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跟着王冲赶来的就有当年一道来请殷以晏的人,又惊又怒,“当初明明说的不是二十五个金饼吗?怎么涨了一倍?你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殷以晏冷冷扫他一眼:“阁下两年前似乎就说过类似的话。既然嫌贵,另请高明。”
王冲将同伴一拉,含笑赔礼道:“神医莫怪,重华性子直率,并无恶意,这次他过来就是来向神医赔不是的。还请神医见谅。”说着催陶光道歉。
陶光被几个人瞪着,没奈何,憋着气对殷以晏深深一揖,闷声道:“得罪!”
殷以晏看那气鼓鼓的少年一眼,淡淡道:“各位身份贵重,在下不敢当。”
“你们事过两年再来找殷某,自然是因为这病没人治得好。没人治得好来找我,又要嫌贵,看来这位钟世子的腿不值五十金饼。”
这话说得如同油锅撒了盐,顿时炸开了,陶光忍不住:“没人治得好,你就能治得好?”
殷以晏抬眼一挑眉,眉眼之间不掩倨傲:“我若治不好,那只能说他是命里注定好不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生意我不做,各位慢走,殷某还有事。”殷以晏起身。
殷以晏取了帷帽,径自走到屏风后。
王冲眼看挽留无望,暗恼地瞪了陶光一眼,拉下面子再要开口,却见屏风后伸出一双雪白纤细的手,拉住殷以晏。
“神医帮帮他们吧!”
声音娇柔清亮,一个娇.小的身影随后出现在屏风外。
殷以晏给筱昭戴好帷帽,正要带她走,却被她拉住,转回身没好气道:“叫你别说话,多管什么闲事?”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戴着帷帽的少女直接掀开帷纱,急切道:“救了这个人,就会有很多钱!”
殷以晏立刻明白筱昭的意思,冷冷道:“我自来有三不治:平常小病不治,命里注定不治,讨价还价不治。就他们这等磨磨唧唧的,我没工夫奉陪!”
他说着扫一眼王冲等人,见他们全都看着筱昭,尤其陶光那眼神灼灼放光,心头大恼,放下筱昭的帷纱,扯着她就走。
王冲被殷以晏一瞪,回过神来,略有些尴尬,急道:“等等神医,我们答应,五十金饼!”
殷以晏头都不回:“晚了!现在我要一百金饼,少一个子儿也不行!”
“好!一百就一百,只请神医治好钟世子的腿疾!”王冲飞快应道。
殷以晏停下脚步,回头一声轻笑:“好说。”
王冲松了口气。
殷以晏却又道:“殷某还有些私事要办。等办完了事再说。”
陶光气得想动手:“你!”
王冲反而很平静,好言问道:“不知神医需要等多久?正好世子也许一些时候才能回京,等世子回京,在下派人去接神医。”
殷以晏道:“不必。钟世子的腿疾已有十载,早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如今早一日晚一日并无区别。我殷某从不食言,一个月之内我自会再来。”
话说到这里,王冲也不好强求,目光扫过殷以晏身边那娇.小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告辞离开。
殷以晏继续给筱昭挑选布料,将几个暗色的剔除去,指着留下的道:“这些按料子做四季全套衣裳。”
从店主到管事伙计,本来见殷以晏气派不凡,一进门就挑东三阁的衣料,知道是大主顾,又经了这么一场事,越发不敢怠慢。
女管事恭恭敬敬应了,让手下替筱昭量尺寸。
女人天生就爱美,筱昭先时听见要做那么多衣裳还一再拒绝,被殷以晏拿眼神压下去了。
等女管事拿来许多成衣,让她一一在镜子前比照,她就被吸引住了。
殷以晏看她试得不亦乐乎,微微一笑,悠悠喝茶。
院中传来一声娇叱:“殷以晏在哪儿?”
紧随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不过片刻,一个穿着胡服的娇丽少女转过屏风出现在众人面前。
殷以晏看到来人,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霓羽阁店主等人紧随而来,满脸为难:“……郡主,这里已有客人,还是请郡主换一个地方吧……”
“我找的就是他!”这位郡主用马鞭指着殷以晏,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露出怨毒之色,“殷以晏,你不敢见我是不是?”
殷以晏面无表情道:“在下与平安郡主素来无纠葛,谈不上什么敢于不敢,郡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平安郡主燕无双见殷以晏这样的态度,更是火冒三丈,一鞭子刷过去,被殷以晏轻飘飘避过。
多宝格上一个花瓶应声落地,碎片一地。
燕无双一看没打着,又是刷刷几鞭,布置得清雅的屋子顿时一片狼藉。
燕无双看到一地颜色鲜亮娇嫩的衣料,猛醒道:“你要给谁做衣裳……方才光哥哥说你身边有个女人,是谁?”
她环顾四周,恰好看到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筱昭。
“是她?!”燕无双又嫉又恨,鞭子如一条毒蛇扑向筱昭。
筱昭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向殷以晏跑过去。
殷以晏看到鞭子来势汹汹,起身迎向筱昭,一手将她揽入怀中,一手抓住紧随而至的鞭梢。
燕无双手一疼,马鞭脱手而出。
“啪嗒”,殷以晏将马鞭丢到地上,低头看筱昭。
筱昭被殷以晏护在怀里,没有看到方才一幕,心里想的是前面燕无双对殷以晏甩鞭子的事,问:“你有没有被打着?”
殷以晏嘴角微翘:“没有。”
燕无双看见两人眉眼来去,眼圈儿都气红了:“殷以晏,你敢当着我的面……”
殷以晏转脸看向燕无双,目光刹那冰冷如雪:“郡主白日行凶,霓羽阁的人都可作为见证。”
霓羽阁店主哪敢应声,苦笑拦着燕无双:“郡主息怒,有什么事慢慢说……”
“是啊,平安郡主误会在下还在其次,霓羽阁又何其无辜?这满屋的布料,价值不下百金,还有这打碎的宝瓶、檀几,又该如何算?”殷以晏不冷不热替霓羽阁抱不平。
店主额上冷汗涔涔,对着殷以晏抱拳拱手:“神医,神医不要再说了……”
又压低了声音解释:“我等真不知郡主为何会到此,神医不要误会……”
殷以晏懒得听他解释,反正该买的东西也定好了,他高声唤覃重。
燕无双哪肯放他们走,伸手拦住去路,道:“不许走!我还有话要问你!你治钟世子的腿要一百个金饼,还不许讨价还价,为什么当年分文不取就治好我的病?”
“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燕无双又是怨恨又是委屈,看到被殷以晏护得紧紧的筱昭,“还有,她到底是谁?”
殷以晏轻描淡写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说罢轻轻松松推开她出门去。
燕无双要追,一个人迅速抓住她的手腕,令她挪不得半步。
燕无双惊怒转头,那人已缩回了手,低声说了句:“得罪。”
燕无双转头看殷以晏带着那名少女出院子,面前这个黑瘦的男人偏偏拦着她不让走,心里恼火,一鞭子甩过去:“滚开!”
覃重侧身闪过,鞭子缠住了他空荡荡的袖子。
燕无双一愣,轻蔑道:“原来是个残废!”
她不屑理会,喊随从侍卫:“你们给我把殷以晏拦住!不许他跑了!”
筱昭看到门前团团围上来的侍卫,问殷以晏:“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你?”
殷以晏回头见覃重面对燕无双凌厉的鞭子只是闪避,根本不出手,皱了皱眉,对外面这群人道:“把你们的郡主看好点,我可没那么好性子!”
那些侍卫也是一脸无奈,却因为郡主的命令,不放殷以晏离开。
殷以晏已经没耐心了,抬手取出银针。
燕无双追上来,看到一地不能动弹的侍卫,气得咬牙:“一群没用的家伙!”
她看殷以晏要走,一咬牙,当街大喊道:“救命啊!我是平安郡主,这个人打伤了我,你们快去给我报官!”
筱昭瞪大了眼,殷以晏则恼火地瞪了覃重一眼。
一群维护街道治安的衙役快速跑来。
其中不少人认得燕无双,行动也迅速起来,飞快把殷以晏等人围住。
又有衙役认出殷以晏,立刻换了副笑脸:“殷神医,这是……怎么一回事?”
燕无双怒道:“怎么回事,本郡主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打伤了我,立刻把他抓起来!”
“你说谎!”筱昭脆生生道。
燕无双瞪着这个紧紧抓住殷以晏衣袖的小丫头,恶狠狠道:“我是郡主,我说怎样就是怎样!”
“……哎哟哟,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拉长的语调钻进他们的耳朵。
左右为难的衙役头领看到来人,如遇救星,忙上前道:“朱大人,这可怎么办?”
来人捋着八字胡须,啧一声道:“什么怎么办?今天是节日,大家以和为贵,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嘛,散了散了。”
燕无双哪会就此罢休,推开劝她的婢女,喝道:“你是谁?你敢不听我的话?”
来人呵呵笑道:“平安郡主,在下京兆府尹朱梅山。”
燕无双上下一打量,道:“你就是新上任的那个京兆府尹朱鹤?这个人来路不明,意图对我行凶,你快替我把他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