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夫子听闻此言,和沈虞纷纷转头侧目。
坐在下首的冯瑞却气极了,立刻起身高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你们不知道吗?谣言而已,并不属实。”
沈虞面色依旧平静,她看向冯瑞,朝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但她清楚,既然说她幽会女子的流言已经传出去了,若不借此狠狠地打击自己一番,让自己脱层皮,那么沈毅和杨杰人就对决不会让息事宁人。
对于这个传言,钟夫子一早就听说了,当时听闻此等流言,加上得知钟爱的学生成绩下滑,两件事情加在一起,气的钟夫子早饭都没吃好。
但是他很快又冷静下来了,这件事情有关学生名声,一旦真的坐实,那不仅这个学生科举之路毁了,可能还没办法立足于世,毕竟沈虞还在孝期,做出这样的事情。
既然有流言,是必要的查清楚,开除一个学生,必须要拿出这个学生人品行为不端的确切证据。
于是钟夫子听闻传言之后,就立刻找到了山长,以及书院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向他们诉说了自己学生的事情。
大家一致表示,此事非同小可,若事情属实,尔雅书院绝对不能留下这样一个不孝不义的学生。
但就算真的要开除,也必须先把事情查清楚,不能冤枉了学生。
钟夫子愿意相信自己的学生,不相信对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不能只听信谣言。
他需要给沈虞一个自辩的机会,然后去甄别谣言的源头,看看究竟是谁散播出来的,是否有证据,有人证。
若是全无证据,只是空口白牙的诬陷,那钟夫子定然不会轻饶。
所以今日钟夫子只是当众处罚了沈虞考试成绩下降,辜负自己期望的事情,对于谣言一事,本打算私下先询问一番。
保护学生的隐私,也是生为人师应该做的,若对方没做,不能寒了学生的心,伤其自尊。
若学生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最后也是要公布的,不急在这一时。
但没想到沈毅现在就直接提出来。
钟夫子也不能偏心,毕竟沈毅说的确实属实,谣言已经扩散。
若是不早些查清,很可能对尔雅书院其他的学生造成影响,更会侮了尔雅书院百年的名声。
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是无人提出来而已。
而现在,沈毅已经当面开口,钟夫子也不能假装不知道。
“此等谣言倒是传的快,读书不见这么用心?”
沈毅听闻,微微红了脸,但是很快又释然,他看向站在钟夫子身侧的沈虞。
这一次小考,沈毅第十名,进步了两名,而沈虞才第十七。
“这个问题无凭无证,不过空穴来风,但老夫也不能让人平白无故的冤枉尔雅书院的学生,所以老夫早就已经上表山长,会查清楚的,你不必担心。”
只要不处置沈虞,沈毅就始终觉得钟夫子在偏袒沈虞。
沈毅立刻直言:“回禀夫子,沈辞守孝期间幽会女子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是学生亲眼所见。”
此话一出,教室里的众人再次惊讶,包括冯瑞也愣住了。
站在一侧的沈虞也不可能继续沉默,于是对上沈毅的眼睛,声音不急不缓。
“你说我守孝期间幽会女子,请问是怎么判定的?”
沈毅冷哼,摔袖道:“昨日下午休假,我与杨杰人亲眼看见,你在路上与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当街拉扯,不是幽会是什么?”
沈虞突然就笑了,反问:“当街拉扯?沈同学,堂哥,我知道你不喜我,但是你也不能说话说一半儿,我记得,当时我明明喊了一句‘堂哥,杨杰人,你们快来,这位姐姐需要帮助’这一句话,你现在为何不说。”
虽然大家不喜沈辞,有时候也会跟着沈毅一起针对沈辞,但是若沈辞说的是真的,那沈辞分明是在帮助人啊,怎的被传成与人幽会这样的谣言呢。
那就是沈毅,故意歪曲事实,故意诬陷。
一时之间,大家看向沈毅的眼色也变了。
现在一旦坐实沈毅是在诬陷,那这件事情说重不重,但说轻也不轻。
试想一下,虽然不是亲生兄弟,那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弟,加上还是同窗。
都还没搞清楚事情真相,拿着一半儿就故意曲解。
连自家族人都能下得去手去诬陷,去编造是非,去抹黑对方,那对于其他人,尤其是在童生试中,还属于竞争对手关系的同窗们,到时候岂不是更能没有良心谴责的下狠手了。
丙一班的学生年纪不一,最小的有沈虞十二岁,最大的有十八岁。
但大家都还是学子,都还保留赤子之心,待人接物都是君子之道。
饶是排挤沈虞,但其实也只是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冷嘲热讽几句,形式就像我不跟你玩了一样。
是以现在面对沈毅,大家都觉得沈毅颇有心计,若继续深交,生怕下一个被沈毅迫害的就是自己。
沈毅见此,突然心下一沉。
他好像,突然被排挤,被孤立了。
这种无力感像是坠入冰窖,浑身寒冷,想要向上攀爬逃命,光滑的冰面让他无从下手,只能越坠越深。
不是的,他分明听见那个女子还说了话。
“‘既然小郎君这般狠心,奴家自己去就是了。’沈辞,若你真的是在助人,那么那个女子说的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是了,就是这句话。
沈毅猛然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是杨杰人。
杨杰人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沈毅这才放下心来。
“分明就是你们幽会被我们撞见,不愿意和那个女子离去,所以那个女子才会说这番话。”
这般推测,也是有理有据。
下首坐着的众学子犹如吃瓜群众一般,一会儿看向沈虞,一会儿又看向杨杰人和沈毅。
一时之间,真的搞不清楚究竟应该相信哪一边?
钟夫子听闻此话也是皱了皱眉,冯瑞更是紧张的看向沈虞,等着她接下去的解释。
却见沈虞用着受伤的手朝着钟夫子拱手行礼。
大家都以为,沈虞是扛不住杨杰人和沈毅两位目击证人的轮番攻击,这才要行礼致歉,承认罪行了,但听了沈虞说的话,又更是惊讶。
“学生却是有负夫子教诲,昨日下山之后没有回家温书复习,只因为在遇到一个蹲在路边哭泣的姑娘,因为学生不住书院,每日回家,所以所见所闻都比大家多一些,是以学生听家母说,近来朔安县不太平,有少女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