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坝村。

沈清度躺在破屋里新买的床上玩手机，他用小号刷微博，关注了自己的大号，看到粉丝不断上涨，评论区都是夸赞，被木床硌得难受烦躁的心情稍稍缓解。

李霁那傻子居然还知道录音，这是他没想到的，不过他并不相信这个穷人真的不觊觎沈家的财富。

【清清小宝还要和李霁交换好惨呜呜呜】

【什么录音不录音的，我就是觉得李霁是为了钱，很拜金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啊啊啊如果能让我有清宝这样的美貌就算让我变成少爷我也愿意】

他用小号把每个拉踩李霁的评论都点赞一遍，然后才退出微博。

李霁不想火，不想要钱，为什么同意拍这个节目？不就是能装吗？装可怜，装无辜，早晚有露馅的那一天。

他本来没想和李霁计较，因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李霁这辈子也够不到他的阶层，但是李霁错就错在不应该和霍昭有牵扯。

“清度啊，饭做好了，今天有腊肉，我和你叔叔特意给你做的！”

带着口音的话飘进耳朵里，农村女人端着糙米饭和油乎乎的腊肉走近，沈清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好气地答：“谁吃那玩意。”

手一挥，装腊肉的碗被掀翻，全撒在地上。

他看女人弯下腰去把那些肉片捡回碗里，心中更觉一阵恶寒恶心。

果然是李霁的妈，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

而这一切都和李霁没有关系，他正试探着和霍昭发消息。

昨天说要睡了就挂了电话，他心里还是有些心虚不安的。

【AAAA野菜土特产供应小李】：早安，起了吗？

【AAAA野菜土特产供应小李】：太阳微笑.jpg

【你拍了拍“Z”】

这次，足足过了十分钟，霍昭都没回复。

李霁看了眼时间，早晨九点半，心沉下去。

……这么晚了，霍哥不应该还没起床，唯一的可能就是不想回复他。

刚刚节目组打电话过来，说是赵副导已经被换掉了，节目拍摄需要延期一周，直到新的副导演过来。

他思前想后，还是想问问是不是霍昭帮了他。

【AAAA野菜土特产供应小李】：霍哥，是你帮我了吗？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

还是没回。

李霁想了又想，消息已经发出去了，霍哥搭不搭理他都好，他会想办法还回去的。

他退出微信，点开一个下载很久没使用的绿江直播软件。

高考前听说网上直播会赚钱，不光可以流量共享，喜欢的观众还会给主播送礼物，现在考试结束了他就想尝试一下，可以直播做题答疑解惑，也不算白拿礼物。

不一会儿，李霁填写完资料，取名【里脊】，选定了学习频道，开播，正式成为了绿江直播的一名主播，标题：高中题目答疑解惑。

新人开播，很快就有一小波观众涌进来。

李霁不露脸，只有一本数学高考必刷题和手露在镜头里。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又瘦削修长，手掌有细微的茧，一看就并不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甚至有几根手指上有冻疮留下的印子，指甲却修剪得整齐干净，手指间夹着一支黑笔。

零星有几条半透明的弹幕刷起来。

【朱波你的手长得真聪明（）】

【主播你的手长得有点东西（好色）（好色）】

【是学数学吗？】

【这什么老年机，好糊的画质】

【主播都学什么阶段的内容啊（流口水）】

也许是因为频道的原因，加上直播时间是在上午，这些弹幕几乎都很友善。

李霁耐心挨条回复：

“大家好呀，谢谢你们夸我。”

“嗯，对，主要是数学，其他科目也可以，史政地我不太擅长……”

“暂时设备只有这样，影响观感了抱歉。”

“目前暂时先播的都是高中的内容，以后也会穿插一些大学内容预习。”

他说话声音很轻，带点南方人的口音，听着温凉温凉的，又加上第一次直播紧张，有点结巴。

弹幕逐渐多了起来。

【好好听的声音嘿嘿嘿，主播多说点话】

【支持楼上，主播多说点话，摩多摩多】

【听声音还是高中生吧？讲题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srds，高中已经是我智力巅峰了=_=】

……

眼睛一扫过去，他看到那条问是不是高中生的弹幕，老老实实回答：“不是高中生了，今年刚刚高考完，只会讲能力范围以内的题目。”

对于这种质疑，李霁并不想认下来，他高中成绩一直不错，市面上知名的教辅书都仔细做过。

有时候也会去村里的人家里做家教挣钱。

他一边把那本必刷题摊开，刚好翻到一道数列题，是去年高考的真题，分值17分，他第一次做的时候简化了一些步骤，扣分之后只有15分。

“口说无凭，那大家就先一起来做这道题。”

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演算，每一步都清清楚楚。

少年的声音明明就在刚才还是结结巴巴的，在做题的时候却逐渐冷静下来，弹幕讨论的话题也开始逐渐转向题目本身，而非其他。

李霁喜欢数学，任何数学知识都绝对正确，所研究的抽象、逻辑构成的世界不会受到所谓小说情节的影响，而是就放在那，毋庸置疑。

简洁、清晰、宁静。

一题做完，弹幕安静了一会儿，又突然增长。

李霁这才抬头看支架架住的手机，发现直播间的人数不知不觉已经达到了四位数。

【果然，会数学的人是最有魅力的。】

【dbq，但是刚刚朱波的专注程度让我幻视我的高中数学老师有点ptsd】

【●^●只有我什么都没听懂吗，为什么是等差数列】

【楼上我也是，光顾着听声音了，在早八戴着耳机刷视频误入结果安详到差点睡着QAQ】

他没忍住笑了两声，这时直播间多出一条恶意的彩色弹幕，滑过去非常显眼，id是“张老师数学课”。

【这种程度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外行人，过几天出分，有种拿高考成绩说话啊，主播先能考到五百分再说吧。】

这一条弹幕出现后，也开始有别的声音出现。

【nsdd，主播上大学的钱我出了】

【这种题目不都有答案，十个学习博主九个假啊，也就花痴声控手控女会信吧。】

【主播你别听他们的，你的首要任务是专升本。】

眼看着弹幕就要分成两派吵起来，李霁索性直接说，是意外的爽快：“行。”

“高考查分时会直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