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3日,正月初七,农历新年上班第一天。
而学生党的寒假才过了一小半。尤其对冯决这种连中二少年都不是的初一学生。
从8路公交车上下来,在远远看到白马山滑雪馆的第一眼,冯决就被这栋极其契合自身审美的建筑给震撼到了。
左右对称的造型,中间是一个椭圆形主场馆,两翼各有一栋三角形的附属建筑。高大的主场馆上空伸出一个极高的坡形构造物。
整栋场馆以亮金为主色调,点缀着亮银色的六角雪花,正中是馆名“白马山滑雪馆”,渐变的银白色正楷大字。
正值新年,滑雪馆上张挂了不少火红的灯笼和华国结,各处门框上还贴上了对联,显得格外喜庆。
正好今天还下了点小雪,白色的雪花在场馆顶部薄薄地洒了一层,在顶灯的照射下,有些朦胧美。
“这个场馆还挺好看!”冯决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拍照,编辑,发朋友圈,三连之后才想起来这的正事,又拨通了舒浩的电话。
“喂,浩子,我到你说的这滑雪馆了。”
“决哥,你等等,我就出来接你!”
两人是从小学二年级结下的友谊,认识虽只有五年多,家庭条件也相差甚远,但比很多穿开裆裤论起的发小还亲近。
不多时,身穿红色滑雪服的文静少年舒浩推开滑雪馆,迎面快步朝冯决走来。
“新年快乐!”
“新年大吉!”
两人见面,就先拥抱着互道了一声新年快乐,然后交换了新年红包。
里面都包着8块8毛的纸币,仅仅代表一份祝福。
接着才说起了正事。
“决哥,你可算来了,里面教练刚准备讲基础知识,你正好一起听听……”
冯决便拉着舒浩的手往滑雪馆走去,边走边问:“刚你电话里有点吵,没听太清,你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浩加快了步频才跟上冯决的脚步:“还不是我堂哥乱来,当时硬拉着我报名单板滑雪青训营。这不是今天开营嘛,培训费也交了,装备也买齐了,包月雪票也订好了,他忽然又说不来了……这事闹的!”
冯决闻言,眉梢一扬,开玩笑:“怎么,滑雪场不肯退钱,找我给你壮胆来了?”
别看冯决今年才十三岁,但已经是一米八的大高个,身板还挺结实。如果不是面容稍显稚嫩,看着还挺能唬住人。
“这哪能啊。人青训营都开班了,啥都是按人头准备好的,哪一样不要钱?再让人退钱,没道理啊。”
舒浩赶紧摇头,“只是我想啊,决哥你前段时间不是挺迷单板滑雪的嘛。再加上你和我堂哥身高体形都差不多。既然这钱他没打算要回来,不如把这个名额给你,就算我送的新年礼物了。”
冯决驻足,脸上有点难为情,又有点心动:“这不合适吧?这花费得有大几千呢……”
半个月前,班上一同学到滑雪场玩了一趟,滑的单板,还拍了个视频。
那视频背景里有个小哥,能踩着滑雪板翻跟头,看起来贼帅!贼潇洒!
当时冯决连单板滑雪到底是啥都不明白,就想寒假报个培训班啥的,过过瘾。可一打听,费用有些高。冯决不是承担不起,但到底不是必要支出。就放弃了。
这青训营冯决之前就听舒浩说过,专门面向青年单板滑雪爱好者,为期半个月,光培训费就要两千,还不算置装和滑雪馆的门票钱。
这么重的一份礼,收吧,不合适;可不收,以舒浩他堂哥的性子,还真做得出让钱打水漂的事儿来,浪费!
“嗨呀,这有什么?我堂哥随便买个手办都不止这点钱呢。”舒浩不由分说,推着冯决就往里走,“他又不打算要回来了,这钱不能便宜了青训营啊。”
“那倒是,可是……”冯决还有些挣扎,但到底自己心里也想,也就半推半就地进去了。
进了大厅,两人刷了身份证,又左转进了一间编号靠前的更衣室。
舒浩掏出一张磁卡,刷开了8号柜子,拿出来一套帅气的滑雪装备,连卡片一起递给冯决。
有亮金色的滑雪服、头盔和雪镜,有金银渐变色的雪鞋,毛茸茸的白色雪袜,还有黑金色的护背、护肘、护腕、护臀、护膝……零零散散的一大堆。
“哇,怎么有这么多啊?”冯决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手里装备,有些发愁,“这要从哪里穿起啊?”
“先把衣服换了。”舒浩先扒拉出一套黑色的速干衣裤递给他,“这个贴肉穿,快速散汗用的。再穿上你自己的保暖衣物,然后是护具,最后是滑雪服。”
舒浩想了想,又补充到:“如果你不怕冷的话,也可以不穿保暖衣物。”
“哦哦。”冯决了然地点头,踹掉了脚上的板鞋,又三下五除二地将单薄的外套牛仔裤,以及贴身的秋衣秋裤扒掉,只剩下一条纯棉三角裤。
更衣室里开着暖气,倒也并不觉得冷。
十三岁的少年,肌肤是匀称而有光泽的小麦色。因为发育得早,已经长到了将近一米八的修长身形。经常跑步的缘故,肌肉块块分明,但并不夸张。人鱼线、马甲线和八块腹肌浑然天成,几乎没有赘肉。
若不是他嘴唇上才长出一层浅浅的绒毛,看着年纪还小,简直荷尔蒙爆表。
“这样穿没错吧?”冯决穿好速干衣裤,又一一穿戴好护具,然后直接把滑雪服往身上套。
他虽然是南方人,但天生不怕冷,大冬天还喜欢跟人打雪仗,从来没穿过毛线衣,更别说棉袄。
因此穿了厚厚的滑雪服后,穿来的衣物都被他塞到柜子里去了。
“嗯,还有雪袜和雪鞋。”舒浩嫌他动作太慢,蹲下身帮他把袜子换了,雪鞋穿好,又把鞋带系紧。
“诶,我说浩子,你这是把你决哥当孩子在照顾呢?”冯决有些不自在地低头望着他。
“谁让你这么磨叽呢?换个滑雪服还要老半天。”舒浩瞥了他一眼,把头盔和雪镜递给他,又把自己的戴上,“赶紧,那边教练指不定等急了。”
“不是,这也没几分钟啊?”冯决有些纳罕,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舒浩连拉带拽地出了更衣室。
出更衣室左转,穿过一条廊道,来到一扇坚实的保温铁门前。
“滴——”舒浩拿着另一张磁卡刷了一下,门开了。
一股比大雪天的室外还要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哇喔,这可真刺激!”冯决打了个激灵,眼睛有些发亮。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上万平方米的滑雪场,被墙壁、网绳和护垫分割成了大小不等的十几块不同的场地。
雪场上,大人,小孩,男人,女人……一个个穿着色彩鲜艳的滑雪服,踩着各式的滑雪板,在洁白的雪面上自由地滑行着。
时不时还有人来个旋转或者空翻的花活,引来周边一片欢呼和赞叹声。
“喏,我们这期青训营的人都在那边。”舒浩指了指滑雪馆靠右角落的一个缓坡形场地。
冯决闻言,有些迫不及待:“那我们赶紧过去……”
两人赶到的时候,四个教练正在根据青训营学员的进度分班。所有学员加起来,差不多有百来个人。
“有过一定的滑雪经验,无需再做基础普及的,来这边!”一个大高个子的教练员招手示意了一下。
“哗啦”一下子,大约一半左右的学员都走了过去,还自觉按照从矮到高的顺序,在教练面前站了一列。看上去,年纪最大的应该也不超过二十岁。
那看着年纪最小的,冯决目测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却也像模像样地站在那里,挺胸收腹,一脸自信。
他同一队的看样子都认识他。隔的近的,还打趣地捏捏他的小脸蛋。
这小孩也不恼,只是无奈地望着他们,一脸“真是拿你们这些大人没办法”的可爱表情。
“这些大部分都是去年参加过青训营的。”舒浩跟冯决咬耳朵。
“去年学过了,还来学?”冯决有些不解。
“有些高级一点的技巧,也不是一次就学得会的啊。”
舒浩毫不奇怪,“我打听过了,这家青训营的质量有保障。请的教练都是有一定资质的。有些滑雪俱乐部的教练还没这个水平呢,那个花钱更多……”
那边,第二个教练也举起了手:“剩下的,十四岁以上的,过来!”
又是二十几个人,从大部队中站了出去,学着前一队,整理了一下队形。
“诶,那个小伙子,说你呢,”教练用手指了指冯决,“十四岁以上的,到我这边来啊!”
冯决有些懵,左右摇头看了看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报告教练,我今年十三岁,还没过生日呢?”
二号教练上下打量了一下冯决,有些怀疑人生,嘀咕着:“现在这些孩子,都吃什么长大的啊……”
他边上的另一个教练用手肘推了他一下,然后示意:“那十至十四岁的,跟我来!”
于是冯决跟舒浩走了过去,后面还有七八个年纪相近的少年。一米八的冯决走在中间,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架势。
剩下的十来个,就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了。但看着比之前第一队那个孩子还小的,却是没有。
于是大家便按照分组,分散了开来。
第一组直接去了别的场地,其他三组则分别占据了缓坡顶部的左侧、右侧和中间,先学习简单的单板滑雪常识。
“各位学员,大家好!”
带这队的教练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一米七左右,单单瘦瘦的。平平无奇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非常有神:“我叫张顺,两年前就拿下了单板滑雪中级教练员的证。接下来,由我来教你们单板滑雪的基本技巧。你们可以叫我张教练,或者叫我张叔叔也行。”
说着,张顺拿出一张名单,开始逐个点名,这是早在报名填表的时候,就分好了的。刚刚分组只是为了节约时间。
“张科!”“到!”
“何灿!”“到!”
“易平!”“到!”
“周勋!”“到!”
……
“舒浩!”“到!”
“冯决!”“到!”
张顺收好表格,点了点头:“好的,我们这组的十个学员,都已经到齐了!下面,开始上课!请大家拿出自己的雪板!”
“决哥,给你!”舒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滑雪板,递到冯决手中。
冯决接过一看,整块滑雪板是暗金色磨砂质感,上面用亮金色和亮银色绘着规则的几何形状。
这滑雪板看着跟平时玩的滑板差不多,只是板面下方没有滚轮,而板面上方则有两个奇怪的机括。
整块板子拿在手里非常轻,轻轻按压,就隐隐有弹性反馈到手指。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材制成的。
“这滑雪板,还挺酷啊!”冯决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