记性不错。”
“襄国的国土不大,早年我到处都待过,有了切身体会,自然记得就牢。”
他指向地图边界一处:“如这里,应当有个小村落,名为十里屯。是尹氏部族的领地,由庶人聚居。”
庶人,也即野人,最初分封天下,便是诸侯要率国人代天子镇压管辖这些乡野之民。
只是经历了数百年的融合,矛盾已经不像诸侯初到封地时那么尖锐,庶人也逐渐开始参与国中事务。
“我曾在此地小居过半月,周遭的地势风貌都摸得透彻,通往城镇的大道近道都略有知晓。此地甚偏僻,临近岐襄钺三国交界之处,是个不错的开口,我们可以从这里攻入襄地。”
他的指尖随着讲解,在图上游移。
“先取边城,长驱直入,沿赤水而下,周游迂回……最终,驻兵于靖襄边界。”
戚言心中略一计算,点头:“甚好,那就看公子如何排兵布阵了。靖国生乱,纵然抽调兵力,长居襄地的氏族封主也不会就此坐以待毙,眼下最不想看到襄国复辟的,莫过于他们了。”
公子煜垂眸,方要笑着说什么,却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何人?”他起身,朝门口走去。
“世子!”门一开,禾女闯进来,见戚言坐在一旁,便又唤了句,“戚姑娘。”
未等两人发问,她便语声急促地将事情一股脑地交代出来。
“钺王派人来传了信,说要单独召见戚姑娘,现下传信的宫人正守在院门口。”
闵煜问:“所为何事?可是结盟之说考虑清楚了?”
“未提。”
戚言和公子煜互视一眼。
她站起身:“钺王既然诚心相邀,那我就去见上一见。”
公子煜上前一步:“戚姑娘……”
戚言看向她:“世子不必担忧,你我三人身处钺地,势单力薄,国君若想做些什么,只消派兵即可。专程请我入宫,想来是有要事相商。”
公子煜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只道:“我送姑娘。”
三人行至院门口,果真看到有一宫人侍立在此,身后还备了辆马车。
那宫人见了他们,立刻低头道:“襄公子,戚姑娘。”
戚言并不多话,只道:“走吧。”
钺王此次召见,似是换了一处宫殿,装饰华美,室内开阔,两边排放了许多大箱子,每一个都足有半人之高。
国君照旧在殿中等候,一见她便迎了上来。
“戚姑娘切莫多礼。”
他抬手略一虚扶,戚言也未一礼到底。
“不知国君今日召我,有何要事?”
“请姑娘先看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