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隔着一层外套，祝影也还是感受到了祁音尘飙升的体温，急速的心跳，甚至不需要掀开外套去看他现在的表情，她都知道他的脸一定通红。

祁音尘的害羞劲儿过去之后，才意识到祝影也迟迟没有回应他，一时拿不准她是怎么想到，直起身看着狭小的空间，突然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着急，挑了个这么地方表白。

不过在什么地方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他终于将心意传达出去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否会给他自己想要的那个回答呢？

怀里的祝影也一直沉默不语让祁音尘难得紧张起来，心里摸不准是什么让她迟迟不说话。

“你是不是还是在担心我们俩以后会像我父母一样。”祁音尘不是没有担心过，但是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弃祝影也，他自以为是个理智的人，以前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会为了一份感情飞蛾扑火。

只有拥有了这份情感才清楚，越是理智越是痛苦，他本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何必要为难自己，而且他很有信心，他们俩不会走到那样的结局里。

“你和你爸爸不一样。”听他提起父母，祝影也又不免想起在那间卧室里那个虐待女鬼的男人，虽然这样说很不合时宜，但是祁音尘的父亲会落得那个结局，看起来更像是他自己选的。

“那你在担心什么呢？成还是不成，你总得给我一个答复。”祁音尘觉得照祝影也现在这种“青蛙”式戳一下才答一句的模式，他要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知道要等多久，索性逼她一把。

祝影也轻轻挣开祁音尘的手，把衣服从头上拿开，看向祁音尘。

与祁音尘双眼含情，满面春光，脸颊略带红晕不同，她不止是面色没有变化，甚至眼神里也只有冷静二字。

这样的她不需要说什么，就已经足够回答祁音尘的问题了。

祁音尘被她木楞的眼神刺到，从她的眼神里愣是找不到半点欢喜的情绪，他以为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俩的身份，所以听到祝影也并不介意这一点之后，他莫名有了信心，觉得他能够得偿所愿了。

“你现在不喜欢我了？”祁音尘说完这句话，心都沉到了底，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当初她对自己有好感，现在也没剩多少了，更何况他们再次相遇，他也没给她留多少好印象。

之前是他太迟钝了，不知道自己总是逗她是喜欢她，看了眼自己放在祝影也腰间的手，越发觉得扎眼，他以为他们是互相喜欢的，所以才会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可如果祝影也不喜欢他，他这不是明摆着在占便宜。

万一祝影也的理想型是绅士，那他现在这个举动可就差得太远了。

“不是。”祝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现状，被祁音尘表白她总觉得自己心里应该是有些欢喜的，可她的身体反应却是异常冷静，“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一句话让祁音尘刚飘上云端，又被立刻打下来，如果不是祝影也的表情太过于认真，他都快觉得她在戏耍他了。

“你不是谈过恋爱的吗？”祁音尘这话说得不情不愿，他可还记得她有个前男友。

“那个时候和现在不一样，我现在变成鬼了，所以……”祝影也想祁音尘见过那么多鬼了，总该明白，也许变成鬼后就会逐渐和人不同，五感衰退的同时，情感也离自己远去。

祁音尘听了却蹙起眉头，“你觉得是因为你变成鬼了，才搞不清楚什么是喜欢的？”

“没有这样的事，我从来没有听谁说过，鬼会失去情欲，相反，鬼比人更多情，否则怎么会生出戾气，去报复。”祁音尘记得第一次她见到变成鬼的样子的时候，她还想要掐死陆思恒来着，那个时候的她分明是有恨意的。

当初陈起收到了一个紧急信息，说有道行深的鬼在作恶，所以祁音尘直接踹门而入，就看到那个所谓的道行深的鬼果真要害人，那个时候他没认出她来，所以才会直接布阵，打算收了她。

幸好他学艺不精，也幸好她的本事够大，否则他还真不敢想，那个时候真伤到她该怎么办。

“可是我确实找不回当初的感情了。”祝影也能够回忆起当初得知陆思恒转方向盘，推她出去挡住货车时，心里确实是恨极了的，只是后来她适应了自己新的身份之后，那样激烈的情绪就再没有了，她以为所有的鬼都和她一样，原来只有她是这样的吗？

这算是变相的拒绝他的表白吗？

祁音尘不甘心，他这人在所有人看来一直是没什么争劲儿的，做事讲究随心所欲，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是因为他没有上心。

他是打定主意不管祝影也说什么，都不会放手的，别说她现在搞不清楚自己究竟什么是喜欢，就她亲口承认自己喜欢上别人了，他就是耍些手段，也要让她回头。

“如果现在和你说这些的人是陈起，你心里会怎么想，会和现在一样吗？”祁音尘说完就后悔了，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没自信和其他人比，可万一他和陈起被她摆在一样的位置，他是真的会怄死，早知道就拿她前男友举例了，“仔细想好再告诉我，我现在可是在帮你解决问题。”

祝影也白了祁音尘一眼，说什么帮她解决问题，好歹也稍微控制一下表情，一副她回答得不合他心意，就打算找她算账的模样。

可照祁音尘这样一比，祝影也还真在心里比出了一个高下，如果是陈起的话，她根本就不会纠结，因为答案是唯一的，她确定自己不喜欢陈起。

不过她才不会这样告诉祁音尘，谁知道他会得意成什么样子。

但是她忘了自己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什么都不需要说，祁音尘就已经了然于心，“行了，你的表情嫌弃到我都要替陈起伸冤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不喜欢陈起而已，并不讨厌……”祝影也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头顶上传来祁音尘的轻笑声，接着她又被祁音尘抱了个满怀，她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你看，你喜欢谁，不喜欢谁，心里是清楚的，也许你现在不清楚自己究竟喜不喜欢我，但是没有关系，我说了，我会帮你的，你想找回属于你自己的感情吗？”能得到这个反应，祁音尘已经知足了，至少说明他在心里是特别的。

真是卑鄙，祝影也想这一环接一环的套路，让她即使知道自己被套住了，也不想跳出去，眼前的男人，笑得眉眼都舒展开了，给原本就俊逸的脸上，添了更多的生气，衬得他更好看了。

“那你准备怎么帮我？”祝影也觉得自己是被眼前的美色迷了眼，明明已经想了无数个拒绝的理由，最后却选择了顺着他的话接。

“唔，这个嘛，既然治疗，那自然是保密，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交给我，你要试试吗？”祁音尘收起了上扬的嘴角的弧度，目光柔情似水却满是真挚，毫不掩饰地直直地凝视着她。

祝影也想自己就不是个很会替别人考虑的性格，甚至很多时候有一些其他不为人知的任性在，她渴望过拥有一份全然属于她的，热烈的情感，但是她却不会沉溺其中，这是祝乐梅带给她的，在感情中她永远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当初选择陆思恒在一起，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他，而是她知道自己和他在一起，不会受伤，所以她死后见到陆思恒迫不及待地和其他人在一起，心里除了觉得有些嘲讽，再没有别的情绪。

而她现在更是孑然一身，能舍去的早就离她而去了，她随时都能抽身离开，所以她和祁音尘之间，最终会受伤的一定不会是她。

可她却犹豫了。

因为眼前这人好得让她不忍心，“如果我永远都找不回来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我才喜欢你的。”这话说得有点绕了，但是祁音尘想让她明白，不要因为考虑他的感受而拒绝他，“不过，你这是在心疼我？”

祁音尘原本沉入底的心在得知祝影也并不是对他没感觉的时候就回升了，更别说此刻祝影也没否认犹豫是在为他考虑，他觉得自己的心舒畅到快要飘出去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不需要祝影也再说什么。

虚拢在她腰间的手，实打实的贴在了她的身侧，这下他可一点都不心虚。

甚至还进一步将头搁在她的肩头，这个动作让他觉得既亲昵，又舒适，“唉，某些不老实的，怎么心口不一，嘴上说着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心却早就偏了。”

活了二十多年，也就逢大事心境波动像今天一样大，仔细一想好像每次和她有关的事，动静都闹得特别大。

她总是能给毫无波澜的水面，带来层出不穷的波纹，有她在，再是无趣的生活，都能变得有滋有味，那样的日子，只是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就令他生出了无限期待。

接着他就顺从本心笑了起来，说不清这是他今天第几次笑了，但是只有这一刻心是落到了实处。

呼出的热气喷到祝影也的脖颈一侧，让她觉得又痒又暖，却并不觉得反感，“笑这么开心，我还没答应你呢！”

“没关系，我这人耐性好，我可以等。”祁音尘知道她就是只“青蛙”，急不得，况且她已经跳进了他准备的温水里，再想跑是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