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枝先一步飞身而上，林晚钟紧随其后。
柯静原本在兴头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先一步跟了上去。
修仙者在这里攀高飞远是常有的事，庄荷见怪不怪，只抬头大声问，“柯师姐这灵石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这句话说出后，柯静的身影已经隐入二楼的视线盲区。
推开包间的门，包间没人，门正对窗户，而窗户大开，悠悠蓝天层峦叠嶂嵌入其中，吹入阵阵清风。
温南枝疾步到窗前，窗棂上赫然一小团血渍，往外望去，哪还有猴子的影子。
放出灵识。
石沉大海。
林晚钟仍却不死心地盯着满山苍翠。
“发生什么事了？”柯静出现在包间门口。
温南枝：“刚刚有一只猴子抢了阿辞的……”
林晚钟收回视线，接过话：“一块骨头。”
空荡荡的胸口，有些不习惯，以往应该有个安安静静的东西蛰伏在衣服下，贴在肌肤上。
“你等等！”话音刚落，柯静闪身出去。
见师姐看着自己，林晚钟语气放松，“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戴习惯了。”
温南枝不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林晚钟的头，力道轻轻柔柔。
林晚钟眼睛低垂，嘴却扬起一个弧度，用头轻轻蹭了一下，耳尖微动，将头顶的手牵下来。
下一刻，柯静出现在门口：“打听到了！那只猴子是惯犯了，经常来偷东西，经常出没在对面的那片林海里。我们走吧！”
放开手中柔荑，林晚钟蜷了蜷手指，偷偷用清洁咒将指尖的血洗去，“我自己去找就好了。”
温南枝复牵了林晚钟的手，“我们一起去吧。”
柯静：“那我呢？”
温南枝：“你不是还要打探消息吗？”
柯静睁大眼睛，视线忽下移到两人相牵的手上，“好好好，你们去吧，有事记得传音，不知道这里电话还有没有用？”
温南枝“嗯”了声，“你也是。”
“早说你们想单独行动啊。我刚刚赚的灵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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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壮阔，层层叠叠，波澜起伏。耳边有风摩挲树叶的声音，以及时不时从深处传来的兽啸。
面前光影斑驳，日头慢慢移向正中。林晚钟胸膛微微起伏，怕惊扰猛兽，只能小心翼翼地搜寻，不断的放出灵识让她有点累了。
“阿辞，你看。”
顺着温南枝的视线望去，地上绿茵繁茂中有一指甲盖大小的‘翠色翡翠’在飞快移动。
“这是？”
“蚀腐甲虫，它出现代表附近有尸体。”
到这里已经出了连辉宗开发的区域了，而那一点点血迹也断在这里。这里没有管控，会有大型野兽出没，会遵循自然法则，有尸体并不奇怪。
只是林海太大了，与其乱撞，不如跟着一个有意义的方向走。
林晚钟点了点头。
很奇怪，那只猴子看着不过十寸，怎么会有胆量深入深林之中。
树上盘旋紧盯着的藤蛇，露出半个身体在太阳下的打盹岩熊……两人屏息凝视路过，尽量不与它们发生冲突。
深入森林的腹地，是一片竹林映入眼帘，竹子笔直挺立，竹海宽阔，看不到尽头。竹林间，一条清澈的河流蜿蜒而过。
而一路上见到的蚀腐甲虫从一只变成了两只，三只……最后汇成了稀疏的翠绿色的河流流向某处。
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位于一片高大的岩石之下，洞口被茂密的藤蔓所掩盖，如果不是特意寻找，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这么多……”
到底是多大的尸体，才能吸引那么多蚀腐甲虫聚集在这里？
“要进去看看吗？”林晚钟往后退一步，轻声问。
“我去就好了。”温南枝了然。
“我不是怕虫子……只是这么多，我怕的是那种会蠕动的虫子……我也去。”林晚钟蹙着眉，态度倒是坚决。
“好，记得跟紧我。”
温南枝直径走入山洞，好在一靠近那些虫子就有所感绕开了那块区域，等脚抬起的一瞬间，那椭型的空地里涌满翠色的流水。
林晚钟放弃一步一步踏过去，选择悬在空中低飞过去。
温南枝回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停下与她同行。
靠近山洞，林晚钟才发现不仅仅是地面，连山洞的壁上也有蚀腐甲虫。它们密密麻麻地附着在洞壁上，随着它们的爬行，形成了一道道翠绿的波纹。
饶是林晚钟耳目聪明，也只能看到山洞的深处依旧是漆黑的一片。何况耳边全是蚀腐甲虫发出的细微声响，林晚钟的眉头就没抬起过，眼见着一只甲虫从眼前掉落又震动翅膀融入地上的蚀腐甲虫流中。
她掐诀给自己和师姐形成了个圆形防护罩，在发现甲虫会顺着防护罩往上爬的那一刻立即加了道雷符。原本已经爬到膝盖高一圈的甲虫直愣愣往下坠落。
确保没有虫子往上爬后，林晚钟轻轻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放松，随即又侧头皱着眉。
“师姐！”
“没笑。”温南枝弯着眼角，嘴上却在否认。
林晚钟轻哼一声不说话，低头去看脚底的甲虫，小心翼翼的移动。
随着深入，山洞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光束从洞顶或洞壁的裂缝中穿透进来，林晚钟能看到在其间飞舞的尘埃。甲虫爬过的缝隙，可以隐约看到洞壁上生长的苔藓和地衣。向再深处望去，窥见一点幽蓝。
林晚钟：“那是？”
温南枝摇摇头，等走近一些，才说：“有点像幽莲。”
林晚钟：“幽莲？”
距离那点幽蓝越近，心里越肯定。
“嗯。幽莲。”温南枝用只有她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解释说，“幽莲一般生长在山洞地穴这些环境比较湿润而寒冷的地方。能加速伤口愈合，但是算不上稀有，一般用来当观赏植物。”
林晚钟点点头，依旧把视线放在地上。
面前有一个拐角。
林晚钟耳朵微动，隐约听见了一声哨声，她回过头，漆黑的通道，笔直的到洞口，洞口溶成一个小小的光点。
忽然又传来一声尖啸，然后是一阵急促的翅膀扇动声从黑暗中传来，紧接着，身侧突然传来一股力量把林晚钟扯向一边。
同一瞬间，一个白色身影目不斜视从身旁擦过，如同鬼魅一般。一张不属于人类的脸暴露在微弱的光线下，林晚钟看见那个身影裸露在外的皮肤散发着点点的幽蓝，赤红的眼睛闪烁着幽冷的光芒，隐约间又看见了一张狰狞的鬼面。
那东西已不再视线范围内，速度很快，居然没有碰撞到洞壁上的甲虫。
林晚钟本就胆战心惊，待站稳，头也没有转回来，视线依旧望向洞口方向，突然又想起什么，连忙向温南枝那边靠了靠。
“红色的眼睛，额角好像有触须。”
“化人的妖兽吗？”
“我好像看到了一张鬼面？”林晚钟不确定。
温南枝沉思一会，又抬头看看越泛的幽莲，“现在是追不上了，先进这个洞看看吧。”
林晚钟“嗯”了声。
温南枝看着贴着自己的人，索性牵起林晚钟的手带着她往里飘。
温热包裹自己的手指，掌心发痒，竟然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林晚钟微微动了动手指，没有挣脱，不动声色地跟着，稍稍落后一点。
又往前走了一段，幽暗狭窄的甬道终于变宽了，山洞里四周的甲虫慢慢分开，不知为何逐渐爬上洞壁，地上再也没有一只。除了所见的幽莲变多外，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越深入，越刺鼻。
林晚钟屏息，却在抬头那一刻怔住了。
周围被幽莲的光芒所环绕。叶片和茎干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荧光物质，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光芒虽然微弱，但足以照亮一小片区域。
在昏暗的光线下，可以地看到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这些尸体已经不再是人类所熟悉的模样，他们的身体密布着无数的蚀腐甲虫，正在欢快地啃食着死尸，发出细微的窸嗡声。这些蚀腐甲虫的身体在蓝光的映照下反射令人作呕的绿色。
抬头望去，只见三具倒吊的尸体悬挂在那里，被一种类似于蚕茧的丝状物紧紧包裹着，静静地悬挂在幽蓝碧绿中，只露出面目全非的头颅。
蚀腐甲虫从她们身后涌现，爬上洞顶，顺着粗壮的丝线，灰暗红血的茧，爬到扭曲的脸上，细细的往里啮咬血肉，待脸上只剩骨头，再钻进人蛹中……
粘稠的血液拉扯出丝状，垂落在半空中，暗红的一滴，一滴，滴在地面上。在蓝荧幽莲微弱光芒的映照下，犹如一块巨大的红色宝石，镶嵌在这幽暗的洞窟之中。
林晚钟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迈出一步了。
因为离她最近的那具——人蛹的侧面，无数的微小凸起起伏，那是里面的甲虫在向外顶出，密布攒动，仿佛一个巨大的白色肉虫被吊在空中不断蠕动。
温南枝稳下心神，先给柯静传了一道传音。
面前实在没有地方下脚了……
“你在这里，我去看看。”
“嗯……”
温南枝松开林晚钟的手，飞身往里。
林晚钟不想去看，但是忍了又忍，还是站在原地努力去看洞里的情形。
温南枝悬在空中一一查看起来，不多时轻轻落回地面，她说，“看不出什么……全部都被啃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但是啃食的程度不一样，应该不是同一时间的。除这五具，地上还有两具白骨。”
“嗯……”
“先出去吧，等柯静来。”
“好。”
离开的路比进来的路好行许多，依旧有蚀腐甲虫稀稀疏疏的爬入山洞，恐怕整个森林的蚀腐甲虫都聚集在这里了。林晚钟偷偷往后看，她总觉得身后会有什么东西追赶出来。
出了山洞，林晚钟一颗心才算落下来，回头看被藤蔓盘绕的漆黑洞口。
阳光直射，藤蔓上折射出细微的光芒。
林晚钟：“这是……”
温南枝也注意到了，上前用手轻轻粘了点，淡淡的彩色光泽立即转移到温南枝指尖。
林晚钟：“鳞粉吗？”
温南枝：“有一种名为鬼面蝶的蝴蝶，它们的翅膀的花纹酷似鬼面。”
刚刚所见的形态，这些细节，倒也符合。
在柯静来之前，林晚钟到四周看了看，站在溪边，绕了一圈，连大一点的野兽都没看见。放眼望去，静谧的竹林，天明水清，表面风平浪静，好像从危机四伏的深林，尸虫满地的山洞中割裂割裂。轻轻摁了摁胸口，没有东西硌着她。
温南枝的身影从竹林里出现。
林晚钟眸光微闪，垂下手，迎了上去。
温南枝见林晚钟，微微加快速度，“这附近没有看到鳞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