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拜别瑞恩。

他悄悄往瑞恩的口袋里塞了一点钱，记得他和瑞恩初次见面的雨夜，瑞恩就是直接向他要钱的。

哈利觉得，瑞恩是很有趣的孩子，把向别人索要施舍说得像施舍别人一样。

这一点和汤姆很像，不一样的是，瑞恩有心，汤姆无情。

就大多数世人的角度来说，瑞恩和哈利的适配度更高。

然而宿命纠缠，却是求而不得的。

夏去秋来。

汤姆个子抽了条，长高了很多，到哈利的肩膀那里，哈利倒是时常有一种自己老了的错觉。

这错觉，让哈利的作息越来越像老年人靠拢。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对于汤姆来说也是，他在夏天参加了很多竞赛，秋天的时候，哈利不得不在客厅里专门布置一个透明的玻璃柜去装汤姆的奖杯。

即使汤姆没有主动报名一些大学的天才班招生考试，也有学校向汤姆递来了橄榄枝。

沙发上，纳吉尼从邮箱里拿出一沓信封递到哈利的手里。

哈利戴着个金框的眼镜，显出一股别样的透着古板气息的风流来，像味道醇香的米酒，让人联想到风吹麦浪那个时节的故事。

纳吉尼递过来的信封很有厚度，哈利已经拆了很多个这样的信封了。

哈利抬了抬眼镜，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看书的汤姆，“你的信，汤姆，这次是……”

不等哈利说完，汤姆就淡淡出声打断了哈利，“我不想离开叔叔。”

汤姆一直以这样的理由拒绝各个大学的offer。

这就是未来霍格沃兹全O优等生的实力。

哈利自觉年事已高，不多做评价。

他把信封递给纳吉尼，纳吉尼卷起信封扔进垃圾桶。

秋收冬藏。

这一年的冬日，1937年的最后一天，哈利送给汤姆的礼物是他偷偷装修了一个月的地下室。

汤姆偶尔会告诉哈利，那些神奇的化学反应，只能在文字上看见，不能付诸实践，很无趣。

哈利打造了这样一间实验室送给汤姆。

1938年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哈利生日那天汤姆依旧是亲手给哈利做了一个蛋糕，与去年唯一的不同在于这一次蛋糕的甜度刚刚好。

直到1938年的最后一天，汤姆的生日，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哈利像院子里沉默的梧桐树，安安静静地守护着汤姆。

汤姆也很安分，他每天会抽出时间来练习魔法，但不再利用魔法做一些有伤人和的事情。因为他所有的烦恼都会由哈利出面解决。

他自己无需惹上任何麻烦。

最后一次生日，哈利想不一样一点，他和汤姆提出这一次生日想去游乐场和动物园玩。

说来遗憾，哈利和汤姆从来没有一起去过这样的地方。

一来汤姆的气质和这些过于热闹的地方不太搭，二来哈利的内心隐隐抵触这些地方。

至于哈利为什么抵触，德思礼一家子的原因，不提也罢。

还是让时间的流沙掩埋过往的痛苦吧。

哈利提前一天晚上跟汤姆商量第二天的行程。

明亮的灯光下，汤姆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面对哈利眼里亮晶晶的向他提议，沉默了一瞬。

他确实很讨厌那些吵闹的地方。

可是罗尔斯，很少有现在这么精神的时候了。

汤姆看得出，哈利是真的很期待明天的行程。对于他来说，生日过成什么样都是无所谓的，如果能满足罗尔斯的期待，过得差一点也不是不行。

这样想着，汤姆点了点头，“如果是你的想法，可以。”

哈利久违地露出充满惊喜与活力的笑容，这让他看起来依旧是二三十多岁的样子，而不是五六十岁的小老头。

汤姆也笑了，他说道：“叔叔明天要拉紧我的手，不要弄丢我啊。”

哈利笑着回答：“不会弄丢你的。”

汤姆生日这天有着冬日里难得的好阳光。

哈利从没去过麻瓜的游乐场，压抑的太久，玩起来难免有些放肆。

哦，他可太喜欢那个云霄飞车了，让他梦回第一次骑火弩箭的时候。

呃……汤姆可能不太喜欢，脸色很苍白。哈利陪着汤姆在游乐园的长椅上缓了很久。

汤姆今天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他想，第一次看见笑得那么肆意的罗尔斯，也算值得了。

旋转木马也很可爱，哈利还给一边做旋转木马一边吃冰淇淋的汤姆留了张照片。

粉嫩的独角兽旋转木马，雪白的冰淇淋，温柔的阳光和精致漂亮的少年，在一瞬间定格。

在逛动物园的时候汤姆只对被关在玻璃箱里的巨蟒提起了一点兴趣。

“汤姆不要靠得太近，小心玻璃不翼而飞了。”哈利乐呵呵地打趣。

汤姆不能理解哈利在乐什么，他换了个话题，“纳吉尼也会长得和它差不多大。”

“当然。”哈利笃定地说道，“到时候，纳吉尼也可以保护汤姆。”

“我只要叔叔就够了。”

后来，他们一起去喂了长颈鹿，汤姆小心翼翼拿着叶子，踮起脚尖递过去的样子让哈利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于是这一幕也被定格成照片。

岁月静好，时光安然。

一直到晚上，汤姆才能让精神高度振奋的哈利安安静静坐下来吃晚餐。

哈利提前订了一家新式餐厅的包场。

晚餐上，最惹眼的还是那个精致的蛋糕，上面用糖塑了一个神情高傲的漂亮男孩。

汤姆看见蛋糕上的男孩眉毛一挑，用叉子指了指小男孩，“在叔叔眼中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哈利戏谑，眉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温柔笑意，“难道不是吗？”

“叔叔很了解我啊。”汤姆回答，他并不在乎这个蛋糕，反正，接下来，漫长生命的每一年，他会吃到许多个这样的蛋糕。

餐桌上的烛光摇曳，对面的黑发男孩穿着白色棉袄，米黄色的围巾衬得他如春日未融的白雪，眉眼精致，清俊帅气，在哈利的悉心呵护下蒙尘的明珠绽放出他夺目的光辉，真如童话里的王子一般。

哈利心里不自由升起一股自豪感。瞧瞧，这就是我养大的孩子，多漂亮啊。

至于内心深处的心酸，则让哈利忽视了。

他停留了足够长的时间了。

远处的CD机旋转着播放动人的音乐。

哈利看着汤姆动作优雅地品尝着蛋糕，然后，汤姆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哈利，被吃掉一半的那块蛋糕里赫然出现了一张黑金色的卡。

哈利笑，“这是生日礼物，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这张不记名的卡里有我额外存的一万英镑，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自己买。”

这是罗尔斯给汤姆的最后一份礼物——不必在他离开后从天堂落入尘泥。

汤姆不必一间小小的衣柜就能装下他全部的财产——最后还被邓布利多“烧”了，不必在进入霍格沃兹后穿着二手的校服袍，抱着二手书，用小小的身躯负担那些斯莱特林的少爷小姐们投来的轻蔑的目光，不必那么艰辛地长大。

哈利想到这里，心隐隐的抽痛起来。

汤姆无奈地看着沾着蛋糕屑的黑金卡，和对面笑得有些傻气的罗尔斯。

怎么办？叔叔好像也没那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