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林岩默念几遍名言,顿了顿,好歹摆出个和蔼的笑:“这么快就饿了?还有没有别的想了解的?”
“有啊,”晏青澜想了想,问出他第二关心的问题,“宿舍在哪儿?床好睡吗?”
林岩:……
除了吃和睡,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值得他关心的东西了吗?
作为晏青澜的合法伴侣,谢不言情绪稳定得有些过头了:“那就先去食堂吃饭,吃完后再去宿舍。”
见状,林岩也随之摆了,只要到时候不说自己是从岩心培训中心走出去的学生,一切都随便他们吧!
去食堂吃饭的路上,晏青澜与谢不言保持三米远的安全距离。
整整一上午,谢不言很是周到妥帖,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可这是因为晏冬时晏秋实的嘱托呢,还是因为晏青澜?
他有些不放心,故意落后几步,跟谢不言说话:“你是不是要出差?耽误太长时间会不会影响你办事?”
俨然是还没忘记方才在门口夸他的事情。
谢不言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声音淡淡:“放心,我很快就走。”
晏青澜悄悄松了口气,按捺不住内心的小激动。
没什么比天然物理距离更让人放心的环境了,天高皇帝远,出了培训中心的门,从此两人就是陌生人,他绝不跟谢不言多说半句话。
这当然也是为什么他来这儿的原因。
想必时间一久,谢不言也能愈发清醒。
去食堂吃完饭后,三人来到宿舍,作为为明星量身打造的宿舍,学费昂贵,条件自然也不差,每人一个小套间,风格偏向奶油系,洗手间、阳台、书房等一应俱全,全屋智能家电,林岩给晏青澜安排的都是顶级配置。
住宿区位于中心的四楼,构造跟学生宿舍类似,一条连廊将所有的宿舍连到一块,方便统一管理。
晏冬时寄来的东西林岩早就替他查收好了,此刻放在房间里等待主人的归置。
瞧着这色调清新的房间,晏青澜产生了丝诡异的熟悉感,宛如揪到个线头,他顺着毛线继续往外扯,旋即灵光一闪,想起了段犄角旮旯的剧情。
原主来培训中心的这一周,中间发生了个很膈应人的小插曲,有天上课时因为意外受了点小伤,他当场疼哭了。
原著中对原主小哭包设定发挥得淋漓尽致,每次但凡他哭,都会收获大片人的怜惜。
在这个时候,原主招惹上了一位同学,那人给他递完纸巾后魂不守舍,居然胆大包天地想进一步跟他亲近,然后潜入了他的房间里。
此人疯癫异常,躲在衣柜里趁原主睡着,然后想偷他的贴身衣物,不仅如此,还想跟他一块摆拍照片,以作留念。
……险些给原主吓出心理阴影,而谢不言也恰到好处地出现,救了原主,给两人感情提供了升温的机会。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段剧情就是发生在这个房间,而能藏人的衣柜,在他对面的位置。
晏青澜站在原地思考作者的脑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才能写出这种情节。
送佛既然已经送到西,谢不言也不多留:“我先走了。”
见这回谢不言总算恢复正常,不再恋爱脑,林岩这个朋友感到欣慰:“你安心走吧,我肯定帮你照顾好你老婆。”
晏青澜从思绪中抽离,下意识地叫了声:“你这么快就要走吗?等等。”
小夫妻离别,一时难舍难分是人之常情,林岩识趣地不做灯泡,先一步离开,给两人留出相处空间。
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谢不言侧身朝外,光线在他身后倾泻,描摹出道颀长笔直的影子。
他单手挽着叠得规整的大衣外套,浅色眼眸望向他:“还有事?”
虽然声音很平静,但望过来的眼神里,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带着丝戏谑。
一小时前才刚催促人走的晏青澜暗自捏了捏拳,他收放自如,一点都不尴尬,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地道:“就是想跟你说声,如果之后你要收到关于我的消息,千万不要理会,也别赶过来见我。”
他会试着先想办法避开这个男变态的剧情,然而穿书的设定有多强大他早就领会过了,万一要是避不开,谢不言又鬼使神差之下收到消息,赶过来跟他升温感情……
晏青澜觉得后者比前者恐怖。
谢不言没太理解他的意思:“什么消息?”
晏青澜哪儿说得出口,他微微仰头,一本正经地道:“一切消息。”
谢不言理解了会儿这话的意思,发现这话像极了惹祸预告。
先前的小祖宗就挺能整活了,现下的晏青澜,难不成更难伺候?
谢不言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语气平静:“我没有给人收拾烂摊子的习惯。”
“以及。”
“收到什么消息,做什么决定,这是我的自由。”
窗纱微微拂动,筛过的阳光漫地,摇晃着投下斑驳的影。
某个瞬间,晏青澜似是从一汪镜面似的湖泊下,瞥见万丈波澜的一角。
他的注意力很快落在前半句话上,立即弯唇笑了起来:“行,一言为定,你可千万别管。”
*
林岩没那么多时间陪他,下午给了助理的微信,让晏青澜有事情就找他。
下午最主要的任务是选课,像这种高强度的集训,选对合适自己的课程才能事半功倍。
小助理兢兢业业地抱来了一大堆资料,一对一送上门让晏青澜挑选。
晏青澜坐在桌边吃着小零食,看上去丝毫没上心:“都有些什么课程?”
小助理道:“看你对什么感兴趣了,声乐、舞蹈、健身、架子鼓、贝斯我们都有。”
小时候晏青澜确实学过两年兴趣班,学的是书法,那会儿的父母是想以静制动,磨一磨他的性子,谁知上课后他就没消停过,跟老师一直斗智斗勇,后来因为带着同学一块上山摸鱼,被老师怒而劝退。
晏青澜吃了颗葡萄,在心底盘算了会儿,首先排除古筝,原主就是在古筝课上遇到的那个变态。
原著里,原主在综艺节目里表演的是一首古筝,这一手谁都没想到的亮相,着实惊艳了不少人,也让他成功出圈,小红了一把。
晏青澜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乐器,倒是唱歌最难听,那就浅学一下唱歌吧!
确定完课程,小助理忙不迭地去给他准备安排老师了。
为了以防万一,晏青澜在网上买了些工具和监控设备,一整个下午都在房间里捣鼓。
等把房间收拾完,天也差不多擦黑了,他踩着点去了食堂,然而不凑巧的是,食堂关门了。
这里是封闭式的管理模式,从饮食到起居一切都有专业人士来指导建议,对于饮食的搭配也尤为看重,基本上都是些低脂低热量优质蛋白的食物。
偌大的食堂,零星亮着一两个窗口,餐盘都收走了,空荡荡的,几乎瞧不见人。
晏青澜走到唯一亮灯的窗口面前,心怀希冀:“叔,现在还有饭吃吗?”
穿白大褂的食堂师傅磕着瓜子:“你来晚咯,没有饭了,要不然给你下碗面?”
他说的面是白水煮面,晏青澜中午见人吃过,跟白开水泡面也没什么区别。
晏青澜挣扎了下,扒在窗口前望着案板上的简单食材,摆出个笑脸:“叔,您看您忙活这一整天也累了,为我这一碗面再大动干戈也不值当,要不然我自己来吧?”
师傅本就打算收工,闻言有些狐疑:“你会做吗?”
晏青澜长相实在是显小,巴掌大的脸干干净净,五官张扬明媚,那双柔软的眼眸如同海贝般熠熠生辉。
他点了点头:“会啊。”
起锅烧油,晏青澜卷起袖子,伸手悬停在油锅上方感受温度,将切好的葱段放进油里慢炸。
滚烫的油里浸着绿油油的葱段,不一会儿小葱的香味便弥漫在空气里,再往锅里一看,小葱被炸得发焦。
“慢点慢点,小心溅到。”师傅不住提醒。
晏青澜关了火,伸手去拿拌好的调料,生抽老抽和白糖混成了一碗料汁,眼见着他要往里倒,师傅看得有些胆颤心惊:“这油温还得低点吧……”
这儿的随便一个人磕着碰着了,他都赔不起。
他重新开火,筷子一边拨弄一边往葱油里倒料汁,顺时针搅拌,嘴还闲不下来:“叔,你哪儿的人啊?”
师傅磕着瓜子,随口道:“我南城人。”
夏城跟南城隔得不远,晏青澜也摸不准到底是什么地界,毕竟都是虚拟的地点,他张口就来:“哎呀,这么说起来咱还是老乡呢,难怪我一听你口音就觉得亲切。”
师傅抬头:“是吗?你也是南城人?”
小火慢熬之下,油成了最好的媒介,将葱香和咸甜的味道彼此交融,锅里能听到极其轻微的油炸声,香味顺着不停搅拌的筷子往上蔓延,如同一张网将人捕获。
滋啦一声,晏青澜挽着袖子,将葱油倒出备用,洗锅放水,将切面一抖,放入水里散开。
“我是南城东边的,”晏青澜随口回他的问题,“哈尔滨市哈尔滨人。叔你这瓜子好吃不?”
师傅愣了愣,琢磨了会儿,他在南城生活了几十年,怎么没听说过哈尔滨这个地儿呢?
他抓了把瓜子给他:“尝尝。”
烧热的炉灶边,亮堂堂的火光映衬,两个不搭嘎的人一块嗑瓜子。
“你记错了吧?南城哪来的哈尔滨啊。”
面熟了,晏青澜用漏勺把面捞出过水,放到碗里,面汤只留个底儿,再淋上几勺凉透的葱油,清爽的面瞬间裹上了厚厚的汁儿,最后洒上点葱花,嫩绿盈盈几点,整碗面散着腾腾热气。
“有啊,”晏青澜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我们那儿的大澡堂子可出名了,没去洗过澡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南城人。”
师傅又愣住了,这回是为着他手里的面。
灯光下,雪白如玉的青年端着葱油拌面,满屋几乎都是葱油的香。
他瞬间觉得手里的瓜子不香了,这种面他怎么从来没见过?他明明不饿,现下却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没想到下一瞬,晏青澜便将第一碗面给了他:“叔,来尝尝我的手艺,千万甭客气。”
师傅本还想推辞推辞,视线落在那碗油亮金黄的面上,实在没忍住。
他瞅了眼青年身后。
不多不少,锅里正好是两个人的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