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骁有时候不太像个人,因为人会权衡利弊,碰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情况,人会避其锋芒,韬光养晦再战。
祁骁不是,他更像一头野兽,一旦出手就不死不休,猎物不断气他绝不松口,哪怕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全无所谓。
只要他能达到目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算什么,自损一千二他都会去做。
论商战,祁骁从未输过,原因正是他的对手太会分析利弊,太懂及时止损了。
可他们偏偏碰上祁骁这么个人狠话不多的,祁骁不怕输,不怕一无所有,但他们怕,这就是他们输的原因。
所以祁骁能在商场上闯出一片天地,将日渐式微的盛阳集团带到一个新的高度
就像现在,祁父对郁知吟“乡下女人”的身份不屑一顾,祁骁就直接点出祁父出轨的事,而且出轨的就是他最瞧不上乡下女人,还生了孩子。
至于其他的,什么堂堂盛阳集团亿万身价的总裁竟然是私生子,亲妈是乡下女人还当过小三啊……
这些别人会怎么想怎么说,他全不在意。但祁父是极度好面子的,这番话无疑是当众打他的脸,连他身旁王姨的脸都难看极了。
丈夫出轨不是什么光彩事,可王姨更觉得祁骁是个神经病。
她才是明媒正娶的,他妈与祁父不过是露水夫妻,虽然是被三,那也是小三,亲妈是小三还好意思当众说出来。
可她看祁骁全无羞愧之意,甚至还往郁知吟的碗里夹了一块东坡肉。
他简直是个疯子!没救了!
这时她扫到郁知吟脖子上戴的那串项链,脑筋一转:“知吟脖子上这串项链可真漂亮,看上去价格不菲,是骁儿送的吧?”
郁知吟嗯了一声。
她内心涌起一种不妙的预感,这俩口子不会觉得说不过祁骁,拿她当突破口吧。
王姨阴阳怪气道:“骁儿可待你真好啊,跟那古代昏君似的。”
短短一句话,同时骂了两个人,既暗讽了郁知吟是红颜祸水,而且昏君能有什么好下场。
怪不得原主在他们这吃大亏,自卑得无以复加。
但他们要是以为郁知吟是温吞可欺的,那可就错了。
她放下筷子:“王姨,一条项链而已谁还买不起了,这也能让您说酸话,难道爸平时待你不好吗?”
祁骁目露赞赏,颇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中肯。”他补充道,“我父亲如果待她好怎会出轨?”
王姨恼怒道:“你爸不出轨哪来的你?谁都有资格说,就你没资格!不孝!”
“王姨,也就是您年纪大了不爱刷微博,他们早就离婚了,现在特地假扮恩爱夫妻来庆生,多感人的场面,怎么能说不孝顺啊!”
说话的人是王姨的外甥,在祁骁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被开除一直怀恨在心,现在可算让他找到报复机会了。
王姨眼睛一亮:“哦?竟有这事儿?”
王姨对这继子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自家老公出轨的事,凭什么她的儿子死了,这个私生子却可以活得好好的。
可恨她分明厌恶到了极点,还要为了名声装作宽宏大量的样子善待他,其实她心里巴不得他过得不好呢。
如今得知他已经离婚的事情,那叫一个喜闻乐见。
“骗您干嘛?”她外甥走到她身边,从手机里翻出来一张照片:“这是之前的报道,她都被扫地出门了,迫不得已还跑了一段时间的龙套呢。”
“还真是。”王姨转过头把照片给祁父看,嘴上开始挑拨离间,“哎呀,骁儿离婚了怎么也不跟你说,这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祁父的重点却不在此,他看向了郁知吟,语气满是鄙夷:“都离婚了你还缠着我儿做什么,怕不是外面混不下去了,又想吃回头草。”
他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得郁知吟一阵无语,谁缠着谁啊,要不是为了离婚协议,要不是祁骁让她好好扮演妻子的身份,她来都不会来。
听他哔哔赖赖,受这鸟气!
她的默不吭声落在祁父的眼中就是他都说对了,他心道反正都离婚了,就不用看在他儿子的情面上嘴下留情了:“空有皮囊心机,全无一丝内涵的乡下女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识相点赶紧走人!”
“说够了么?”一直在翻手机的祁骁,终于找到了自己要的照片,他冷声开口,“我没说离婚,那就是没离婚。”
他点开那张照片,正是柜姐所拍他给郁知吟戴项链的场景,他翻转手机展示:“最新的照片,比你们那些数月前的小道消息应该靠谱些吧。”
众宾客凑上去仔细瞧了瞧,不由惊得张大嘴巴,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的祁骁,眼中的深情快滴出水,就这眼神……他们毫不怀疑,要不是边上有人,他恐怕当场就把自己老婆拆吃入腹了。
这桌普遍是上了年纪的长辈,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两个小年轻的甜蜜四射,这哪里像离婚的样子,明明好得蜜里调油。
“不,不可能!你肯定是收了钱才来的,你俩早没感情了!”王姨的外甥不死心道,“不然之前记者拍到的算什么?”
郁知吟与祁骁一个对视,立马心领神会打起配合:“新戏筹备阶段,我想沉浸式体验一下我的角色。”
“你就是又贪财又爱说谎的女人!”王姨外甥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指着郁知吟,手指都快戳她脸上去了,“你自己都发微博说离婚了,还想怎么解释?”
完蛋,郁知吟倒把这茬忘了,不爱上网八卦的中老年人好糊弄,像王姨外甥这种天天高强度网上冲浪的年轻人可不好糊弄。
她一时的语塞让对方气焰更嚣张:“说不出话来了吧?,你们俩联手演出这场戏是什么居心啊?明明离婚了,明明知道姨夫不喜欢这个女人,还硬要带来,该不会想气死姨夫吧。”
王姨的弟弟赶紧把自家儿子拉着坐下来,这个没脑子的东西,怎么还跟祁骁顶撞起来了?别人不知道,但他们可清楚得很,祁父的身份看着体面,其实早就被架空了。
很早开始权利就落到祁骁手中了,外人尊称祁父一声“祁董”还是祁骁怕他退休太无聊得老年痴呆,所以给他开了个小公司玩玩。
实际上,商政两界谁不知道祁家真正的话事人是祁骁?
包括今天生日宴也是,像祁父这么好大喜功的人怎么可能只甘心办个小小的家宴,难道他不想请商场上的朋友吗?还不是祁骁不让。
祁父气得牙痒痒也无可奈何,毕竟要不是祁骁,盛阳集团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如今的规模。
连他老子都拿这个儿子没办法,他这个蠢货儿子没事跑去拆人家台,王姨的弟弟低声骂着自己儿子:“逆子,你给我消停点,人家离没离婚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祁骁可以跳过这个问题但他没有,甚至承认了:“大家猜得没错,阿吟确实不是心甘情愿陪我来这儿的。”
顿时,餐桌上絮语一片。
王姨和她的外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嘴角压制不住地上挑。
郁知吟错愕地看着祁骁,他是骗不下去了打算直接和盘托出吗?
他侧头给了郁知吟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面向众人。
“前段时间,我的疏忽害阿吟生气,我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但直到她提出离婚,我才发现我太自以为是,失去她的感觉糟透了。”
众目睽睽下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是藏不住的温柔,“一直以来她都是我的精神支柱,我离不开她,简而易见。”
“别放弃感情,别放弃我。”他转向郁知吟,将她拉近,按着她的手在自己胸膛,“好么?”
掌心下是蓬勃有力的心跳,郁知吟几乎分不清他话中的真假了。
但现在这个情况,什么都别想,她只需坚定地说“好”就行了。
“好。”
郁知吟高兴了,祁骁就高兴了,祁骁高兴了,他们就高兴了。
虽然在座不少亲眷都是王姨家的人,但是他们也都是混迹商场的老油条了,要想将来得益,真正该拍谁的马屁,他们心里门儿清。
宾客们十分知趣地鼓起掌,大喊着:“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郁知吟的脸热热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些人加起来都几百岁了,居然还在这瞎闹,不过更奇怪的是她自己,此刻她居然没有很排斥这样的瞎闹。
她这幅鸵鸟模样惹得祁骁不由轻笑,将她往怀中搂得紧了些,对他们道:“别起哄,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笑归笑,该清算的还是得清算。
祁骁喊了一声王姨外甥的名字,就是刚才到处跳脚挑拨关系的男人,对方则是一激灵地站了起来。
“阿吟是女明星,自有她的风度,她不计较,我却不能不计较。”祁骁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大善人,怎么会容许他在自己眼前蹬鼻子上脸,“贪污的公款你打算什么时候补齐?”
那人脸色一白,没错,他是因为贪污才被开除的,但祁骁当时说了只要他补齐就不揭发他,怎么现在言而无信呢!
他没什么本事,本来就只能在自家亲戚的公司混混日子,现在大家都知道他贪污公款了,哪个还敢让他到自己的公司上班。
他爸是个混迹社会多年的人精了,一眼就看出祁骁这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儿子贪污的那点钱根本不值得祁骁放在眼里,此刻拿出来说事还不是为了给她老婆出气。
他赶忙道:“快去给你嫂子道歉!不懂事的玩意儿,天天讲话不带脑子!快道歉去!”
那人扭扭捏捏来到郁知吟面前,被他爸狠狠瞪一眼,然后低着头温顺得像只绵羊:“对不起嫂子,我不该挑拨你和姐夫的感情,我也不该说你不好。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吧。”
倏然,郁知吟站起身,说了声“抱歉”便跑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