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天,本来说找个搬家公司,结果俩人收拾的细软装满自己的车,跑一趟就够了。
许安一感慨:“这是单身汉的好处吗?衣服鞋子那么少?被褥怎么也就两床?”
许清江也感叹:“我也以为有很多,才发现我们生活这么简单吗?”
“简单好啊,越复杂束缚越大。”
许清江脸色怔了怔,瞧着他微微一笑:“是,越简单越好。”
去新房的路上,许清江问他:“那疯子还来找过你吗?”
“没了,好像消失了又。”
许安一想起昨天去工作,再没碰到路棘,疑惑他怎么工作一天就不见了。
不过一秒后暗自庆幸,还好还好,说明昨天说的话有用,就该这么强势,越直接越好。
在新房里整理了一天,俩人累瘫在了沙发里。
许安一对着这L型的落地窗继续他的感叹。
“南区的房子比北边的好很多啊,客厅这么大的落地玻璃,看见的还全是高楼,好繁华。”
“繁华有什么好?吵闹,而且离我们工作的地方还远,你骑自行车都得多骑半个小时,少睡半个小时你乐意?”
“什么叫有得必有失?”许安一靠许清江的肩头,恍惚着眼去看窗户透进来的光亮,快乐里带着点怅然,说了句,“夕阳,哥。”
“嗯…”许清江揉了揉他的头发,张了张嘴,“夕阳。”
……
许安一没料到,一个月以后去水族馆上班,又碰见了路棘。
那天水族馆有四个团,都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他凑合当了海兽区的解说员,在介绍企鹅的时候,碰见了同是当解说员的路棘。
不过路棘这次当解说员比较认真,没那么冷了,只是依旧无趣。
许安一在这边问:“有谁知道现在发现的所有企鹅的总类吗?”
路棘在那边:“王企鹅、小鳍脚企鹅、帝企鹅、凤头黄眉企鹅、长眉企鹅、加岛企鹅、白眉企鹅、南美企鹅、秘鲁企鹅、南非企鹅…”
许安一在这边问:“谁知道现在你们看见的是什么企鹅吗?”
路棘在那边:“银河水族馆只养了南美企鹅。”
许安一眉毛动了动,嘴角抽了抽:“都知道企鹅都喜欢吃什么…”
路棘那边已经讲完了:“鱼、小虾和磷虾。每天会潜入水中200多次去觅食。”
俩团的小孩儿的脑袋就那么左边听许安一问完,右边去听路棘回答。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看乒乓球比赛。
许安一笑容慢慢变僵,拿手揉了揉,揉完发现路棘居然还会蹲下他那高傲自大的身体,去安慰一旁哭了的小孩儿。
安慰归安慰,就冲那张笑起来比不笑更可怕的脸,那小孩儿哭得是更厉害了。
许安一只好抱起那小孩儿,用自己随身带的小玩具逗她。
“怎么了,这叔叔是不是太像个鲨鱼了?哈哈,你见过鲨鱼笑吗?没有?来,看看,”对着路棘,“笑一个。”
路棘尴尬,扯了扯嘴角。
小孩儿哭变成了笑,指着那张脸:“鲨鱼脸,鲨鱼脸。”
许安一忍着没笑出声,只是整张脸因为忍不住快接近扭曲,因为那张鲨鱼脸,打了多少无奈的阴影在上面啊。
哈…
之后两团跟着一起去看海狮,今天没有海狮表演,讲解完海狮的知识,就让小孩儿围着玻璃展缸去逗那海狮。
许安一张望他们,怕小孩儿乱跑,手里拿着小旗子,晃来晃去。
路棘站他旁边,也不说话,也在看那些小孩儿别跑远了。
最后许安一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怎么你上班这么随意的吗?一个月来一次?”
路棘不好解释,上个月才成功把这水族馆收了,自己想什么时候来上班都可以。
半天说了句:“兼职。”
“兼职?一个月兼那么一天?”
“你不喜欢看见我,我就一个月兼职一天。”
“这个跟我喜欢不喜欢看见你有什么关系?”许安一挠了挠耳朵,“你真的是太怪了。”
路棘有点明知故问:“哪里怪了?”
“逻辑怪,脾气怪,做的事情也怪。”
路棘嘴角扯了扯:“你不怕我了?”
“我说你脾气怪为什么又会往我怕不怕你上面去想?”
“因为你主动跟我说了话。”
“?”
许安一才反应过来,忙诧异望他一眼,诧异的是自己真的好像是主动跟他说话了,要是让他误会个啥,又要请自己和哥哥吃饭就遭了。
摇了摇旗子,往前走。
“好了好了,看完海狮,我们去看水獭宝宝了哟。”
孩子拥过来集合,跟他往前看水獭。
路棘远远望他走远,也摇了摇旗,跟着去看水獭。
然后变懒了,让跟着他的小孩儿混在许安一的小孩儿里去听他讲,他也站在后面去听他讲,看他讲。
有个大胆的小孩儿跑过去说他:“你怎么不讲?你是不是个半吊子?”
路棘垂眼看他,小孩儿吓得收回刚刚的话,捂嘴跑到许安一这边,撇头回望一眼,吐舌头,做了个怪表情。
……
许清江也没料到,自己那句“滚你妈的”,似乎把夏灏给惹怒了。
一个月没找来,一来就丢一叠档案在他桌上。
他来不及惊讶,快速去翻看那些内容,嗔目结舌。
“这不可能,那么远,都销毁了的,你…你哪里找的?”
“好奇驱使人类进步,好奇驱使人不遗余力寻找真相。”夏灏晃着脑袋像是在念书,指着那档案,一语双关,“还有,人,会说谎。”
许清江像是泄了气,垂着头:“不是都答应你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多余的事?还想要什么?”
“两个字。”
“是什么?”
许清江抬眼都没了力气。
“服从。”
“……”
两分钟后,许清江问他:“就为了好玩儿吗?”
“不然呢?”
“就算毁了两个人的生活?”
“这个嘛…”夏灏似在思考,脸上依旧玩世不恭,最后说,“你听话,不就毁不了了?选择权可在你手里。”
“知道了。”许清江妥协,“有备份吗?”
“你听话,就没有。”
“我听就是。”
“这个月我还忙,这个,”夏灏又递给他一份资料,“我们公司对马来西亚的出口的一系列食品,包装和广告全都得重新做,一个月做好后,我们一起去见见那边的经销商。”
许清江翻了翻那资料,头始终没抬起来,点点头:“好。”
“别不高兴,”夏灏走到他身旁,抬他下巴,“这趟,保证你不亏。”
破天荒温柔在他额头吻了吻,拿他手放自己胸口,神情和心跳一起激动。
“感受到没?这节奏和温度,新鲜又热乎,从来没有过,你可真的是太让我意外了。”
许清江头很痛,疼到了眼睛,眨了眨,看不清跟他说话的人,也感受不到那阵热乎的心跳,只是重复着几个字。
“知道了,知道了…”
……
许安一本来带十几个小孩,现在不仅尾随多了十几个,还多了路棘这个懒家伙。
懒就懒吧,那目光不知道看着点儿小孩儿,尽往他身上瞅,搞得自己不仅忙着解说,忙着看顾小孩儿,还得避免跟他对视。
到了银河水族馆最大的馆,户外的虎鲸馆。
今天有表演,看台上落落坐坐全是人。
许安一安排好小孩儿坐下,说了规矩,就站在一旁过道上等表演开始,时不时注意小孩儿别看兴奋了站起来摔倒。
虎鲸表演开始,观众都全神贯注,只路棘找着机会,离他越来越近,最后直接站在他右边。
不过目光不看他,也在看虎鲸表演。
许安一却忍不住悄悄注目过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看,反正就那么去看了,只要他不拿那种眼神看自己,好像就觉得去看他是件很自然的事。
侧脸比正脸好看,也许是因为这样看不到那幽暗的眼珠子。
鼻梁的挺拔,下巴的锋利,凑起来的几何边角,挺耐看。
就在他瞧得入神的时候,路棘眼珠子动了动,许安一慌张收了目光。
此时前方驯养师站在虎鲸身上出水的那一瞬间,全场欢呼。
“虎鲸很聪明哈。”
许安一没话找话说,假装他没看见自己偷偷瞧他。
“很调皮。”
“你也喜欢吗?虎鲸。”
“不喜欢。”路棘想了想,“有一次跟渔民出海,遇见过一群虎鲸,聪明是真,也很凶残。”
“攻击你们了?”
“差点掀翻了一艘船,然后把落水的人圈在中间逗耍,一渔□□气不好,被顶到了空中。”
“死了?”
“没有,重伤。”
“野生的虎鲸和海洋馆不一样,笑笑和图图都是别的海洋馆出生运过来的,两个驯养师也是跟它们从小一起长大。”
路棘侧目瞧着他:“还是海豚好一些。”
许安一想起他车上的海豚挂件,眨了眨眼:“你还当过渔民?”
路棘没及时回他话,视线放在虎鲸身上,待虎鲸已经在岸上做旋转摆尾的动作,轻描淡写说了句。
“带人偷渡…”
“……”
看完虎鲸表演,小孩儿说要去看海底长廊。
对于鱼类,许安一想,自己是短板,是个好机会报复回去,就跟着路棘的团走,自己变懒鬼。
路棘依旧冷脸冷声,到海底长廊入口,指着门口的标牌。
“鱼的种类,记下,无颌鱼、软骨鱼、辐鳍鱼、肉鳍鱼。”
小孩儿有的发愣,有的慌忙要进去,有的认真点头,似懂非懂。
其实小孩儿进去看海底长廊,多是视觉享受,对于里面都养了什么鱼,都没什么兴趣。
最多看见大型的几种鱼就激动地说:“看,是蝠鲼,看!是鲨鱼,哇!是海蛇。”
路棘见他们不想听,也就懒得讲。
只是在他们说是鲨鱼的时候,继续他的机器人解说。
“虎鲨,喜欢吃海胆。三齿鲨,珊瑚礁上最常见的鲨鱼。宽鼻真鲨,有扁平的板状牙齿,适合压碎螃蟹和甲壳类…”
路棘讲完,晃了眼那些根本不听他讲的小孩儿,就去瞧许安一。
许安一倒是听他讲得入了迷,不知不觉站在他身旁,认真仰头去看从自己头顶游过去的蝠鲼。
“这个我知道,最常见的就是它,双吻前口蝠鲼。”
站在海底长廊,所有人都被蓝色的荧光所包裹,还会有水的流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游走。
路棘不仅在这种蓝色里去怀念那张熟悉的脸,还被他的蓝色眸子吸引,忘了去介绍这蝠鲼的总类。
好似对方在看蓝色的大海,想象自己在海底游玩,而自己在他似海的眸子里徜徉,无边,无涯。
许安一的头跟着蝠鲼的游走转了个弧度,回神对上路棘早一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微微低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海底游廊外沿的指示红色灯带打到他脸上,流动的蓝色里有了一抹浅红。
团带回了招待区,许安一和路棘的讲解员工作就算完。
今天可喜可贺,许安一拿到了他当饲养员的第一份工资。
看到自己电子钱包里有了自己赚出来的数字那一瞬间,赶忙给许清江打了电话。
只是听那头声音奇怪,呼吸急促,关心问他哥怎么了,他哥只说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在收拾。
他们约好时间和地点见面,许清江就匆匆挂了电话。
许安一也没多想,只想快些见到他哥,好吃一顿他通过劳动换来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