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叮当——
尤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被子里一顿拱,但脑子里的提示音急促又不停歇,他只好艰难地睁开酸涩、黏黏糊糊的眼睛。
就见此时天刚刚亮起。
按照时间线算,祭祀仪式在晚上九点开始,九点十分他们被执法者逮捕,十点开始审讯,凌晨一点半教主及其他教众出事,凌晨两点二十分尤浅进入医院,其中吃了顿夜宵,接近四点才安然睡下。
而现在……
尤浅侧眸看向微微泛着橘黄色调的光线,深呼吸两下,他估计才睡了两个小时不到!!
他愤慨地攥紧拳头,随后锤在床上,因为没有休息好,一头金黄蓬松的短发都显得蔫耷耷的,没有那么色彩靓丽。
而群聊里面热闹非凡。
腐烂甜果:浅浅!打起来啦!好刺激呀~
除此之外,腐烂甜果还发了一堆撒娇卖萌,想去看热闹的话,这些都被尤浅直接忽视。
独眼:嘘,嘘,他刚刚睡着没多久,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子孙满堂:夜生活嘛,刺激一点很正常,年轻人,不睡觉也很正常的啦!
敲钟人:现在是时间五点四十五分整。
独眼: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精力充沛”@子孙满堂
独眼湛蓝色的双眸里浮现一缕气愤,他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一字一字地打出来。
随后他们又发生了一些激烈但友好的对话。
天下仙:他醒了。
这个“他”指向谁,大家心知肚明,群聊里消息刷新的速度这才被放慢下来。
尤浅从头看到尾,从他们说的无数废话中,东拼西凑地拼出一份完整的信息。
生命的分支力量和欲望的分支力量打起来了?尤浅有些茫然。
欲望的分支力量,他知道,可生命……哦,青年恍然大悟地一锤手心,是几个小时前被他当做夜宵啃了的植物。
怪不得里面蕴含着生命力量。
尤浅的左手腕已经被金属手铐磨得微微泛红,于是他用另一只手抓了抓本就乱遭遭的头发,无力地、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明明目标近在眼前,两个都是他要寻找的猎物,但他就是莫名的开心不起来。
“去看看教主他们的状态。”尤浅冷漠无情的把宠物也喊醒。
得到宠物不解但不得不遵从的反应后,他心里舒服多了。
可能是他起身的动作有些明显,门被扭开,连脸都看不清的一个人走了进来。
“你竟然没有发病?”显然,他对于尤浅的样子很是惊讶。
虽然经过布料的阻隔,声音有些沉闷,但尤浅还是认出来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属于谁。
“早上好啊,队长大人。”尤浅虽然很想精力满满的和来人打招呼,但奈何起的太早,他的声音自带困倦效果。
队长站在床边,熬了一宿的他看起来比尤浅更有精神,他第一时间反驳尤浅的称呼。
“不是大人,叫我薛队长就好。”薛琪解决完称呼问题,又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黑眼圈很是明显的青年,他啧啧称奇。
因为在昨天夜里,其余教众身上纷纷出现了类似教主的那种躯体反应,医院的专家们开了一宿的会议,但在有限的时间内,他们没能讨论出什么有效的信息与措施,只能暂且进行保守治疗。
而这个被当成祭品的青年却毫无发病的异常与前兆,这也佐证了青年与那帮邪教徒牵连并不深。
“哦?他们都发作了吗?”薛琪没有明说,但尤浅还是从他的反应里猜出来了什么。
他乖巧地歪了歪脑袋,先是在心里找了找感觉,再十分狂热地举起那只没被束缚的胳膊。
“这就是神灵的惩罚,他们辜负了神对他们的信任——!”
被贴脸开大的薛琪盯着在半空中攥成拳头的手,终于没忍住的向后退出一步。
他用厚重的手套按了按面罩:“你是真的执迷不悟。”不过他此时已经懒得叫人给尤浅上思想课,于是他只是嘱咐着。
“你的嫌疑已经初步解除,不过你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天,观察一□□内是否有相关传染性疾病的病毒,你知道的,病毒有潜伏期,所以……”他抬手意思意思地拍了拍空气。
“老实的休息吧,先别惦记着你那个什么信仰了。”
尤浅对此不置可否。
待到薛琪把他的手铐摘下,尤浅揉了揉被磨红一圈的皮肤,缓慢地转动有些僵硬的手腕,让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门被薛琪关上,尤浅维持的假面在霎那间消失不见,他懒洋洋地呼出一口气,双腿夹着松软的被子往后一靠。
打开屏幕就开始和群聊里的神明对话。
有钱:「求生欲」和生命分支力量谁打赢了?
他查找了所有记录,都没有提及打斗的结果,果然这些神很不靠谱。
想到这里,尤浅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他眨巴眨巴眼睛,忙换个思路。
强行把关注点扭到……嗯!生命力量好吃上面!
一直在关注战局的敲钟人回答道:谁也没赢,生命的分支力量本体不在这里。
他继续打字说着:这不是重点,咱们的第一目标是代表「求生欲」的铜牌。
还有人记得目标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尤浅没什么感情地捧读一声:“是了,任务物品还在局里呢!”
他把被子掀开,找了找地面上自己的鞋子,把睡了一宿有些褶皱的衣服捋顺。
昨天来医院太晚,他都没有换身舒服的衣服,还是穿着常服睡得觉,估计今天会有病号服的发放。
“吱滋~”类似黑煤球、小病毒的宠物贴着门,它犹如穿过一道水流般,将玻璃捣鼓出一小片涟漪,最后咕噜噜一路滚到尤浅面前。
它黑乎乎的身体里裂开一个口子,里面传来像小孩一样的声音:“那些人臭烘烘,体内全都烂死了,感觉看见了魔里脚炖汤,估计今天就要全都死翘翘咯。”
“嘿?不准你用食物来做比喻!”尤浅不悦地弯起手指敲到宠物身上。
黑色的身体顺着力道凹陷,随后又□□弹弹地回弹,宠物窸窸窣窣地挪动两下:“好叭,但是真的很……”它在尤浅危险的眼神中,咽下辩解的话。
它的两根触须在空中一卷,揪住自己裂开的口子往中间一拉,含糊不清地道:“我闭嘴。”
尤浅撇嘴,魔里脚炖汤怎么了,虽然卖相糟糕了一点,但明明很好吃啊!
他转了转眼睛,笑了一声:“沙鲁洼,去昨天待的地方,把牌牌给我偷出来。”
宠物沙鲁洼的触须一抖,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己主人的表情,随后整个球都垮了下来,“好的。”
它准备顺着来时的路钻出去,身子已经卡出去一半,“啪叽”一个圆形物体狠狠地撞进它的后半边身子。
尤浅收回手,很满意自己的准头。
一句类似恶魔低语地命令响起:“记得要伪造一下哦,不要让那些人发现不对。”
沙鲁洼蠕动两下,把圆形物体包裹好,触须无精打采地耷下来,又是一声:“好的。”房间内最后一缕黑色边角消失。
独眼顺了顺自己的白色胡须,有些不确定的在群里发言:它真的没问题吗?我是说,嗯……它不会搞得一团糟吧?
有钱:不会,它是【编织星云的蓝雾】的眷族,它会使用道具。
那个圆形物品是一次性的复制道具,足以让沙鲁洼顺利完成任务。
说完,尤浅觉得自己已经将事情全部落实,于是他大大方方的任由自己陷入软乎乎的床褥。
外面的太阳仍然构不成刺破窗帘、使房间都亮起来的程度,他便毫无负担地投入梦境的怀抱。
群聊里拨通的视频跨过遥远的距离。
屏幕一端是睡得面容祥和的青年,而另一端则是身处一片火山峡谷里的神灵们。
山洞里的腐烂甜果率先无聊地打起哈欠,祂甜甜地挽住敲钟人的手臂,轻轻地晃了晃:“走嘛,走嘛,咱们去浅浅的世界转一转吧~”
敲钟人低头记下尤浅那边的时间刻度,鼻尖是一阵阵浓郁的果香,祂点点头,宽大的手掌按上腐烂甜果的脑袋:“把你的气味收收,那些家伙可不喜欢祂们的地盘被标记。”
……
“主人,主人……”
美好而色彩斑斓的梦境破裂,一道细微的声音唤醒正沉浸梦中、乐不思蜀的主人公的意识。
尤浅从鼻腔里挤出模模糊糊的哼声,眼皮沉甸甸地颤抖几下,最后半眯着眼眸侧头,直直的对上黑煤球。
他懒散无力地抬手捏了捏沙鲁洼潮湿柔软的身体,声音慵懒地拖长:“啊……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沙鲁洼被捏的声调走样:“呜唔,已经替换好了。”它复制了一个新的吊牌放进证物袋里,保准人类看不出真假。
它“噗”的从看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的身体里,吐出一块半根手指那么大的铜绿色吊牌。
尤浅随手把沙鲁洼扔掉,拿起吊牌,拎着牌子举到眼前端详。
沙鲁洼像是一个黏黏包,砸到墙上发出沉闷的一声,撞成饼状地往下滑。
尤浅困倦地揉了揉眼睛,眨出两滴生理性泪水,这才从睡意里彻底脱离。
他盘腿坐在床上,指腹摸过吊牌上凹凸不平的花纹,这玩意倒是别致,可惜,里面蕴含的能量已经不多了。
“啧,”尤浅一口咬在牌子上,随后又不开心的把吊牌吐出来,捂着腮帮子有些幽怨,“好硬。”
天下仙及时发来消息,晚上袭击他的藤蔓力量被解析出来了。
天下仙:生命的分支力量「枯萎」,东经73°26分,北纬31°45分。
祂总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时不时的、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说出一句有用的话,然后又消失不见。
尤浅点点头:“哦,等我出院的。”他需要在这个世界待很久,该注意还是要注意一下。
不过执法者和医院总不能一直扣着他,想来……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下一个目标,确定!
尤浅弯了弯眼睛,招招手,示意自己的小宠物过来。
待它慢悠悠地来到面前,尤浅便将吊牌毫不留情地怼进沙鲁洼的体内,连带着他的半个手掌也塞了进去。
沙鲁洼黑黢黢的身体里包裹着一个次元袋,次元袋里面可以塞下许许多多的东西。
尤浅笑嘻嘻地转了转手指,摸到次元袋狭小的入口,他伸手一推将物品埋在深处,嘱咐着:“保管好这个物品,等里面有新的力量了,记得喊我。”
而掉入黑暗的铜牌在以缓慢的速度凝聚「求生欲」的力量,它本能的要为下一次蛊惑、改造生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