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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余,霖,鹿,郑,奉钧.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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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逸钧一听到“郑先生”这三个字时,心头一颤,身子不动,倾耳细听院门处动静。

过了一会儿,他见门处无声,才肯稍松一口气。

可他刚松完这口气,嘹亮的击门声骤然从院门处震来。

何逸钧耳朵都被震荡了一下,浑身一紧,瞳孔张大,急忙将木棍竖放于跟前的空中,松手时刻单脚一踢。

木棍就这么被鞋尖弹飞出了院墙,落在院墙后的草垛上。

何逸钧站立好,惊惶地朝门处望去。

院门敞开着,但门槛边上站着的并不是郑竹暮,而是昨晚赶去追赶车夫的余学子。

余学子正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按压大腿,气喘如牛,垂着脑袋,似乎跑了很长的路。

讲堂上的小部分学子已无心继续复习,放下书本和宣笔,走出门来。

大家都在死死地盯着余学子,等待余学子发言。

余学子抬起头来,声线尚未稳定:“不好了,车夫是施清奉府上的,贼夫送完灯芯就赶到施清奉府上去了,还亮出令牌来了,我看到了。”

余学子以为大家听完都会慌。

但大家都保持着出讲堂时的神情,面面相觑,似懂非懂地看着余学子:谁也没听过施清奉这名字,更别说听到这名字有什么慌的。

这让余学子有些不解,莫名还有些尴尬。

不过这姓施的,又住在京师,大有可能是皇室之人。

只有何逸钧熟悉这名字,好像曾经在遥远的某个时空里也听过这名字。

思忖片刻,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丝不安与焦虑,就连讲堂上剩下那些素日书不离手的学子也走了出来。

良霖急性子上了头:“能不能别讲到一半就突然不说话,施清奉到底谁,你倒是说啊!怎么那么保密!难道他是奸细间谍?”

余学子闻言,回过神来,直起身板,语调高昂:“睿文王!施清奉!”

许多学子听到前三个字时脸色瞬间唰地一下泛白。

良霖又壮气道:“你直接说是睿文王就行了,还要念名字,谁知道谁是谁,哎等等,睿文王!我的老天!你怎么知道睿文王名字叫施清奉?”

余学子不答,院里又一阵寂静。

何逸钧道:“睿文王是圣上半年前刚赐下来的王位。”

鹿学子挤身来到前排,忙道:“我听说睿文王就是伦安书院的学子,昨晚我们讲那样的话,万一车夫跟睿文王说了昨晚的事,被睿文王知道可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学子们彻底慌了神,交头接耳起来。

都在讨论睿文王是怎样一个人,会不会不在意这件事,会不会把他们昨晚骂伦安书院和伦安书院学子的事告到圣上那儿。

余学子站直:“还有一件大事,朝廷命官今天一大早就把一户人家给抄家了,结果那户人家昨晚便打包家务连夜策马出城,可那圣旨是今早才下的,他们怎会知道他们明早挨抄家。”

“朝廷命官把他们原来的家围了起来,在里面查找线索,听说那户人家姓攸,同时邺阳那边一大群官员还被弹劾了,说是什么出了人命却置之不理,敷衍搪塞。”

部分爱读书的学子一听余学子绕到另一个话题,纷纷回到讲堂上继续温书。

余学子顿时把心提了起来:“怎么都走了,不如我们换个话茬聊,读那么多书迟早要疯掉,临近会试就应该放松放松 。”

其他离去的学子没有理会他。

何逸钧忖量着攸府究竟什么名堂,能招来朝廷命。

他不动声色地回头望了眼排在人群最末尾的攸梦。

攸梦今日换了身女装,扎了垂桂髻,见何逸钧望过来,下意识往身旁高大个的学子身后躲去。

这时,院门外忽然探进来一只枯瘦单薄的手。

这只手的手背骨敲了敲余学子的后肩,之后又缩了回去。

余学子浑身像是被抽了一下,疑惑地回过头来,对上郑竹暮那张黯然无光的面孔。

然而余学子脸上那份疑感又深了几分,愣愣地看着郑竹暮,不明所以。

郑竹暮依旧面无表情,轻轻推了一下余学子。

余学子终于明白是自己整个身子把门给堵住了,郑竹暮进不来,于是讪讪地走到众多学子跟前去。

可郑竹暮并未踏步入门,先是弯腰拾起地上印有鞋纹的宣纸。

原来是方才余学子进门时大过匆忙,没注意到宣纸的存在,撞门时不小心把贴在门上的宣纸给震落到地上,还踩了宣纸一脚。

话说回来,这门外怎会突兀地出现宣纸?

何逸钧比所有人都更关注郑竹暮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盯着郑竹暮的面容,希望从中猜出某些事情来。

宣纸封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致歉贴。

郑竹暮紧蹙眉心,给何逸钧使了个眼色。

何逸钧了然,上前接过郑竹暮递过来的菜筐。

他偷偷在郑竹暮身后观察宣纸,郑竹暮盯着宣纸封面那三个字,若有所思。

之后郑竹暮拆开外层宣纸,取出里层宣纸,敞开。

整张密如蝼蚁的字迹映入二人眼帘。

宣纸被墨水染湿,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何逸钧站得还是太远了,看不清上面写的字,于是悄悄靠近郑竹暮。

郑竹暮目光五行并下,简单扫过这堆字迹。

扫完,郑竹暮就把宣纸折了回去。

身旁的何逸钧看不见宣纸上面的任何一个字。

郑竹暮进院门来,语气似若严寒冰川:“睿文王要亲自来书斋道歉,你去准备好,动作快点,睿文王快要到了。”

“东厨还有剩余的茶叶,准备好后你就在门口接待,见睿文王登门后,你语气恭敬点,不要像平时你跟我说话一样,谦词最好要用上。”

何逸钧回应了声,便提着菜筐进入东厨。

将菜筐放在桌上后,何逸钧开始烧火煎茶。

这茶是给施清奉品尝的,须看准时间候汤,酌一壶上佳的茶,让施清奉喜欢,留下对书斋的好印象。

何逸钧一边撩动火苗一边想:“纸上那么多字,人家一番心意啊,写出来一定费了不少功夫,郑爷就总结出一句话,不合理,不合理,实在不合理……”

不合理也得合理,郑竹暮蔑视权贵都成他本人的性格了,还有什么不合理的。

茶快煎好了。

何逸钧看了眼窗外,心里想着自己煎茶动作那么快,应该有时间去外面捡木棍。

院里无人,师生都在讲堂里。

何逸钧暗暗叫喜,出了东厨,一路沿着墙,溜出书斋,来到与院门相对的院墙后,拾起方才踢出去的木棍。

何逸钧折下一旁草木上的树叶,轻轻擦拭沾在木根上的泥迹,随后便捻着木棍 ,一步一步沉稳地朝院门处走去。

何逸钧走得极慢,像个正在踱步的闲人,当他走到门框侧时,脚步缓缓停下,不发出半点声响。

以酒红为边纹的深绿色衣人也在另一门框侧落步,两人距离只隔一道门槛之宽,视线相平,眼神交锋。

何逸钧眼神不起波澜,平静地看着他。

乔三巾面无表情,随后面上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笑意。

何逸钧觉得这份笑意绝非善哉,也没跟乔三巾继续装下去。

乔三巾身后没有侍卫,自己则是腰佩宝剑,一只手提着一个木盒,另一只手抬着一盆富贵竹,身上已换了件洁净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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