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暗,窗户半开,向外望夜空深邃,繁星遍布。
视线往下移,是一张恬静的睡颜。清泠泠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温南枝的脸庞上,肌肤如细腻的瓷器般光滑,透着红润。呼吸如微风拂过湖面,轻柔而均匀。长长的睫毛垂落,投下淡淡的阴影,如蝴蝶振翅轻轻颤动。
林晚钟微微侧过头,鼻子几乎贴近了温南枝散落在身侧的头发,偷偷嗅着。宁静、温暖,满足的情绪蔓延全身,却又莫名的,心跳加速,林晚钟屏住呼吸,生怕心跳声会吵醒身边的人。
檀木香在林晚钟身边萦绕,与她的气息融为一体,好像是她与生俱来的独特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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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钟走出屋子,见院子中坐着一个人。
月光将院子照的亮堂,不点灯也能看得清楚。
柯静把最后的酒仰头倒入口中,将坛子放下,用手背优雅地抹去嘴角边洒落的酒滴,嘴角微微上扬。
“醒啦?看你们睡得香就没叫醒你们。”
林晚钟点点头走上前,地上堆着四个酒坛子,其中三个已经开了酒香四溢,弥漫在空气中。柯静揭开一个酒坛的封泥,深深沉醉地吸了一口那浓郁的酒香。
柯静:“你说,管理局怎么就没有人有酿酒这样的好习惯呢。”
见林晚钟不说话,柯静有意逗她:“喝不喝?出了幻境可就喝不到了,到时候我就没有那个胆量了。”
林晚钟摇摇头。
“不要拘谨嘛,喝一点又不会怎么样。”柯静继续诱惑。
“我不会喝酒。”林晚钟依旧拒绝。
“好吧,酒可是个好东西。以前我和你师姐可是把酒话到天明的……”见林晚钟看着自己,柯静止住了话头,低头又呷了一口酒。
“师姐……也会喝酒吗?”林晚钟问。
“会。”
“哦。”
“嗯?你就没其他的想问了?”
“没有了。”
“关于你师姐的?”
“没有了。”
“你是不是没有一点分享欲啊。也不知道你和你师姐两个人怎么相处的,不分享话题怎么处的下去啊?”
林晚钟一噎,顺着思考下去,越思考这个问题眉头皱着越深。
好像,更多时候,是师姐在和自己讲话……反倒是自己一直支支吾吾,意欲不明的……师姐会觉得很矫情、很无趣吗……
但又见柯静弯起的眼睛,林晚钟皱着眉,“你别逗我了。”
“好哦好哦。别生气。”柯静笑眯眯的。
“没。”
林晚钟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背后暗影一闪,抬起右手反手抓住急速飞来的来物——是一本书。
蓝底黑字,上面油墨写着“剑心经”三个大字。
林晚钟看向柯静。
柯静挑眉,接过,冲着篱笆墙外喊:“就不抄。”
见林晚钟还看着自己,柯静“嘶”了一声,“我忘记了,我小声一点。”
被忽视的饶君提着剑轻巧落在院子里,“你怎么还在这里?”
柯静:“是啊,不像你。练剑练到这么晚也不忘来给我送书。”
饶君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坐下,刚坐下又大喊道:“你又偷喝兰师叔的酒!还有你!你盯着我干什么。”
林晚钟:“有人在睡觉。”
饶君:“修仙之士摒弃酣眠之习,不贪俗世之欲。果然是柯静的朋友,一个德行!”
柯静:“叫师姐。”
饶君:“果然是师姐的朋友,一个德行!”
柯静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放下怀中的酒坛,语气凶狠:“什么叫和我一个德行,我惹你了?这么编排我?我们俩什么仇什么怨?”
饶君一时语塞,“你……我……”
柯静持续输出:“你什么你?我什么我?话都讲不利索了?还说要做什么连辉宗第一强?我看你洗洗睡吧!小屁孩,一天天哪来的优越感,等遇到比你强的别被打哭。”
“你说是吧?晚钟。”
林晚钟抬头看天。
反倒是被说的眼中渗出点点莹光的饶君一怔,“晚钟?你叫林晚钟?”
林晚钟点点头。
饶君:“你多少岁了?”
“18。”
饶君眼中的不解更甚:“你真的是小祈山的林晚钟?不对啊,我怎么听说……你不是8岁吗?”
柯静酒也不喝了,“你认识她?”
饶君盯着林晚钟,“不认识,但是林晚钟是那个林长老每次来都要提的宝贝徒弟。”
早在她八九岁的时候,每次林长老来连辉宗做客,她的师父,连辉宗的宗主,都会笑眯眯地抚着胡子,把她叫到跟前,让她在林长老面前练一遍剑。某一天,林长老来的时候很高兴,说自己也收了个天才徒弟。而后林长老每次来,都能听到这个名字……
林晚钟摸摸后脑勺,耳尖微微发热。心里又闪过莫名的情绪,她放下手,说:“我不是她。”
饶君:“你们同名?”
林晚钟:“嗯。”
饶君点点头,这才说得过去,见林晚钟起身,“你去哪?”
温南枝正从屋内走出来,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润,柔柔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林晚钟,用眼神询问,林晚钟摇摇头,站在温南枝身侧。
“师姐。”随后又随着温南枝走回院子。
饶君“切”了一声。
柯静见温南枝走近,正正神色,“我已经将整个宗门翻了个遍,甚至是我常常待的地方,也仔细寻找了好几遍,但始终没有找到‘我’的存在。”
温南枝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低头思考,说,“这个幻境……如果不是特定的内容,那很大概率和你有关。”
“说真的,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我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不过这里太真实了吧,每个人都和真的一样。我去拿酒的时候还被人拿戒尺敲了一顿,脑袋到现在还痛呢。”柯静想起上一个幻境,看了看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林晚钟,拿起酒坛又放下,给酒坛盖上红盖,“不喝了,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呢,先留着。”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待多久?”饶君听的稀里糊涂,眉头一皱,质问。
柯静站起身,笑着,双手搭在饶君的肩膀上,慢慢将她向外推,“你怎么还在呢?天黑了,快回去洗洗睡吧。人家也是要休息的。”
饶君也不动,身体直愣愣地被推着,反问,“那你呢?你还在这干嘛?”
“我在这睡不行啊?”
“这里只有一张床。”
“那又怎么样,三个人睡多有安全感。哦不,修习之人是不睡觉的,我要和她们彻夜长谈。”
最后,柯静也没留下来,因为在她把饶君推走后不久。从天而降了一位白衣仙子,面容清丽脱俗,一双明眸如秋水般深邃,着一袭如雪般洁白的纱裙,在月华的照耀下泛着阵阵银光。
“师叔好。”柯静见了连忙起身问好,虽然不是很想在意幻境的人,不过这位是真打人,打人是真痛。
白衣仙子落地后左手抚了抚右手腕间。
”你朋友?“懒洋洋的语气。
林晚钟和温南枝微笑问好。
“是的,师叔。”柯静讨好的笑着。
“想不到你还赶这个潮流,几天不见你就弄出了个泡面头。你这个衣服,穿着还挺前卫。”
兰依双手交叠于腹间,宽大的衣袖堆在一起,层层叠叠。林晚钟看到,一个白色的蛇头从其间探了出来,狡黠而灵动的转动着脑袋。
“哪有师叔您貌美呢?”柯静面上陪笑,心里反驳,这明明是大波浪!她花了大几千顶级Tony匠心造的大波浪!自她进这个幻境里面,已经是第十五个人提起泡面头了!
“行了,我不是来说这个的,我的酒呢?”兰依也笑。
“哈哈!那啥,师叔再见。”话音未落,柯静抱着酒坛,身形如幻影般在原地消失。
最后一个字从很远的地方传回来。
几乎同一时间,面前的兰依便如同蝴蝶般翩然飞掠而出,瞬间飘然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