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司穿过连廊，径直走到屋内，寂静的大厅门口充斥着幽幽地啜泣声，银司路过面带微笑的管家，点头示意。管家跟在他身后，嘴唇翕动：“那位小姐闹到公司，老爷让先生处理，她被先生带回了老宅，在这哭了一个小时了。”说完脚步减缓，跟随着银司一起踏入大厅。

银司挂着笑容，眼中却无一丝笑意，他看着沙发上抱着那位女士安慰的男人，身边蹲跪着端着纸巾的女佣，无措地等待着。

“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话音未落，管家带着人纷纷离开，银司虚扶了一下因为蹲跪时间太久而站不稳的女佣，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刚才还在哭泣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我让你走了吗？把纸递给我！”

女佣低着头将纸巾抬手举起，被银司拦住。银司接过纸抽，向她摆摆手。

于是寂静开始弥散在大厅里。

银司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将抽纸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走进屋后第一次正视坐在旁边沙发上的两人。

女人虽然已不再年轻，容貌却仍然姣好，像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即使哭了这么久，仍是泪光盈盈，看起来十分动人。揽着她的男人一言未发，目光游移着，直到银司雪泽坐下，他目光的落点才集中在他身上。他身旁的女人对于银司的打量有些恼羞成怒，即使那人面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单目光却没有任何温度，她感觉自己像被打量的物品，单人沙发上的年轻男孩像是一面镜子，光亮的映出二人的面目。

银司拓真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目光，他皱着眉头责问：“谁让你回来的？谁给你通风报信了？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银司抬手将纸抽递出，语气十分温和，内容却没那么好听：“我来看祖父，倒是没想到看到你们两个脏东西，真是遗憾。”

没等两人回过神，银司语气一转，十分关心的问道：“二位是要结婚了吗？据我所知您和我母亲的离婚还在财产分割阶段，啊，难道是因为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反悔了？”银司的目光划过腹部，女人瑟缩的在男人的怀抱中寻找到一丝安全感，恼怒地开口：“你什么意思？你想害我们的孩子？”

银司似乎被她的话吓到了，挑了挑眉：“这位女士，你大学毕业后与世隔绝了吗？杀人可是犯法的，当然……如果是人的话。”

女人感到从指尖传来一阵寒意，深刻刺骨。她用着哆嗦的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腹，企图将自己塞进沙发更深处。

银司看着她像受惊的鹿一样缩回男人的怀抱里，表情似乎有着无奈。苦笑着看着男人：“这位女士似乎对我有着很深的误解，父亲大人应该是了解我的，对吗？”

银司拓真沉默着，在他怀里的温度逐渐开始颤抖，他终于发出声音：“只有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这是十年来我对她的亏欠。”

银司已经开始有些腻了，他回来不是来看这两人在这里演着什么深情戏码的。他抬手看了看表盘，还有三分钟。

他是一个有耐心的儿子：“尊敬的父亲大人，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既然知道结果无法改变，你知道的，你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能来换取一些东西。”

银司拓真紧紧地盯着他：“你要什么？”

银司对公司不感兴趣，但是他不喜欢让自己不开心的人过的开心：“你手里8成的股份，来换一个属于你的后代。”

女人尖锐的指甲扎进拓真的皮肉里：“不要答应他。他算什么东西，你才是这个家的家主，区区一个毛头小子还要威胁我们？笑话。”

虽然对于这个儿子关心不多，但他仍记得这孩子小时候就能面无表情的观察生命的流逝，他不敢赌，他的年纪已经大了，女人也不再年轻，他会拥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而不是一个从小时候起就让他感到压力的怪胎。

他永远记得在雪泽幼儿园时，有一年家里老爷子和一个组织因为一个项目争夺利益，那天管家惊慌不已地冲进书房，“雪泽少爷被绑架了！他们打了电话来，说要老爷放弃现在经营中的项目。”，老爷子表情阴沉的接过电话，对着电话那边说：“我知道你们想威胁我，但是你们打错主意了。”之后他的记忆有着模糊了，只记得当时报了警，雪泽的母亲对着他大发雷霆，扑上来厮打他。他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废弃仓库时的那一瞥。

其他的记忆十分模糊，只有在仓库里看到的自相残杀的尸体，和平静的坐在仓库角落椅子上的小小身影让他日夜难以忘记，犹记得那双没有情绪的双眼，那小小身影在他的梦里逐渐拉长，变成高大的阴影，永远的跟随着他的梦境。

他面色苍白，拦住女人继续要说下去的话：“五成，你要远离我们一家。”

银司嗤笑出声：“你们一家？你说的是你们的三口之家？”他语气一转：“当然可以，7成，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他的语气轻松起来。

楼梯口的脚步声响起：“我已经叫律师来了，今天就定下来，以后你们没事不要再来老宅了。”

女人惊讶地抬起头，有着不知所措地想站起身，被银司拓真拉起身，两个人让出沙发，站在一旁。

银司微笑地看着老人，老人没有看他对着两人继续说道：“以后你们不要踏入老宅，公司在银司今年毕业后交给他，拿着你们的股份，安静的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十年前我和你的约定你没有遵守，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女人听到这里想反驳这个无情的父亲，却被他死死抓住手，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爱人十分恭顺的弯下腰：“我会照您所说，今天我们把文件全部签署完，我们会离开这个国家。”

“好。”

银司雪泽看着这感人瞬间，看着恐惧的男人和不明所以的女人，在心里鼓了鼓掌，真是一场好戏。

可惜。

老爷子的目光凝视着他，银司微笑着面对着他，不等他开口，主动说到：“我不会做什么的，只要一切按照应该进行的路线发展下去。”

老爷子点点头，一直到律师来到离开，老宅里一直保持着令人窒息的安静。

银司雪泽站在门口，与老人一起目送车子离开。

“现在你只有我一个选择了，真不幸啊祖父。”

老爷子转身走上楼梯，头也不回：“不要闹出多余的事情。”他在楼梯口停住脚步：“记住我给你的条件，这是我的底线。”

银司微微弯下腰，“当然，您也要记住我的底线。”

背影在楼梯口消失不见，淡淡的留下一句话：“放心吧，老头子对你们年轻人的私生活不关心。做好你分内的事，我们会双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