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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永和三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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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等到裴安懿的手已然环到她的后背解开她的袄衫之时她才反应过来,急忙挣扎着起身。

她的脸上烫得厉害,心也跳得厉害。

儿时冬日,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她便会去在田间,用西木棍支起簸箕,在木棍上绑好细线,于天寒地冻中守在那里,看能不能碰碰运气捕到斑鸠。运气好有斑鸠来吃食,她便会果决地将细线一扯,用簸箕框住斑鸠。

突如其来的吻便如同那忽而倾覆下来的簸箕。

慌乱无措,不得缘解。

她也做了次“斑鸠”。

王阿花闭了闭眼,轻咬着唇,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能拨弄她心弦的又何止一个吻。

一股王阿花不明白的情感在这颗温热跳动的心脏中蔓延了开来。

而床榻上的人面色就像一个红透了的苹果,口中不断呻吟着,双眸之中充斥着雾气。

王阿花这才反应过来,她家殿下应当是被下了催情的药了。

见榻上的人如此般痛苦模样,王阿花的心尖像是被小针扎了一般,泛起一阵刺疼,她在心中暗骂下药之人无耻。

她没接触过催情的药物,也有些拿不准,只得一遍一遍用凉水擦拭着裴安懿的身体。

她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手上一遍又一遍地用凉水打湿帕子,湿着的帕子缓缓轻柔地拭过裴安懿削葱般的指节。但嘴唇留下的香味时刻提醒着王阿花方才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辰了?”王阿花低头拧干帕子,没注意到榻子上的人已然悠悠转醒。

王阿花手一抖,蓦然抬起头,面前的人神色恹恹,又成了往日里那般生人勿近的模样。

好像方才那个吻只是个荒唐梦一般。

许是下药的缘故,看样子她家殿下是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了,王阿花垂下眸子,手中绻了绻衣袖。

她想不明白自己胸中这股子烦闷的情绪是从何而来,但这很说得通,因为这是她两辈子头一遭品尝到这种滋味。

“申时了。”王阿花压下情绪答道。

闻言裴安懿揉了揉眉心,没看出面前的人的异样,她倚在榻子上望着外面昏黄的天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吖一声。

殿门打开。

只见一个雍容华贵周身气度不凡的男子走了进来。

王阿花眯了眯眼睛,这男人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她上辈子的“东家”,彼时还是信王的裴荣辰。

“不知长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

裴安懿连眼都没抬一下,淡淡道:“看来春日宴是结束了,劳信王殿下得空过来。”

裴荣辰含笑答道:“春日宴是结束了,不知道殿下何故中途离席。”

裴安懿不想同他多费口舌,开门见山道:“这消息你得替孤瞒下去。”

裴荣辰见她如此直接,也不再空说些场面话了,笑道:“本王为何要替殿下收拾这个烂摊子。”

“你既然让孤踏进了这长信宫,不就是因为不想要世家那群家伙得逞吗?”裴安懿倚在垫子上,懒懒开口,“你必须救孤,不然世家还是铁板一块,你没办法拉拢世家。”

今日之事若不是李家默许,世家定然不敢算计她,而长公主府又全都是李家的人……裴安懿揉了揉眉心,公主府是暂且去不了的,这些世家倒是打了个好算盘,将她与顾大的婚事板上钉钉一番,这样她在寒门眼中便不再是皇室公主而是顾家儿媳,自然失了民心。

现下裴荣辰急着拉拢世家,世家愿意倒戈支持他不就是因为新帝欲要削世家扶寒门吗,她若是出事了新帝便再无对世家动手的机会,世家安稳下来,也就没有必要换个人扶持上位。

因此,裴荣辰现下便是最想保住她的人。

裴荣辰挑了挑眉,惊讶于她竟如此直白,又惊讶于自己的心思被一介女流看得如此透彻,他笑道:“殿下果然聪慧。”

“长公主今日所遇长信宫不会有丝毫风声泄露出去。殿下大可待到自行方便之时再走。”

末了他顿了顿,轻声道:“只是荣辰有一惑,”

裴安懿抬了抬眼。

裴荣辰缓缓转动手上的扳指,“既然殿下是聪慧之人,又为何要把站在自己这边的世家往外推,便宜了裴某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裴安懿言简意赅道。

闻言裴荣辰先是一愣,似乎没料到这个身上流着一半李家血一半裴家血的女子会觉得自己与各个世家不同道,接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那殿下所求何道,荣辰便拭目以待。”

*

月朗星稀。

裴安懿在信王的长信宫留宿了一晚,她同裴荣辰名义上是姑侄关系,留宿在侄子宫中倒也说得过去。

裴荣辰果然没有将他在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长信宫上上下下都是一张嘴。

裴安懿双眸黯然,虽上一世已经见识到了此人是何等的狠辣果决,但她依然赞许裴荣辰对长信宫的控制力,说封锁消息便没有一点风声走漏出去,若是自己呢?

长公主府上上下下都是李家人,自己连公主府都不敢贸然回去。

裴安懿拧了拧手中的被褥,终有一天,她会叫着公主府的人只认一主。

不过她的风声没有走漏,倒是有别的风声走漏了出去。

一夜之间,长安第一公子顾柳然的断袖之名传遍的都城,成为百姓茶余饭后最大的话茬子。

且说那日王阿花将人一脚踢晕之后,气不过,便又折返回来,将这位顾公子的衣衫扒拉凌乱,又在外面的侍卫当中选了个倒霉蛋,两人一齐扔到了床上去。

最先发现的是御膳房那边的一个小黄门。

那小黄门自幼便入了宫当了太监,哪里见过两个男人做这样的事情,当场便嗷了两嗓子,这一呼便叫周围的宫女都知晓了。

宫里四四方方的天是何等压抑,日复一日的差事是何等无聊,闲暇之时三五黄门女使聚在一起,便也同寻常人一般闲话八卦,谁又与谁一道对食,谁家宫里又如何如何了,这等桃色秘辛就如同滚烫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水,点燃了整个在宫墙内当差的人的好奇心,于是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一夜之间,人尽皆知。

倒不是说男人不能断袖,好男之风也不是没有,世家公子养男宠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了,但坏就坏在,顾柳然平日里将自己的形象经营得太好了,风光霁月,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中人一样,不知是多少闺阁女儿家的梦中情郎。

登得越高跌得越疼,落得如今这般声名狼藉的下场。

裴安懿用完早膳便回去了。

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

马车吱吖吱吖穿过市井,关于顾大公子热热闹闹的议论声也自然传到了裴安懿的耳朵里。

裴安懿眼中显出一丝惊诧。

坐在一旁的王阿花见状,凑到她家殿下的耳畔,压低声音,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言简意赅地说了说。

待在裴安懿身边她越发的放松了,言毕还俏皮地朝着她家殿下眨了眨眼,露出邀功的模样,摇头晃脑道:

“殿下,像我这样贴心的侍卫可不多了,你要赏我什么呀?”

这副模样逗笑了裴安懿,裴安懿从昨日起便蹙着的眉头舒缓开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声音也比平常轻快了许多,道:“你想要什么,孤便能赏你什么。”

这一问倒真把王阿花问住了,自从来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待她极好,吃穿用度都没短了她的,她又是一个比较容易满足的人,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王阿花思索了一会儿,笑道:“暂时想不到有什么想要的,这样吧,我呢,先把这个赏赐留着,之后再用。”

望着面前人儿笑盈盈的脸,裴安懿感觉心里原本沉重的,往下坠着的东西忽然间松快了不少,她也忍不住放轻了声音,道:“好。”

马车入府,翠微前来迎她。

翠微抬手欲扶她下马车,她睨了一眼,自顾自地缓缓走下马车。

翠微神色一滞,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缓缓跟在身后。

入府之后,王阿花眼中划过惊诧,一夜未见这府里俨然换了一副模样,廊道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装着金银首饰的箱子。

看起来就像是哪家突发横财成了个暴发户一般。

待到走入内院之中,裴安懿屏蔽左右,厅内只留王阿花与翠微两人。她坐在黄木雕花椅上抿了口热茶,面目表情,不怒自威,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舅舅同你说了什么?”

翠微跪了下去,沉声道:“相爷下令,叫我们若是发现殿下不见了,不要搜寻。”

“不要搜寻?”裴安懿指尖轻扣茶托,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问道:“那你可知,舅舅原是想将我送去哪里?”

“老身知道,”翠微沙哑略带点苍老的声音响起,“相爷说,把殿下许给顾家,这也是为了殿下好。”

翠微将头伏得更低了,口中继续道:

“相爷也是为殿下好!”

“若是不嫁那顾家子,殿下便要去和亲了!”

“和亲?”

“殿下回来得晚,应当是还没收到消息。”翠微抬起头来,徐徐道:“多伦王子昨日在春日宴上,当众求娶殿下。”

闻言,如有一道惊雷在王阿花的头顶炸开来。

裴安懿闻言并不慌乱,只是她心中惊诧,上辈子那多伦王子对张氏女一见钟情,这辈子竟然要娶她。

不过左右新帝还没有下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裴安懿冷声道:“孤知晓了。”

翠微又看了一眼王阿花,“说要双喜临门,不光要求娶殿下,还要求娶殿下的……贴身女使。”

第二道惊雷在王阿花的头顶炸开。王阿花瞪大了双眼,那桃花眼鹰钩鼻的小子要求娶的贴身女使必然不是年岁能做他的娘的翠微,那便只能是……自己了。

啪!

精美的素瓷茶托顿时便化为碎片,四溅开来。

裴安懿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手中伤口似乎是崩裂开了,用来包扎的帕子上又渗出了丝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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