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取千空醒来,入目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
她思绪回笼,隐隐想起她是想追回禅院甚尔的时候在医院失去的意识。
“你醒了?”陪床护士腼腆的小声道,:“你突然昏迷吓了我们一跳呢。”
竹取千空舔了舔干涩的上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她猜想是因为自己咒力消耗过度,后来又摘掉咒具的缘故,身体一时间撑不住。
“小妹妹,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联系一下家人?”
竹取千空继续摇头。
岭千奈的死对她冲击很大,她现在没有交流欲。
但是护士毕竟因为工作的性质需要负起责任来,她语气有些担心,:“你昏迷的原因我们一开始没办法确定,所以给你做了全身检查,你的内脏多处出血。”
“如果不是我们抢救及时,你可能……”护士隐去了接下来的话,怕吓到因为身体不适脸色惨白的女孩。
但是她的意思并不难懂。
竹取千空依旧是不发一言,从传送到医院后她就猜到了自己身体因为强制开启空间受到了重创。
速度再快,依然没有赶在岭千奈活着时候见她最后一面。
就像是自罚,她对身上的痛苦视而不见,甚至是甘之如饴,似乎这样就能让她的愧疚有所淡化。
只是内脏出血而已……根本比不上岭千奈受的苦的一根手指。
护士见竹取千空油盐不进,有些头大,岭千奈的事情她也很清楚,医院里每天都在上演生离死别的戏码,竹取千空大受打击的模样她见多了。
但毕竟死去的人已经永远死去,活着的人必须还要努力活着。
她试图劝解,让少女能够打起一点精神,:“岭小姐的孩子很健康,已经洗过澡了,你想看看吗?我给你抱来。”
竹取千空眸子微动,终于给予了一点正向的反馈,:“麻烦了。”
护士小小的松了口气。
病房里陷入了安静,竹取千空转头默默看向窗外,天气阴沉透不出一丝光亮,下大雪了。
屋子里的暖意很足,但是她的心里就像是豁出一个口子,冷风不断灌进去。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
护士动作很快,似乎担心她一个人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抱着小惠来的时候还有些气喘。
竹取千空躺在病床上,看着被小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头发浓密睡得香甜的婴儿,小小的软软的一小只,金眸柔和了许多。
“要抱抱吗?”
竹取千空有点犹豫,:“我不会……”她怕伤害到小惠。
“没关系,我教你,这样子……手臂放松一点。”
当完全抱住小惠的时候,竹取千空心中被一种奇怪的情绪包裹。
整个人就像是被浸入了气泡水里,心脏酸酸软软,怀抱里满满是新生命的重量。
她眼眶有些红,可惜小惠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
但是作为岭千奈认证的唯一干妈,竹取千空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对小惠负起长辈的责任,把岭千奈的那一份爱加倍给到这孩子。
至于禅院甚尔?那个小惠出生看都没看一眼的混蛋,她完全没有期待。
竹取千空话开始多了起来,她向护士学习了许多新生儿的照顾方法和注意事项。
“你是要领养这孩子吗?”护士看竹取千空学的认真,问了一句。
竹取千空点点头。
护士有些惊讶:“你成年了?”
“嗯,成年了。”
是谎言。
护士看着竹取千空,不确定她说的是不是实话,毕竟少女的脸看起来很稚嫩:“按照规定,领养这孩子需要直系亲属签字,这孩子的父亲……”
“没问题,他会同意的。”
让禅院甚尔养孩子,她完全不放心。
少女一脸平静,看不出心虚的痕迹,护士去拿了一张领养申请表,指了指信息栏:“这里需要填一下领养人的具体信息,身份和资产资质都需要验证。”
“然后让父亲提证明,在这里签字就好。”
“好。”竹取千空盘算着,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看她渐渐有了干劲,护士也很开心,她把小惠抱走之前问竹取千空:“孩子现在很好,但是你的情况……”
“我没关系,真的。”
她弯了弯唇角,:“已经很晚了,我这边不需要过多照顾,您先去忙吧。”
护士虽然有点不放心,但是刚出生的孩子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她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病房。
竹取千空从空间里取出了一笔钱,是足够支付岭千奈生产和自己检查的费用。
她慢慢拔掉手上还在输液的针管,忍着身体持续的阵痛,用恢复不多的咒力打开了传送。
禅院甚尔的行踪其实很好猜。
她直接把落点定位在了岭千奈和禅院甚尔的小家,在餐厅的桌子旁找到了正在喝酒的男人。
禅院甚尔听到声音,只是懒懒掀动了眼皮,对她的到来没有丝毫惊讶,仰头又是一杯一饮而尽。
竹取千空因为强行运转咒术,脸色惨白到透明,她闭了闭眼,稳住了身形,熟练从厨房掏出了一个杯子。
“砰!”少女把杯子重重放上餐桌,拉开椅子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禅院甚尔眯起绿眸,扯动了带着疤痕的唇角,:“是来兴师问罪?”
“是来一起买醉。”她声音冷到淬了冰茬子,:“你把千奈姐带到哪里了。”
“有好好安葬吗?”
天与暴君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他将杯子撞向了少女的杯口,酒液溢出来,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喝酒。”
竹取千空学着男人的样子,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进入胃袋的过程并不美妙,刺激这她的食管,竹取千空忍住喉咙的痒意,将惊天动地的咳嗽生生憋了回去。
看着她憋红的脸颊,禅院甚尔满意了一些,:“终于不是快死的样子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哦,是么。”禅院甚尔不置可否。
他只是一杯一杯喝着酒,但是强悍的身体素质让酒精快速代谢,没有一点作用。
所以天与暴君最讨厌喝酒,因为他永远都不会醉,所有痛苦都需要自己慢慢消化。
“那个小鬼……”
“我会照顾小惠。”
竹取千空掏出了她在医院拿到的领养文件。
“好啊。”禅院甚尔接过薄薄的几页纸张,宽厚的肩膀靠住椅背,:“很好。”
“麻烦的小鬼丢出去了。”
“甚尔,不负责任的父亲是屑。”竹取千空叹了口气,明明主动提起小惠证明他也在意的要死。
“千奈姐的死……我觉得太巧了,背后可能还有人,我想想办法查一查……你”帮我一下。
“哦,那这件事也拜托你了。”男人打断了竹取千空的后半句话。
这是完全摆烂了啊!
竹取千空紧紧蹙着眉,不满:“禅院甚尔!”
“你就不想给千奈姐报仇吗?”
那样的事情,禅院甚尔怎么不想呢?
这段感情最终以悲剧结尾,他的世界和岭千奈这种普通人天差地别,最终还连累了她。
他果然还是适合一个人。
最后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酒精上头的竹取千空完全不记得,或许是一句话都没有再多说。
她第二天是被夺命一般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头痛欲裂,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在桌子上趴了一夜的她肩颈酸痛,禅院甚尔居然就放任她醉倒在这里没有把她扶到房间休息。
她骂骂咧咧:“甚尔,你个混蛋。”
电话是五条悟打来的,大概是因为她消失了一天一夜。
竹取千空默默挂掉了电话,用咒力将其击打到四分五裂,这个陪伴她多年的手机宣告退休:“抱歉,悟酱。”
她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竹取千空注意到禅院甚尔给她留了字条,上面是一串公墓的地址,想必岭千奈被他葬在了那里。
领养需要的提供的资料和文件已经整理好,齐齐摆在桌子上。
甚尔,真是放心她啊,完全把小惠交给她了。
了却了心里最重要的事,竹取千空迅速在岭千奈房子附近找了一家电子商店,购置了一台新手机和电话卡,熟练输入内网的网址。
她找到了禅院甚尔曾经给她提过的人的联系方式——孔时雨。
有些肉痛花了一笔巨款后,竹取千空去到了和孔时雨约定好的地方,拿到了一个能证明身份的驾驶证。
照片和名字还是她的没错,但是年纪一栏的显示是已经成年了。
总之她的身高已经窜到了一米六多,虽然面容稍显稚嫩,但是蒙混过关应该不成问题。
拿到驾驶证后,她马不停蹄找到了中介,拿着之前任务的存款将岭千奈的房子买了下来。
因为岭千奈的房子是租的,所以她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稳定又顺利进行着。
办完事后,她到了小惠所在的医院,找到那个照顾她的护士,将准备好的东西递出去。
“我来领养岭千奈的儿子。”
“啊,是你,那天你怎么突然就走了?我回来看不到你很担心呢!”对于这个不遵医嘱的少女,护士忍不住唠叨和抱怨。
“抱歉,我只是有事要去做,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