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易府迎悲客
“带回来一个人?什么意思?”,易莲有些意外,父亲不是去上朝了吗,“可知是何人?”
夕颜如实得回道:“不知,不过那人是抬着进来得,像是病的不轻。”
易莲更是不解,让夕颜带路往前院去了。
前院的东厢房前一时挤满了人,易莲走到近前正好听见父亲使人吩咐道:“快去请了家里惯用的王大夫去,再让厨房煮了参汤过来。”,说完想到什么又补充道:“着人去外门候着,若余家过来人马上请到这里来。”
待问了父亲身边随侍的李尔,易莲才知道了个大概。
易莲不知安国公世子意欲何为,但是她明白余太傅绝对不能在他们府里出事,昨日之事尚无定论,她绝对不允许父亲被无辜牵连,想到这里,易莲紧着步子便进了屋子。
易连文见女儿来了,也没有意外,只是缓和了语气说道:“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小心过了病气,你若得空就去你祖母那多坐坐,或者领着你妹妹做做女工也是好的。”
易莲见父亲疲惫的样子,心有不忍,开门见山的说道:“父亲,余大人在这里养病不妥。”
易连文猛地双目微睁,正欲训斥,却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是为何?”
易莲见夕颜领着屋里的仆妇退了下去才说道:“昨日的两场大火父亲可知晓了?”
“自然。”,易连文到此时都有些心惊,两场大火伤的又何止是人命。
“父亲觉得真的会如此巧合?这两处竟一同走水了?”,易莲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易连文哪有不懂她的意思,“你是说是人有意为之?”,说完喃喃自语道:“所以余太傅绝对不能在府里出事,要不然……”,易连文有些不敢细想,一时额头似乎出了一层细汗。
易莲接着说道:“所以余大人实在不适合在这外院养病,一来这外院的仆妇是倦怠惯了的,怕是照应不周,二来余大人在咱们府里的消息怕是瞒不住的,多事之人借着由头拜访多了,余大人怕是不能安心养病,再者过会待余府伺候的人入了府,总在这外院怕是要觉得慢待了,父亲倒不如让人捡了我旁边的院子安置了,有女儿照应着,父亲这才安心公事。”
易连文觉得女儿说的很是有理,今日之后,这府里怕是不得安宁了,把余大人安置这外院确实不太合适,还是待会命人将余大人挪去内院才是。
这时,外面的夕颜进来禀报说老夫人院里的袭香姐姐来了,易连文闻言微微皱眉,似乎已经知道易老夫人所谓何事。
易莲微颔首,夕颜出去便领了袭香进来。
袭香进来看见易莲也在微楞了一下,便行礼道:“老夫人今日早起便有些头晕,这会儿更是心慌的很,所以遣了奴婢过来请老爷现在过去一趟。”
“嗯,你去回了老夫人说我马上就过去。”,易连文无奈的说道。
袭香应诺便退下了。
易莲见易连文有些为难,斟酌的问道:“要不女儿先去看看祖母,待王大夫忙完了这边,父亲再领了王大夫过去给祖母看看,也好对症下药。”
“也好,你先去陪陪你祖母,若你祖母有什么不对,立马遣了人过来。”,易连文点头说道。
易老夫人等了有些心急,不时的看向来人处,待见进来的是易莲,脸色立时黑了,生气的问道:“怎么是你来了,你父亲呢?”
“父亲在外院接待外客,一时不好过来,让孙女过来陪祖母说说话。”易莲笑着说道。
“哼,看来我这把老骨头是没人放在心上了。”,易老夫人重重的把手里的茶盏放在了桌子上。
“祖母息怒,不如孙女给祖母讲一件新鲜事解解闷。”,易莲继续笑着说道。
易老夫人板着脸色没有答言,好像在说,我哪个有心情和你这丫头逗乐子。
易莲也是不恼,耐心的开始说道:“今日康保门发生了一件奇事,好像说是安国公世子骑马冲撞了人,好巧不巧,祖母猜是冲撞了何人?”
易老夫人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她,正想让她回去,又听到易莲说道:“谁知正是当朝太傅余庸余大人。”
“你说谁?”,易老夫人顿时一惊。
“余大人呀。”,易莲又说道。
“不是,我问的是谁骑马冲撞了人?”易老夫人不确信的问道。
易莲正色的回道:“安国公世子,刘俭。”
易老夫人一下子软了身子,跌在了身后的塌子上。
易莲眼疾手快,赶紧揽了易老夫人的身子,暖生说道:“是孙女莽撞了,请祖母责罚。”
见易老夫人询问的眼神,硬着头皮说道:“不错,余大人确实是安国公世子安置在咱们的马车上的,当时事发突然,父亲又怎能见死不救。再说咱们也不敢不救。”总不能再给送回安国公府吧,易莲咽下了最后半句。
旁边的秦嬷嬷麻利的给易老夫人身后放置了厚厚的迎枕,又捧了热茶让易老夫人就着饮了,易老夫人这才回了精神,暗想这人怕是不好送回去了,不放心的问道:“这会儿把人可安置妥当了?”
易莲正准备细细说了,省的易老夫人不安,这时外面的袭香进来,微辐了身子回道:“回老夫人,余老夫人来了,还有宫里的江太医也入了府。”
易老夫人倒也不甚意外,忙吩咐身边的芸香伺候着重新换了衣服好去见人。
易莲见袭香一脸的为难,似乎想说什么,心思一动劝道:“祖母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去见余老夫人,本是遭逢大难之人,见面戚戚然也不好说话。”
易老夫人暗道自己糊涂,怎么没想到这个。余老夫人现在哪还有心情和自己应酬说话,别巴巴的挡在人前惹人心厌,遂摸着易莲的手交代了两句:“也好,我这身子也乏了,倒也不去人前了,你父亲近日公事繁忙怕是照顾不周的,你多上心周全些,别慢待了客人。”
易莲无有不应的,躬身告退了。
待出来了荣辉堂,易莲一边往回走一边听夕颜回道:“姑娘前脚刚走,王大夫便来了,说余大人是劳累过度又加上遇事大悲,气血上涌,一时不得归经才晕了过去,随后开了药让人去煎了。”
易莲又问道:“那江太医怎么说?”
夕颜答道:“江太医也说的是这么一番论断,说王大夫的药方是对的,只是又添了一味熟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王大夫很是叹服的样子。”
易莲这才放下心来,跟着来到芙蓉居的临院卜斋集。
走在路上,夕颜见四下无人也絮叨起来:“也多亏前些日子老爷说二老爷快回来了,怕住不下,吩咐下面的人把家里的屋子全部收拾了出来,要不然今日可要忙慌了。”
易莲知道夕颜这是为自己担心了,笑着安慰道:“不妨事的,只要凡事上心些,多思虑一遍,再有你们在旁帮忙,总不会出错的。”
卜斋集是易连文早些年的书房,院子不大,但胜在清净雅致,布局通透,尤其屋子的背后的那片竹林,风来,沙沙作响,如一曲乐章。
易莲记得父亲总是下了公事回来,在这间屋子的书案前教她写字,一笔一划极有耐心,母亲则坐在不远处的窗下,做着手里的针线。两人很少说话,只是视线偶尔投向彼此。
后来母亲没了,父亲越来越忙,渐渐的便去了外院的书房,很少来这边了。
进了院子,易莲见父亲站在廊下,身姿挺拔,望着远处的天空,似乎在想着什么。
易连文待易莲走到近前,轻柔的问道:“你祖母可好些了?”
易莲回道:“祖母已无碍了,这会已经歇下了。”
易连文这才放下心来,对易莲说道:“忙了一天,你也该累了,去歇着吧。”
易莲看父亲眼下的一片青紫,忍不住劝道:“江太医来过了,父亲也该放心了,再说父亲明日还要上朝的,还是早早歇下的好。”
“你二叔也快回来了。”易连文突然说道。
‘是呀,二叔这个时候也该到了’,易莲暗暗想到。易莲也不由慢慢期盼有个人能给父亲分担一点。
秋日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安静,细小的声音也被慢慢的放大,隐隐约约间,压抑的抽泣声从屋内传来。
易莲忍着心中的酸涩,慢慢的看向父亲,只见父亲依然挺直着脊背,又慢慢的放松下来,对身后伺候的人说道:“你们离远些伺候,晚上警醒着点,有任何问题,马上来报。”说完领着易莲往外走了,“我也乏了,回去吧。”
因着安国公世子的一句话,换了班,乌铜便不得不领着那匹烈马回了营房。营房的后面便是马厩,这时空无一人,只是几匹枣红色的马在安静的吃着干草,乌铜来回看了看,便牵了手里的马安置在了马厩的最里面。
这匹烈马倒也安静,只是用前蹄刨了刨地面,也不见吃草。乌铜不由得仔细打量了起来,只见这马较身旁的马高了寸余,身姿健硕,线条流畅,眼神清亮,鼻子不住的呼着热气,似乎有些不耐。
“谁在那里?”,身后突然有人问道。
乌铜猛地回头,见一位身穿旧色薄袄的老汉领着一匹小马站在不远处,面色似有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