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护士医生不敢强硬对你,一是因为你的弟弟在外面惦记着你,二是因为你还是这家医院的……股东?”尤浅看着那个不认识的名词,卡壳一下,但还是照着念出来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祝臬加入信仰邪教,简直是自投罗网。
“不好意思,这家精神病院即将要倒闭了。”尤浅觉得他应该给面前这个人一点心理准备。
祝臬还在试图反驳弟弟惦记他的话,可不等他组织好语言,就被后面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有些懵:“啊?”
随后,他断掉的思路重新连上,满不在意地挥手:“倒闭了最好,吃着外面给的钱,在里面不干人事,这种地方早该倒闭了。”
“你打算怎么做?”祝臬反而对尤浅接下来的行动更感兴趣。
尤浅把群聊一关,冲着祝臬勾唇一笑:“顺其自然吧,不过我觉得晚上的热闹可以更大一些。”
祝臬若有所思。
等和其他病人混在一起自由活动时,他看了看把病人当球踢的,觉得这个可以派上用场。
胡言乱语揪着草叶往别人嘴里塞的,这个也可以扰乱现场。
安安静静蹲成一排的……不,这些不能要。
祝臬像是在挑宠物一样,左右挨个看了一圈,看看带谁去能让事情发展更好玩一些。
……
夜晚如期而至。
尤浅在祝臬的帮助下,成功把自己拷了回去。
他挺了挺自己干瘪瘪的肚子,在内心安慰自己,没关系,不要紧,一会肯定会吃得饱饱。
沙鲁洼也配合着晃晃自己的触须,悄悄的探出一截,‘我,我也想吃!’它傻乎乎的和尤浅说道。
‘吃吃吃,到时候分你一根,都吃饱饱。’尤浅伸出手指抓住它探到床边缘的触须须子,捏了捏,爽快地同意了。
反正猎物足够多,沙鲁洼最近虽然出了岔子,但也帮了不少忙,它想吃就吃吧。
祝臬没有等医生过来,他在听见耳边比之前弱了许多的呓语响起来时,就打开门自己先过去了。
只留下一个被束缚在原位,动弹不得,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尤浅。
才怪,他绝对会把祭祀弄得一团糟。
“吱呀~”一道光亮透进来。
举着针管的医生像个变态一样,他阴森森地卷起袖口,大步来到此时一脸懵、却下意识挣扎的尤浅面前。
“你……哎?”尤浅话还没说一半,就被扎了一针,随即,熟悉的感觉翻涌,他知道,他又该装晕了。
于是他两眼一翻,无力地躺在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半睁着眼被人抬走,外面微凉的风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其中掺杂着微不可查的血腥味。
血腥味?
尤浅又仔细嗅了嗅,没错,真的有一股血腥味。
而且……尤浅头朝下,仗着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直接拧起眉毛。
这股血味里蕴含的正是「伪装色」的气味。
今天晚上的祭品不会是一堆老鼠和自己吧!?尤浅对于医生和护士把自己等同于老鼠的做法不太认可。
等到了现场,他发现……被人围住的正中间,真的有堆成山高的老鼠堆。
这里不在病人住宿楼和食堂中间的花园里,而在临近病院后门,病人自由活动无法到达的、长期锁门的后院。
这里比小花园更荒凉,到处都是肆意生长的藤蔓枝条,甚至再夸张一点,挂在树上的藤蔓分支,和生长的树叶都差不多一样多了。
祝臬好像被排挤了。
他既没有和医生护士站在一起,也没有和病人站在一起。
甚至医生和护士的站位在暗暗警戒着他。
不过他并不在意,反而一派悠然自得,在看见尤浅被人像扛猪一样扛过来时,这家伙还偷笑了两下。
医生昂首挺胸,拍手示意把尤浅放到树叶铺成的叶子地毯上,并从老鼠山上拿了几只老鼠,仔仔细细地绕着尤浅围了一圈。
老鼠首尾相连,一只嘴里叼着上一只老鼠的尾巴,而且身子也被摆的板正。
这就让在中央的尤浅像是老鼠王成精,被一群老鼠死不瞑目地拱卫起来。
属于是只要有正常人来,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对的程度。
祝臬肩膀抖动的幅度又大了一点。
而医生和护士则默默挪了挪脚步,把祝臬往后隔开,不信任的意味更重一层。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杂草丛里、树上传来,四面八方,到处都在响。
一条条藤蔓如同藏在暗处的蛇,或是蜿蜒曲折地爬出来,或是从高处吊着身子往下探。
它们无论怎么爬行蠕动,尖尖都始终坚定的对着老鼠中间的青年。
藤蔓的主体藏在暗处,粗大的枝条激动地颤抖,这个人,它望着青年的脸,从眉毛看到嘴唇,上上下下来回扫了好几遍。
它抖动的幅度更大了。
一根触须狠狠地戳进人类柔软的皮肤,一管红色的血染红它的脉络,顺着长长的茎流动,最终没入一处被树挡住的黑暗。
主体品到了那一晚上,让它记忆犹新的味道。
——在一家医院里面,分身死去之前,传回来的味道。
醇香的血液里面蕴含着一丝很纯粹,可它却无法分辨出到底是什么的能量与气息,这股能量与气息比它体内的斑驳的「枯萎」纯净许多。
对它来说,是大补之物。
没错,就是这个青年。
藤蔓在看见青年脸时,心里就升起的猜测得到证实,它现在无比确定,医院里分身偷吃到的血液,就是来源于这个青年。
藤蔓的智商不高,即便是在机缘巧合下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也没有进化出足以匹配的神智。
它能动,能思考,但本能却重重地占据它一半多的脑子。
虽然分身死的不明不白,甚至很大可能就是死于这位青年手里,但藤蔓还是被源源不断传来的甜美血液,灌晕了头。
它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到更多。
于是又是几根藤蔓枝条弯弯曲曲地搭在尤浅身上,一头扎入尤浅体内。
青年被藤蔓缠住,他的四肢变成藤蔓缠绕生长的树干,供藤蔓攀爬,而藤蔓就像是在医院里一路蔓延的输液管,连接着两端。
本来墨绿色的植物表皮变得透明,里面清晰可见潺潺流动的晶莹血水。
遥遥看去,青年宛若刚刚诞生的树人,从血肉里长出血红的植物根系一样,在未来会开出颓靡艳红的花。
“神对我们的祭品非常感兴趣!”一声激动地叫喊唤醒众人的注意。
医生和护士丝毫不嫌弃泥土会弄脏自己的衣物,脸上带着狂热的喜悦与笃信,双膝结结实实地跪在地面。
病人有几个下意识要跟着一起下跪的,但他们刚刚弯下膝盖就想起,祝臬在下午和他们说的那些话。
于是纷纷犹豫不决的往祝臬那边看去。
在见到祝臬大大咧咧地站在原地时,他们重新直起半弯的膝盖,这让医生和护士很吃惊。
这是对神的不敬!
但是他们不敢打扰神的进食,只能边用想杀人的眼神瞪着病人,边嘀嘀咕咕小声的向神祷告。
藤蔓时不时地拂过他们头顶,他们便趴在地面,不敢抬头。
神啊,我们献上祭品,我们献上忠诚。
脑袋挨着泥土,发丝染上污秽,可他们却不理不睬,依然虔诚的紧紧埋着脑袋。
尤浅的面容祥和,仿佛血液的流失无关紧要一般,他在静静的等待一个机会。
在藤蔓眼里,尤浅是可口且滋补自己的食物。
在护士和医生眼里,尤浅是一个会给自己洗白白,然后还不等人诱拐就迫不及待跳下锅的乖崽。
他们从未见过,神如此激动。
往常的献祭,神都爱答不理,对于他们送来的食物,仅仅伸出一根枝条敷衍吸食。
医生和护士在祷告之,也在思考是什么造成了现在的偏差。
难不成……因为这次的主祭品是活物?
神更喜欢活着的食物。
他们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甚至有人控制不住的想,她们昨天送走的那波应该还有没被杀死的,等结束仪式,她要赶紧打电话让他们不要杀了,留几个活的。
不过尤浅和藤蔓可不知道医生和护士的想法,随着藤蔓探出来的枝干越来越多,尤浅已经基本被藤条覆盖,只有脑袋暴露在外面。
祝臬眼睛里的兴奋渐渐消退,他在疑惑尤浅为什么还不行动。
又一根藤条“啪”地甩到尤浅身上,不过它有些难寻找下“嘴”的地方,勾着尖尖在空中摇摆。
终于找到了!
尤浅猛地睁开双眼,沙鲁洼从他的影子里弹射起步,化作一抹飞快的小黑影,“嗖”的一下,顺着藤蔓的方向,钻入黑暗里。
“都滚。”他往上挣动一下,紫色的光浮现在眼眸里,对于信仰邪教的医生和护士,以及精神不正常的病人,他能毫无顾忌的使用自己的能力。
反正也没人相信他们嘴里的话。
藤蔓松懈下来,扎在肉里的尖在尤浅活动下滑落,露出他身上坑坑洼洼的血洞。
这些血洞不大,就和芝麻一样,但很密集,这让尤浅看起来有些恐怖,他像个往外滴血的血人,而罩在外面的衣服也完全不成样子,全靠一点点布料维系着没有变成粉末碎片。
病人看呆了,他们突然觉得这层血衣好炫酷,从心里燃起一股子激情来。
而祝臬毫无犹豫的帮他们点燃了这股冲动。
“好耶!大家!一起玩起来吧!”祝臬大手一挥,原地蹦起来喊道。
还保持着低头垂眸,不敢看的医生和护士因为耳边炸响的声音有些懵。
等一下,玩起来?
“哦!喔喔喔嗷!”病人被尤浅身上的鲜血刺激的愈发不受控,他们张牙舞爪地散开,有人就近捡着老鼠就开始四处抛打。
医生和护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因为突然热闹起来的动静,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神给他们灌输的幻觉。
但当一只死老鼠砸到他们身上时,这种猜想被立马抛到脑后。
“你们!都给我停下来!”一名男医生率先抬头,当他看见群魔乱舞的现场时,整个人都绷不住了。
有的病人宛若一只返祖的猴子,抓着藤蔓变成山大王,从这边荡到那边。
还有的和撒欢的哈士奇一样,吐着舌头到处创人,他发现跪成一团的人有了动静,于是手臂一横,搂着这个第一个发话的男医生就跑。
“呕……咳,啊啊啊,你有病吧!?”男医生干呕一声,差点没吐出来,他觉得自己的胃被钢铁铸就的坚硬胳膊勒紧,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祝臬开心地鼓掌,同时也在四处寻找自己好兄弟的深身影,当他好不容易找到尤浅时,却忍不住地惊呼出声:“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