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栖背着东西都不带喘气,这时候却出奇得心脏跳得飞快,呼吸不顺畅得重重吐出一口气。
景映彦手心湿漉漉的,是傅栖紧张留下的汗水。
景映彦认真的眼眸将会镌刻在傅栖脑海一辈子。
他有些不知如何应答,脸色不自然得红晕,轻声应着“嗯。会一直在一起。”
千辛万苦的艰难路途总算告一段路,由于事发突然。导演决定往后推迟一天拍摄,预先订好的农家乐里头烟火气十足,家家户户的烟囱有不少滚滚浓烟奔腾。
景映彦蹦跶着脚,小碎步东看西看。门口还有两冻得鼻涕快结冰的小孩裹着喜庆的花棉袄手里抓着树枝在插雪写字。
景映彦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脚不受控制点得朝门口走去。
自然得蹲在了两小孩旁边。小孩不大怕人,或许和家里开农家乐有些关系。
不过父母教导得也很不错,不会和陌生人说话。
景映彦低头看着他们画着什么,仰头看着古老屋子上蒙得厚厚的雪顶,在斜着的屋顶上头。
雪就是顺着顶尖滑下来的一团。景映彦自给自足得开始搓圆球。
小时候没有享受过的快乐在普通到不能普通的一天实现了。
门廊前的雪土层上滚动的行李箱轮子碾过,冒着冷气干净得裹着单薄的撞色系蓝白秋衣和一件短款牛仔衣,明明手握着的伞柄抖动厉害得朝一边倒,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镇定与风度。
茗昔。
景映彦的朋友失而复得了,他堆得雪人有些塌掉,冻僵的手没有防护措施就掏,捏出来的圆球零零散散得被硬拼凑一起,散开的速度惊人。
雪球散落得重回雪堆,景映彦深深得注视着茗昔,黑发遮掩下的眉毛皱着,眼尾却荡漾出一条和善的笑意,深不见底,让人琢磨不透。
“可以让我过去吗?映彦。”
像是对眷恋已久的好朋友,那般的温和缠绵。
景映彦拍打掉膝盖上的雪,冻得有些坚硬的手伸出来。
“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随着行李箱拖过雪地落下笔直的直线后,前来的人让景映彦呼吸不畅,紧张的脸蛋憋红。他更加往门廊上缩,眼眸低垂盯着地面。
他的心脏因为兴奋砰砰作响,江延随性得搭配了今天的装扮,尽管在冬天依旧穿着符合他歌星形象的嘻哈风牛仔外套。
粉红的长发扎起半耷拉在腰,江延对着前方喊道:“别走那么快啊。”
匆忙的身影擦过呆在原地打转的景映彦,冲向了前头。
景映彦扭成麻花的手解开,他转身,朝着里面走。
种着各种农作物的走廊,茗昔不耐烦得抵住了江延凑过来的脸,毫不掩饰厌恶得推开。江延满面春风,好似不受理的狗皮膏药硬是粘着茗昔。
景映彦羡慕的望着他们,病态得也想被江延触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沾染上的恶习,他迷恋上了江延用过的东西。这种私生饭一样恶心的行为让他能从中汲取很多安全感。这会让他从噩梦中解脱出来,回到被解救的夏日。
夏日蝉鸣遍野,他的心脏在滋生着一种可以救命的病毒。
本质上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但迫切需要,并且割舍不了。
景映彦的毛病在一次意外中被体无完肤得展现出来,这可以算得上他和傅栖真正关系的转折点吧。
从朋友变成了炮y。
也是一种别样的进步。
农家乐的游戏仍然在冷冽的冬季继续,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钓鱼制作食物,游山玩水。温馨快乐的气氛永远存在,景映彦不安的躁动被抚平,短暂的安定让他错乱以为安全。
当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景映彦还没收回的手剧烈得抖了一下,眼睛染上恐慌。
专属的蜡笔小新水杯狠狠得摔在地上,惊扰了一片。景映彦穿着拖鞋,坐在沙发椅上。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陶瓷碎片碎在脚边都来不及扑腾起身,只是下意识的害怕定格住他。
浑身僵硬抖动的被害怕盛满的脸蛋祈求得望向傅栖。
江延从小到大都喜欢蜡笔小新,很多周边玩具都有参考蜡笔小新元素制造。毫无疑问打碎在地板上的被子来自于江延。
傅栖盯着他,一半脸蛋掩埋在阴影中。推开门的动作缓慢得进行,像悬浮在半空中的断头刀,随着对方沉重的步伐逐渐降落,逼近他。
傅栖不可置信得看着面前几乎是魔幻的开场。
景映彦在偷喝江延的水。
无法言说的悲伤气息几乎将他覆灭,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里,他停在了景映彦面前。
曾经他以为景映彦喜欢自己,后面发现是假的,对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原本的落差感没有造成什么,只不过没有亲眼所见,所以痛感没有那么痛吗。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纠在一起,被肆意拿捏,甚至破碎。
心酸的气息淹没他,景映彦的恐惧不加掩饰。
强大的压迫感下,景映彦跟随着傅栖的动作机械般抬脚。思绪被牵扯,他伸出颤巍的手突然环抱住傅栖的脑袋,人向前倾倒。
声音可怜得吃紧,“求求你,不要说出去。我不想被骂……”
这句话太伤人了,傅栖半跪在地板上,纸巾捏着尖锐的碎片。他的眼眸猩红,痛苦得神色透过景映彦的话,不由分说得反问:“不想被骂……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他天真的以为的零星的爱意全都灰飞烟灭了,悲鸣在胸口回荡,令人窒息的感觉再次袭击他。
景映彦喜欢别人,没关系,他还能自信得和那个人去争抢一番。现在这个竞争对手变成了江延,他的弟弟。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呢。
傅栖有些累了,手心感知不到疼痛得被刮扯出血淋淋的伤口,景映彦吓到得眼泪破门而出,慌乱得想要站起来,打算去找导演组讨要医药箱。
“你喜欢江延吗?”傅栖微弱的声音如愿得通入景映彦的耳朵,景映彦回眸,眼底如出一辙的伤心。
沉浸压人喉结的问话终究被不忍心打压,傅栖的眼睛明明在流泪,笑意温柔得说:“算了,我撤回这句话。”他的声音尽管温柔,但是无力得让景映彦有些后怕。对方这个状态非常不好,景映彦不能控制这种行为。
景建德找来了,他感觉自己每天都被包裹在巨大的摄像机下,被赤粿的监视着。药物即将告急,那种来自心灵的溃败让他忍不住铤而走险。况且他以为不会被别人发现,却没想到,老天爷的愚弄终究快他一步。
傅栖站起身,腿绷直,步伐稍微不稳得打算出门。
站在离傅栖不远处的景映彦,面对着对方留下的决绝的背影。害怕恐慌得发了劲得冲了过去,紧紧环保住对方的腰。
“不要走,好不好。”
“你放心,我不会告密的。我会和江延说这是我打碎的。”
傅栖的手留着血,硬是掰开了景映彦抱住他腰侧的手。对方死死抓着,不肯放手。他以更加强硬的力道撕扯开来,不用去看。重重的疼哼袭来,他故意不去看,希望景映彦能够记得教训,不要再来招惹他了。
他是很贱,但贱不到这种程度。
他有时候很好奇,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江延。
怎么没有人来喜欢他,因为他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因为他有敢于对抗的勇气,因为他独立、聪明所以一切都该他受苦,一切都是别人不爱他的理由。他会懂事得照顾所有人的情绪,面具般掩埋在内心的脸。永远没有自己的情绪,不值得被爱,不值得被疼爱。
小孩不就需要爱吗,难道不是吗。
为什么人人都爱江延。
谁都可以喜欢,为什么景映彦喜欢,为什么。
血液止不住得往下滴,认真看,被攥紧的手心一块血肉被活生生宛出来。
小时候被孤独包围的他只能日复一日做着同一场悲壮又幸福的梦境,梦境中他的他不用掩饰自己的狠烈,依旧被刻苦铭心得爱着。他付出的真情每每都会获得回报。
他第一次做梦梦见那个人为了他死了,他伤心了好久。梦魇总捕捉令他痛苦不已的画面在宁静的夜晚重播。
他不是上帝,没有逆天改命的绝招。
他只能一遍遍得做着这个可怕的梦。
直到他发现了景映彦。
有时候傅栖都要怀疑自己到底爱的是景映彦还是爱着透过对方投射出来的影子。
但或许都不重要,这次的激烈来得比梦境更加迅猛,他甚至想把热烈爱意时刻的心脏宛出来,泡在福尔马林中,做成标本,就能真切得感受所有的爱意。
景映彦看来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原来崩溃的时候人的精神是冷静的,长期养成的习惯让他的情绪变得稳定。他很想崩溃大喊质问景映彦。
我们曾经的日日夜夜算什么?
自己在对方心里到底算得上什么。
太痛了,痛到无法忍受。
傅栖关掉门,滑座在地上。冷冰冰的地板刚好适配他落魄可怜的画面。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他自恋得以为对方对他有那么一丝微薄的喜欢。
大厦倾倒,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