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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6. 被遗忘的时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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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生,目前宿英城的以太波动已经稳定,灵脉异变不可能再发生,我们在这里继续追查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么?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去寻找那个下落不明的装置,然后告知相应地区的负责人么?”

闯进门的弦千渡径直质问方修瀛,而他坐在办公桌前,不紧不慢:

“弦生啊,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你看,新的法律马上就要颁布了,阚警司已经决定要严肃处置那些在游行示威当中破坏社会稳定的人员,用不了几天,抓捕行动就要开始。协会要处理的人,其中一些就榜上有名,所以我们必须要抢在他们的前面,控制目标,把他们交到协会的手上。”

“那装置的下落呢?那个东西不管到那里,都会在当地造成不小的影响,协会真的对此置之不理么?”

弦千渡的声音变得有些焦急,但神父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弦生……你好好回忆一下,在调查团刚到宿英城的时候,是谁给我们下的禁足令?又是谁领着调查团,装模做样地提供一些不痛不痒的资料,然后粉饰太平?教会已经把这些事情压了下去,我们现在旧事重提,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我站在两人的身后,看着弦千渡低下了头,紧握双拳,重重地砸向摆在书桌上的那份写得密密麻麻的人员名单。

“真是荒唐!所以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么?”

神父点点头,但又严肃地看向他:

“目前第三结社方面得出的结论是,宿英城的以太波动异常现象,是在动乱时期教堂受到冲击时,稳定装置被破坏所致。如果想要他们改变结论,就要拿出十足的证据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我请求你在名单上的这些人被捕之前找到他们,并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弦千渡依旧不想接受被强塞过来的额外负担:

“方先生,我大可直接带着先前整理出的资料,回派遣我来的人那里复命,让他在第三结社的会议上汇报。我来宿英城的目的是拦截这里可能出现的灵脉稳定装置,现在装置已经被转移,我也没有义务继续留下来。”

方修瀛倒也不着急,而是气定神闲地转身面向房间的窗户,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你如果现在就回去,我没有意见,也不会阻拦。但是,弦生,如果你现在把这些材料递到第三结社的手上,非但不能说服那些老头子们重新决定组建调查团,反而还会认为之前调查团的判断错误是你们的渎职所致。你可以不考虑这些,毕竟你的背后不是不是协会,但好歹也为这个年轻人考虑一番吧?”

说着,神父又转回身来,看着弦千渡,轻轻地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我。大概是被他的道德绑架所激怒,弦千渡愤慨地看向方修瀛,握紧了双拳,但过了一会,他的态度又软了下来,一边叹气,一边从桌上拿起那张目标清单:

“行吧,我知道了。但是方先生,您听好了,我愿意帮你这个忙,但不代表我会为了你的某个目的而去当垫脚石。”

方修瀛带着胜利的表情看着他,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而像是受到了折辱的弦千渡则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在向神父微微鞠躬致意之后,我赶忙转身打开门,跟了出去。

虽然自从那天晚上得知神父在暗中扶持三合会开始,我就对他这种以暴制暴的方式感到有些厌恶,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无法回绝他的要求,毕竟当初他管辖下的教堂接纳了刚来宿英城的我,又把我引荐给各方。这与是非好恶无关,只是简单的知恩图报——这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所有的善意最终需要通过回报去偿还。

不过好在神父让我做的事情一直都没有逾越底线,也并非不可接受,于是我就这样与弦千渡一起,开始了与时间赛跑的狩猎行动。在与其他一些秘仪师还有三合会组成新的情报网之后,我们尽可能迅速地根据收集到的信息制定出计划,准备将名单上的人一个个“请”到教堂去,听听他们的自我辩护,从中尽可能地还原整件事的真相。

但事情进展却总是不那么顺利,很多时候,当我们得到准备开始行动时,却发现我们的目标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先行带走了。又或者好不容易将目标制服,带回教堂之后,用不了一会儿,便有当局或者教会的人前来交涉施压,为了不被认定为非法监禁,我们那并不符合法律法规的“问话”也只能草草结束。

似乎总是有人会提前得知我们的行动计划,但时间已经紧迫到容不得我们花时间去找出那些监视者。于是我们只能改变从前温和的做派,采用一些“迫不得已”的手段,用更短的时间去获取我们想要的信息,但在夜晚的书桌前,我静下心细细回想,心情却变得尤为沉重——那些被我们按倒在狭小巷子中的人,他们苦苦向我们哀求,然而弦千渡的魔法只会继续侵入他们的神经,施加更加严酷的折磨。

如果说偶尔为之,是为了获取情报的必要之恶,但长此以往,我们的所作所为,又和那些使用冲击警察的人群有什么区别呢?我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总觉得就这样拖着,不管最后结局如何,终究会有人理解我们的苦衷。

不过,随着行动的进行,圣座方面对我们大为赞赏,我甚至在方修瀛神父的介绍之下,与宗座署理短暂地见了一面——在我记忆里,那位已经年逾古稀的老者,即便位高权重,却也十分平稳低调,没有丝毫的架子。于是从那时起,在圣座的庇护之下,我们的收获越来越丰厚,整理出来的线索也日臻完善。在当时的我们看来,整件事情的真相,仿佛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但讽刺的是,我们总能看到地平线,但它却永远遥不可及。只可惜一切都顺风顺水,当时的我们根本意识不到那隐藏在一片光明背后的重重危机。正如一场出乎意料的舞台剧,主角站上舞台,在一首飘逸的舞曲之后,在观众的欢呼声中,跌下舞台。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如今在我脑海中留存的,大概也只剩下那个如昙花般绚烂的身姿。

即便弦千渡的审讯方式卓有成效,但毕竟也并不是那么光彩,就算教会给予了我们首肯,那样的行为也足以让我们恶名远扬。于是随着名单上的目标一个一个被我们围堵捕获,越来越多的意外又接连出现。有的教士为了抗拒我们的追捕与调查,不惜从高楼跳下,摔得粉身碎骨,有些则是在得知我们即将到来的时候,便服下早已准备好的毒药。而更加诡异与恐怖的是,有一回当我们好不容易将目标控制,对方也表示会配合我们调查的时候,一发咒弹便从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射来,准确无误地打穿了他的脖子。

究竟是谁在畏惧着真相,竟然不惜以夺去当事人生命的方式,来掩盖那些本可以公布与众的事实呢?更让我不寒而栗的是,随着抓捕与审讯的一次次进行,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了圣座,他们似乎才是在宿英城散播科罗纳瘟疫的始作俑者。

又一次行动开始之前,弦千渡来到我的住处,我借着机会,问他为什么事情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然而他却是三缄其口,含糊其辞,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我的再三追问之下,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从随身携带的提包当中拿出一个封装好的档案袋,放在案头:

“不管今天的行动成功与否,这些文件还请你在行动结束之后立即转交给方修瀛。”

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站在原地看了看桌上的文件,又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他又从包里拿出另一个已经打包好的邮袋,交到我的手中:

“这个包裹也是一些文件,需要麻烦你帮我寄出去,去这个街区的邮局,交给最里面窗口的工作人员就行。至于什么时候寄出去……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就可以。”

我掂了掂手里的邮袋,虽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重,但我只觉得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压抑到我无法承受。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把邮袋放进抽屉锁了起来,看着我做完这一切之后,弦千渡深深地叹了口气:

“把邮袋寄出去之后,就忘了我们曾经在这里做过的一切吧,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我也只好点点头,不再执着于他们口中的那些真相。但任务依旧得要完成,于是我稍作整理,和弦千渡一起离开了住处。

那天的行动异常顺利,顺着线人提供的情报,我们轻易地找到了目标,并且在追捕中,成功地将他逼入了死胡同之中。走投无路的他突然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匕首,朝着弦千渡的前胸刺去。我心里一惊,赶忙冲上前去,抬脚踢中了他的手腕,匕首从他的手中脱出,掉落在地面上。而我也顺势来到他的身后,又抬肘朝着他的背部重重地砸了下去,他发出了一声惨叫,痛苦地弯下了腰,于是我们便趁着这个机会,制服了他。

出乎我们的意料,这次的审讯比往常都要更加轻松,还未等弦千渡使用任何手段,被审讯的人就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从开始到结束,总共还不到十分钟。

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就能告一段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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