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朝中内外就得知了皇上要召宗藩进京的消息,后宫那些太妃们喜极而泣,她们已经太多年没有见过儿子孙子了。
太皇太后是最先派人来见张寒英的,因为上次的事情,她已经恨透了这对夫妇,可她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小儿子了,实在是想念的紧,特别是做皇帝的儿子死了,如今上位的孙儿对她还不怎么孝顺,她就更想小儿子回来给她撑腰了。
她原本以为皇帝肯定不会同意的,她想要了,要是不同意她豁出脸也要闹个翻天,她跪下求,就不信那些朝臣不骂皇帝。
没想到皇帝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她只是派人传个话竟然就同意了,得到的太容易,她甚至有些怀疑用心了。
不过想儿子的心还是占了上头,小儿子封地在河南,距离京城不过半个月就到了,皇上登基大典在一个月以后,时间足够了。
自从有了小儿子这个盼头,太皇太后也安稳了不少日子。
各地藩王三五年能得到皇帝召见还能入京一趟,可小辈就不一样,没有特旨他们是不能随意出封地的。
听到皇帝让他们带着家中小辈进京,藩王们自然万分高兴,就是藩王走不开也可以由王世子带着进京,他们有什么走不开,封地大事也有本地官员管着,他们说的好听是镇藩,也就负责吃喝玩乐。
这都是朝中那些所谓的清流官员们不乐意他们进京,当他们不知道,哼,还好新皇心里是有宗亲的,新皇登基,他们自然想要进京恭贺,听说皇后怀了身孕,说不得他们还得留在京中恭贺新太子呢。
这么一想怕是要住的久一点,藩王们行李收拾了一车又一车,还是看着时间不够了,这才匆匆忙忙上路。
有些远一点,路上跟急行军一样,自他们出生起还没受过这罪呢,不过还好,在登基大典前三天这些藩王们都赶到了。
朱然专门派了献王协助宗人府接待好这些宗亲,掌管宗人府的是位八十高寿的老驸马,如今也就是个门面,也主持不来事物,这样一来,本是协助的献王到成了拿主意的人。
藩王只有爵位,没有实权,献王这样有擅权之嫌,有不长眼的言官就告倒皇帝面前,朱然没有理会,在嘀嘀咕咕他就冷眼看人。
这聪明一下子就知道这是皇帝的意思了,想到先帝子嗣不多,新帝除了献王这个年长一点的兄弟,其他的都才十来岁,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宗人府本就是专管宗亲的,献王插手也说得过去。
宫里的贤妃母子也在说着这事,献王这几天被言官们参,心里有些委屈,也不是他要擅权,可老驸马不能出面,宗人府的人都来请他拿主意,他能怎么办?那些藩王一个个架子老大,要不是他这个皇帝兄弟镇着,宗人府的官员都要哭。
“我也跟皇兄上了条子,这差事还是换人吧。”献王闷闷不乐的,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贤妃闻言眉毛都竖起来了,跳起来道:“你怎么也先找我们商量商量。”她看向一旁的献王妃蒋金蛾,质问道;“这事你也知道?”
她冤枉阿,她也是这时才听献王说。
贤妃满意,要是儿媳知道不劝解,那她就有好话了。
贤妃找了个理由打发蒋金蛾出去,单独有话要跟儿子说。
“你是不是傻,这到手的差事你不要了?”贤妃狠狠戳着他的头,恨他不争气。
“那些文臣唧唧歪歪个不停,闹的烦死了。”
贤妃虽然不懂什么大局,可市井间的道理确实清楚的很,“他们说就让他们说,能要了你的命不成,你这时候怎么就要脸了,他们说了那么多,你皇兄责罚了你了吗?这多好的差事。”
贤妃有自己的小算盘,这宗人府的老驸马看着就随时脚一蹬上西天的,要是儿子这次把差事办的好,皇帝一高兴,就让他进了宗人府,这有了差事是不是就不用去就藩了。
“就藩也没什么不好。”
这话一出,贤妃对着他的身上就是两拳,“你个没良心的,你去了封地那娘怎么办?我们这辈子怕是都见不到一面了。
献王见母亲都伤心的哭了,想到那些藩王回京的情形,心里也有些抽抽,可,“祖宗礼法,藩王就要去封地,这有什么办法。”
从太祖朝到如今,就没有藩王能留在京城的。
“什么祖宗礼法,难道就不能改。”贤妃哭的凄惨的很,自从守寡后她也就没以前那么在意美态了。
“我的儿,你别以为藩王去了封地就能快意,要是真那么好,那简王能闹着要回来。”
那可是太皇太后亲儿子,封地可是最富饶的地方。
“娘你也说了,简王叔都没办法的事情,我还能比他厉害?”
贤妃脸上神色不以为然,她说道:“那怎么一样,如今是皇上派给你的差事,他既然给你派差事,那就是在意你这个兄弟,心中有你。”
那简王可不一样,当初先帝刚即位没多久他就被打发去了封地,当初太后最是疼爱这个儿子,对先帝可是不怎么敬重,说不得就和先帝抢过那位置。
忽然想到他们之前做的事,她神色紧张地问道:“最近太皇太后没找你说什么吧。”
献王摇头,“最近我不是忙吗?皇祖母倒是派人来送过几次东西,说让我有空过去说话。”
“这老虔婆。”贤妃那里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把他儿子当枪使呢,她早就听说了,太皇太后在皇帝那里吃了瘪,心里怕是不舒服呢,没想到转头就来忽悠她儿子呢。
也是自己大意了,竟然没有提醒儿子
“儿,她跟你说什么你都别信,就会嘴上哄人,心黑着呢。”
大家都觉得她糊涂,可她心里明白着呢,什么时候该抢什么时候该低头,看眼色她比谁都懂,要不然她能在宫中把儿子拉扯大,她能在贵妃和皇后之间左右逢源。
“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你皇兄已经即位了,你可不能再起小心思了。”
先帝在的时候大家都是皇子,争一争也不怕他,可如今名份已定,还要争那就是犯傻了。
“娘,我知道,我也没那个本事。”献王道
他也不是没起过心思,想当初父皇还让他处理过政事,可他确实才疏学浅,每次都让父皇不高兴,等皇兄从西北赶回来,别说父皇了,就连以前看他形势好聚在身边的那些官员都跑了。
他如今不过是个空有名头的藩王,皇兄监国日久,能和一般的刚即位新君一样么,他如今是连想都不敢想了。
“这就对,做藩王也挺好,皇上就你们几个兄弟,为了名声好他也不会明面上亏待你,这个差事,可不能丢,你等下就去找你皇兄低个头,把差事要回来。”
献王却不太想去,他其实都有点怕见皇兄
“差事就算了吧,娘也别担心,等我就藩的时候我求求皇兄把您也接过去。”
贤妃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傻儿子,他当这个主意就他一个人先想到呢,他懂不懂什么叫人质。
这傻孩子,贤妃有些鼻子酸酸的。
“王爷,御前来人了说皇上宣你过去。”
蒋金蛾身后跟了小太监走了进来,见母子俩眼睛都红红的,想必哭过了。
这要是被人知道怕是要乱想的,明日就是新君登基的好日子,这母子俩却躲在房间抱头痛哭,这要是传到御前,别人还不知怎么想呢。
蒋金蛾留意了一下小太监的神色,只见他低垂着头,竟是一点不好奇。
贤妃也是宫中的老人,那里没想到这事,她笑道:“都怪我,让献王跟我讲外面的事情,一下子勾了我的眼泪出来。”又催促儿子,“你快收拾收拾去见皇上吧,别让人久等了。”
明日就是大典,礼部的人忙的脚步着地,就这皇上还不怎么配合,这不,正要给皇上确认下明日的流程,没想到他正在见献王呢。
献王站在下方有一会儿了,他轻轻掂了掂脚,不确定皇兄是不是忘了他在了。
把他叫来又晾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朱然自然主意道他的小动作,可想到他差点坏了大事就有心罚他。
“这些日子差时办的如何?”
上头突然发问,献王被吓了一跳,心里又怀疑难道皇兄没收到他上的条陈,他都不准备干了。
“还行吧。”献王回答的有些敷衍。
朱然也不在意,继续问道:“这些日子你和那些宗亲们也接触了,有什么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宗亲归宗人府管,皇兄应该去问宗人府的官员。
“皇兄没有受到我的条陈吗?”献王试探问道
“没有。”
朱然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这让献王又有些犹豫了。
“听说那些藩王一个个长得挺富贵的。”
献王噗呲一笑,皇兄也促狭了,什么富贵,一个个肥头大耳的,跟猪一样,身型都比他大了好几倍。
一看就是在封地过的好,想当初他们简王叔在京都也是有名的俊少年,可如今回来一看,脸都方了,腰跟水桶似的,上次进宫见太皇太后他也跟着,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最后还是那些小太监们抬着走的,险些没把太监们累死。
献王本来还在笑,忽然想到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就有些笑不下去了。
“朕听说你差事办的不错,这很好,你也这么大的人了,好歹是个亲王,这么无所事事下去也不行,这样,宗人府还缺了位宗正,等大典的事情忙完你就去宗人府听差。”
献王眼睛一下子红了,是激动的,虽然他母亲是想过,可他不敢想阿,从来没有藩王能留京的,他也就不觉得自己能行了。
他以前和皇兄也就关系一般,每想到皇兄对他这么好,这一感动就哭的稀里哗啦。
“怎么?嫌职位低了?”
怎么会,要知道在宗人府的宗正可是实职,他擦擦眼泪道:“臣弟是太激动了,皇兄……我可以吗?那些大臣会不会不同意。”
他知道朝臣们早就想把他赶到封地去了。
朱然眼神中闪过不悦,对他道:“你是真的兄弟,这事还轮不到他们反对。”
“如今也有了事做,便就在京中开府吧,到时候你要是想把贤妃娘娘接到你府上荣养也可以,她也能颐养天年。”
这比当宗正更让他高兴了,献王甚至是一路跑到贤妃宫中的。
贤妃连着阿弥陀佛了好几声,连献王都打趣她什么时候信了佛。
“我就说皇上是个宽厚的人,果然……”她想到儿子真的能留在京中,甚至她还能去儿子府上,她都兴奋的要飞起来。
“皇兄也就先跟我说了下,母妃你别到处说,万一别人听到又要有想法了。”
贤妃挥手,有什么想法,还不是嫉妒,口中却连应着不会不会。
可贤妃那里是那种能保密的人,不显摆显摆都不是她了。
交泰殿中灯火通明,今日是朱然登基大典的好日子。
张寒英抱着肚子站在一旁看他穿戴,真是也不知道是衣服的原因还是看久了,竟然觉得越来越帅。
“今日你也别累着了,有些事就交代给别人吧。”他瞄了眼她的肚子。
十日后就是她的册封大典,到时候也有的她受累。
“我让礼部把册封仪式在减掉一些,你身子重别累到了。”朱然道
张寒英嗔瞪了他一眼,当初她就说把册封典礼往后挪,是他非要说什么名正言顺,让她什么事都不用管,万事有他,如今知道仪式累人了。
朱然刚刚穿戴好,门口就有人在催时辰差不多了,朱然要先去祭拜天地,然后还要去太庙祭拜祖宗,这一日都不会轻松。
张寒英见他要出门了,紧跟了几步叮嘱他别太累了,该休息的时候要歇息一下。
“知道了。”朱然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
登基大典忙的是前朝,是朱然这个新君,张寒英倒是轻松一些,不过是跟着走了下流程就回来歇息了。
朱然这一忙就是一整日,到了晚上还有赐宴,他连回来换件衣服的时间都没有,等一切忙完已经是深夜了。
张寒英等的都睡着了,听到动静才惊醒了过来,“你回来啦。”
朱然听到这一句话,浑身劳累好像一扫而光,他就是喜欢听每日归家的那句,你回来了
“我吵醒你了?”朱然已经洗漱过了,身上没有半点酒味,他知道她闻不了这个。
“也没有,我就是等你等的睡了着了,”
“下次太晚了就别等了。”见张寒英问他累不累,他点头撒娇一样,“累,衣服重的要命。”
忽然张寒英脑海中就想起了后世那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还好就这么一次,要是多折腾几次我可不行。”朱然在她身边躺下,紧紧搂住她,“要不,你的册封礼就别穿礼服了,太重了。”
张寒英白了他一眼,也不怕礼部给他喷死。
朱然的手开始不老实,张寒英无语之极,他还是累的不够。
朱然不要脸地说,“回来见到你就不累了。”
看样子他一时半刻是不会老实睡觉了,张寒英只能找点话题和他聊
“对了,你是准备不让献王就藩了?”
朱然笑了一下,问道:“你听说了。”
贤妃今日可是大出风头,到处显摆儿子受皇帝器重要留在京都,她也会跟着儿子去府里容养,就出宫这一条,就够让后宫太妃们眼红的了。
“好多人来找我打听消息,我也不知道都没敢开口。”张寒英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定然是朱然的计策,上次他就说过要改改宗藩的规矩。
“你这是要把献王拿出来扯大旗。”
朱然抱着她啃了几口,“还是我媳妇聪明。”
041
太皇太后是第一个行动的人,她很生气,她把张寒英叫去了仁寿宫质问,为何皇上办这事之前没有问过她,她是宗室大长辈怎么能跳过她就让献王留在京中,这个时候的她全然忘了之前对献王的拉拢了,一心为小儿子谋好处。
张寒英低头听着太后的一句句数落与抱怨,又听她哭诉简王的不容易,在封地的艰幸,生活的困苦,要不是昨晚亲眼见识过简王名下的产业,她都要真信了。
先帝虽然不让这个弟弟留在京城,可也是真心疼他的,给了他最丰腴的封地,还把封地的三分之一商税,还有一些矿产都给了他。除了这些,朝廷逢年过节还会给丰厚的赏赐,就连简王儿女成婚,朝廷也会特别加厚赏赐。
就这样,太皇太后也好意思哭诉简王过的苦,那让真正过的贫苦的宗亲都不要活了,张寒英见到屏风后硕大的阴影,嘴角扯了扯。
太皇太后为了儿子也是豁得出去,还挤出眼泪来了,不过张寒英知道,太皇太后也不是真要她答应什么,她在等一个人来。
“皇祖母可是身子不适?”朱然大步从殿外往里走,看见面就问人家是不是有病。
太皇太后的眼中闪过愤怒,但很快有掩下,原本拉着张寒英不放的手也收了回来,身子往后靠了靠,这是防备的姿态。
张寒英觉得好笑,看来太皇太后有些怕朱然。
“皇帝说笑了,我身子好的很。”
朱然抬了抬手让屋里其他人起身,亲自张寒英在软榻上坐下,转头笑着道:“下面的人跟朕说,皇后急匆匆地朝仁寿宫来了,朕有些担心,还以为是皇祖母身子有些不适。”
他的目光扫向屏风后头,虽然知道他一定看不见什么,可太皇太后还是攥进了手有些紧张。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有些无聊,找皇后说说话,怎么?皇后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也不可以?”
张寒英在心里摇头,太皇太后还是这么咄咄逼人,这要是真有事想求时,怕是很难让别人答应。
“怎么会?皇祖母寂寞了找人陪自然可以,朕是看皇后身子重,陪不好您,太医说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
太皇太后脸色有些僵,他们皇家不是民间普通人家,折腾怀孕媳妇这一套是不适用的,何况皇后是国母,这是皇帝在指责她。
“怎么简王叔没有进宫陪您?”
皇帝的话让太皇太后心中一喜,皇帝一来两人就聊僵了,她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呢?
“你王叔也有事忙,哪能日日让他进宫的,毕竟是藩王。”她又看了一眼张寒英低头的样子,知道是指望不上这没出息的人了,跟王氏一样就知道对皇帝唯唯诺诺。
她亲自开口道:“我找皇后来就是问问贤妃那话,怎么听说皇帝准了她出宫荣养?”
确实问过,不过也就是找个话题开场,之后都是为她小儿子抱不平了。
张寒英看着脚上的绣鞋的花纹,听着祖孙俩言语交锋,扫了一眼屏风后,又觉得好笑,真是各怀鬼胎,就她这个真孕妇怀的是人。
她咬下嘴唇,好险没笑出来。
“贤妃不能出宫,她四十都不到,我不放心她去献王府上。”
正值年华,要是闹出不好看的事来,先皇头上怕是不好看。
太皇太后这话朱然找不到理由反对,贤妃这一得瑟就把自己的出宫时间一下推迟了十几年。
既然说完了献王母子,自然就该进入正题了。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伤,有些示弱道:“我年纪大了,身子也有些不好,想到你王叔没几日就要回去就一宿一宿睡不好,我们母子这一分割就是十几年,我命苦阿!”
她用绣帕擦眼角,一边打量着朱然,见他不为所动,心中暗恨,又瞪了一眼旁边装木头的张寒英。
这也是个没眼色的,之前那一顿诉苦是白说了,也不知道递个话,看来只能自己出马了。
“皇帝,我想着这次就不让你王叔回封地去了,给他也在京城按排个差事,你觉得呢?”
好像是怕朱然一口拒绝,又打起了苦情牌,“我也就生了你父皇和他,你父皇离我而去了,我怕是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难道不能让他留在京城尽尽孝,他也是你亲叔叔啊。”
在太皇太后眼里,献王都能留在京城,简王自然可以,他和先帝是同胞,难道不比献王那隔一层的兄弟亲。
太皇太后软下来那是真的豁的出去,也不在乎长辈的俩面了,这次哭的那是一个真情实感,张寒英看着情绪也差不多到位了,扯了扯朱然的衣角,打边鼓道:“皇上,太皇太后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其实把简王留在京里也不是不行。”
“多嘴。”朱然狠狠瞪了一眼张寒英。
太皇太后有了这话,随棍就上,磨着就要把简王留京的事情定下来,朱然一脸为难不乐意,“这事也要王叔同意吧,皇祖母虽是一番好意,可王叔在封地过惯了逍遥日子,也不一定乐意在京中办差,很是辛苦啊。”
“这事他一定乐意,怎么就辛苦了,他是王叔自然也要替你分忧。”
她的儿子自然要比献王那小子的差事要紧吧,只要皇帝肯松口,她就又把握给儿子咬下一个肥差。
朱然带着张寒英离开前,还在跟她说,要她一定要征的简王叔同意。
见他一脸懊悔的表情,太皇太后真是舒心急了,任他如何厉害,可惜有一个蠢皇后,这个蠢皇后还偏得他的心。
太后想到家中准备的姑娘,又是一阵心痛,皇上眼睛真是瞎了,张氏有何好处,不就仗着肚子吗?
“母后不是说我这皇侄很是难缠,我看也不过如此,还是年轻,那里是母后的对手。”简王肥胖的身躯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次要不是他那皇后说错了话,你以为他能这么快答应,事情还是尽早定下来,免得他反悔了。”
简王却不觉得皇帝有多厉害,甚至还有心情打趣问周氏,皇帝真拒绝了周家举荐的美人?
那张氏大着肚子,不就是一个寻常的美妇吗?都没有他王府里的那些小妾妖艳。
其实真要离开封地,他也有些舍不得,不过母后说的对,京城才该是他的天地,难不成子子孙孙就窝在封地了。
在京城他能享受全国的美人,在封地他能选的人也有些,如今都只剩下些村女可以挑了。
简王这么一想,留在京城的心有强烈了几分,他想的好,万一京城不好,他还可以回去嘛。
简王母子在谈论皇帝,张寒英和朱然两人也在讨论简王。
“你不是要让简王留在京城吗?怎么刚刚还唱了那么一出大戏。”
朱然很喜欢捏她的手,对她笑了一下,“你不是配合的也挺好。”
“我那也就是随手发挥一下。”两人相视一笑。
太容易得到的,别人就不觉得珍贵了,简王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自然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占了大便宜的。
张寒英问他会如何安排简王。
朱然道:“等过几日你的册封礼过后,就让他去户部。”
户部,这可是朝廷六部中最重要的部门,真的要让简王去这里。
朱然嗤笑一声道:“简王享受惯了的,他干不了多久的。”
就一个献王还不足以让天下藩王动心,必要再拉一个出来,让他们看到皇上有意提拔宗亲,他们也能如文臣清流一样进入权利中心。
“这样大臣们不会反对么?”
朱然道:“这是自然会反对的。”可越是反对,那些宗室才会越相信,相信皇上要重用宗亲。
最好还要他们觉得,皇帝对文臣不满意。
朱然必然是要革除宗室的弊端,他若是不做,那就是他儿子的事情了,他得给儿子扫清障碍。
“你知道如今有多少人吗?”朱然看了一眼张寒英,知道她猜不出,又继续回答道:“八万之众。”
太祖分封宗藩时怕是也没想到吧,当初他不过就是分封了二三十个宗室,如今已经发展到如此庞大的数字。
每年给宗藩的开支就占了户部财政的三分之一,朝廷快要被这些宗亲吸干了,更何况这些宗藩在封地还大肆敛财,侵占民田庄园,弄的百姓苦不堪言。
“就楚藩一系,除了世袭的亲王爵,郡王爵就有二三十个,镇国将军,奉国将军更是不下百人,加上其他已经没有爵位的宗室,每年朝廷要给他们的俸禄就是几十万两钱粮。”
数字一样样摆出来触目惊心,这几十万两够他西北军几年的花销了。
“楚王这次是不是没有进京。”张寒英回想着进京藩王的名字,好像没有听到楚王。
“这是个老狐狸,楚藩经营几代人,他们怎么会轻易进京,就派了个小儿子过来。”
朱然把简王拉出来,也是为了降低楚王的防备心,他有的是耐心把楚王掉出来。
湖广是产粮地,可襄阳和荆州的大片土地都被楚王占了,这是朱然不能忍的,楚王是太祖封的,一向是众藩王之首,朱然要震慑众藩王,怎么都要拿他开刀。
“你别操心这些事了,如今最重要的是你的册封礼,还有你这个肚子。”
早知道当初是应该听她的,把册封礼挪后,可如今他想推迟张寒英不乐意了,觉得迟早有一遭,早弄完早好。
皇后册封礼选在冬至前三日,钦天监选日子还是有一套的,当天难得是个好天气,礼部也知道皇后娘娘的情况,简化了很多流程,就这样张寒英还是累的够呛。
冬至帝后祭过天地后,前朝后宫也都要为年节作准备了,朱然把宗亲都留在京城过年节,那宫里也就要作准备。
首先就是先帝嫔妃的迁宫大事,一切都准备的好好地,太皇太后又闹起来了。
按礼皇后居住坤宁宫,太后居仁寿宫,朱然翻修了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居住,事情就出在这里,太皇太后推三阻四就是不肯移宫。
太皇太后不搬,太后王氏也只能继续呆在坤宁宫中,可新后已经册封了,不能正位中宫,岂不是惹人议论。
太后王氏在宫中气哭了好几回,不清楚此事的人只会说她留恋权位,不肯搬出坤宁宫,谁又敢怪罪太皇太后呢。
这次周氏是铁了心要拿捏一下帝后,就连简王出面都没有劝住。
王氏召了娘家人进宫哭诉委屈,娘家大嫂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先随便找个宫殿搬出来,至少先把坤宁宫腾出来。
“这……是不是不太好。”
她怕得罪帝后,皇上又不是她亲生的,这样做怕是会得罪他们。
娘家嫂子哎呦一声,难怪这小姑子皇后当的憋屈,就这怕事的性子,也难怪过成这样了
“你想多了,我看皇上皇后是个明白人,如今太皇太后不肯搬,你要占着坤宁宫别人骂的就是呢,你要是先搬出去了,那明白的人一眼就看出是谁占地方不肯搬,帝后要恼也恼不着你,你这是不让他们难做。”
仁寿宫可是历代太后居住的地方。
王氏也觉得娘家大嫂这话有道理,第二日就亲自去找张寒英,表明想要搬去长春宫,说那里清净,她很喜欢。
这可怎么成?长春宫多年没住人,一国太后住到了这里,朝中内外还不得议论纷纷。
张寒英自然没有同意,王氏也不是真要搬去这里,只是表达出她要搬家的意思,等着皇帝给她找个地方。
晚上,张寒英把这事告诉了朱然。
“太皇太后还是不肯搬?”
张寒英摇头,很多人都去劝过了,可她就是不搬,再说她就开始装病了,你总不好要个病人搬家吧。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张寒英问道,简王的差事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
就是因为简王差事到手了,让她又想为娘家兄弟弄个好差事了,这不,就拿捏上了。
张寒英也对这老太太无语了,这老太太是怎么成为宫斗冠军的,如此看不清形势,她知道朱然定然是不会同意的,便说道:“其实我们住在这里也挺好的,离前朝也近。”
朱然看了她一眼,嫌弃说道:“太小了,以后我们孩子都不够住。”
他冷笑一声:“她不想搬那就让她住一辈子。”
“慈宁宫不是修好了吗?那就让太后搬过去,也不差仁寿宫什么。“
慈宁后何止不比仁寿宫差,花园子是新修的,比知道要比仁寿宫大多少,这次老太太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也好,不过是按照常礼来说太后是住仁寿宫,可当初孙后也不是住在寿康宫吗?人家还是嫡后呢。
“那我明日就给太后说说,她要是没意见我就让人准备迁宫的事情。”
朱然点头,“你也别太累了,让太后再帮你操劳些日子。”
他想了想又说道:“等坤宁宫腾出来,我让人好好修缮下,毕竟是我们住的地方。”
张寒英没有提醒他,那时皇后住的地方,他有这个自觉多好。
太后王氏得知皇帝让她搬去新修的慈宁宫,说是太皇太后住惯了仁寿宫,恋旧,不爱折腾。
她没犹豫就答应了,只要能搬出坤宁宫,那里都可以,何况那慈宁宫她也知道,修的漂亮极了。
等张寒英走后,王氏笑了好一会儿,还把娘家人请进宫,告诉了这个好消息。
“可见皇上也不是什么软性子,太皇太后怕是懊恼的很呢。”她娘家嫂子说道。
太后王氏脸上淡淡的,“那也没法子,太皇太后住惯了仁寿宫。”
这些日子她也是恨透了这老太太,她和皇帝交手,却把自己放在了风口浪尖上,进宫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以老太太马首是瞻,日日侍候孝顺她,对她言听计从,可到最后,还是换不来一点真心。
所以皇帝让她住慈宁宫,她也答应了,明知道会得罪太皇太后,她也不怕,如今先帝走了,她也熬成了太后,只要她不找事,在宫中安安分分,想必帝后也会留她一碗饭吃,老太太也不是当年了。
太皇太后知道王氏搬去慈宁宫的那天,仁寿宫换了一批瓷器。
王氏搬进慈宁宫的第十日,就开了一次宴,邀请了内外命妇来逛她的大园子,众人纷纷奉承着帝后孝顺,太后笑着点头。
这边宴会正热闹,仁寿宫又叫了太医,宴会也就不欢而散了。
命妇们出宫后都在背后议论太皇太后的糊涂,从而对张寒英这个皇后更恭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