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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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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李孝辞把刘瑞芸拖进屋里后,甩手就扇了她一巴掌。

谁知刘瑞芸不仅不知错,还和他扑打起来,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她自个把脑袋撞上了桌角,人就没了。

皇帝刚死,眼下又是多事之秋,虽说刘瑞芸不是他害死的,可他也怕事情传出去惹人猜疑,要是被敌家盯上就麻烦了。

因此,他故意说要禁足刘瑞芸,把院子里伺候她的下人全部赶了出去,随后又找了人来悄悄处理掉她的尸体,另外还给了她家里人一大笔封口费。

原本想着,民不举官不究,如此也就无碍了。

可不知怎么的,那日之后,他就夜夜惊梦不断,梦里,刘瑞芸头破血流地要跟他索命,还一直逼问他为什么不救李季英。

李孝辞烦不胜烦,直到皇帝回到都城,本想给池皇后一个下马威的他,却毫无准备地看到了长子的尸体。

他当时真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受到了巨创,可以说痛彻心扉都不为过。

更离奇的是,当天夜里,他又梦到了刘瑞芸,梦里的她满面鲜血,阴森森地说,要把他们李家的人全都杀了。

他直接吓醒过来,明明是三伏的天,身上却透体冰凉,想起李贤佑惨死的样子,开始怀疑真的是刘瑞芸报仇来了。

李孝辞立刻派人去找了个法师来驱鬼,谁知法师告诉他,这厉鬼之所以一直缠着他,是因为下葬时没有受到子女祭拜,要想化解,必须得让她后人到她坟前供上三柱香,才能请她离开。

李孝辞顿时犯了难,刘瑞芸只有李季英一个女儿,如今人还被关在监牢里。

他倒是有办法把她弄出来去刘瑞芸坟前祭拜一下,可问题是,李季英如今对他很是怨恨,要是知道她娘死了,指不定要怎么闹腾,想要说动她,势必得想个说辞。

于是今天夜里,李孝辞早早地离开了衙门,吩咐下人准备了饭菜,就往刑狱监找李季英来了。

谁知道李季英的脾气比刘瑞芸还要烈,明明他好声好气地说,她却硬是要呛声,气得他手都发抖了。

只是想到此行的目的,李孝辞还是将扬在空中的手掌放了下来,转而用力抹了把脸,平复了下愤怒的情绪。

“好了,咱们父女两好不容易见一回,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吗?”

李季英一声冷哼,真是奇了怪了,李孝辞这都能忍,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李孝辞看她一脸怀疑,不由得轻叹口气,声音越发温和,“季英,我看你都瘦了,在牢里肯定是没吃好,我特意给你带了酒菜,都是你平日爱吃的。”

他有意要扮演一下慈父,说着,从小厮手里拿过食盒,揭开盖子,拿出酒菜摆在桌上。

李季英扫了眼那些饭菜,更觉惊奇,居然真有一大半都是她爱吃的,闻着食物的香气,她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可是,这人明明之前还恨不得她赶紧去死,怎么忽然变了态度?

只怕是来者不善。

李季英又不傻,还不至于为了点吃的折腰,双手抱在胸前,逼着自己将目光从那些丰盛的食物上移开,冷声道:“我可不敢吃,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饭菜里下了毒。”

李孝辞给她这话气得心梗,他都做到这份上,这不孝女居然还不领情,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意欲骂这逆女几句,可又怕她不肯答应他去坟前祭拜,只能压下怒火,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就着饭吃了一大口。

抬起头,看向李季英,话里终究还是带出点怒气,“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别把我想的太坏。”

李季英依旧是满心狐疑,半点应付他的耐心都没有。可是想到她娘的处境,又只好耐下性子,走到桌边坐下。

她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故作嫌恶道:“这些菜没一样我爱吃的,我想吃我娘做的鲈鱼羹。”

抬头直视李孝辞,“我娘为什么不来看我?”

李孝辞拿着筷子的手一抖,险些把菜掉在桌上,咳嗽了两声,犹疑着开口,“你姨娘她……哎,我真怕你知道了难过,她前几天不慎失足跌破了脑袋,人就……就去了……”

“什么?”李季英倏地愣住,这是骗人的吧?

她看着李孝辞,却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玩笑的痕迹,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你胡说!”

李孝辞:“季英,你冷静点,我知道这消息对你来说很难接受。”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李季英呢喃着,心脏一阵紧缩。

手捂住胸口,难受地弯了下去,喉间涌起一股酸味,哇的一声,刚才喝下去的酒水全部吐了出来。

李孝辞看她反应这么强烈,心里有些不痛快,她这么伤心,显得害死刘瑞芸的他罪大恶极似的。

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假惺惺安慰道:“季英,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也是你姨娘的命不好,我也没想到她就这样走了,你若是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她坟前祭拜,也算是全了你们的母女之情。”

李季英听到这话,像是反应过来了,猛地抬起头,怒视着他,“你当真没有想到吗?我娘好端端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摔死了,我看,就是你害死的她!”

李孝辞给她说中,当即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反驳道:“我没害她,是她自己摔死的,我不过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她就摔死了!”

说完,明白过来,有些懊悔地抿紧了嘴。

李季英没想到随口一诈,就让李孝辞说出了真话。

怔在原地,一时间实在难以相信,她娘真的被李孝辞害死了?

李孝辞挽救道:“季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这个杀人凶手,是你害死了我娘!”李季英刚还蓄着泪水的双目布满血丝,大喊着,捏紧拳头,就朝李孝辞挥了过去。

砰的一声,一拳打在他下巴上,李孝辞吃痛,一直压抑着的怒火顿时爆发开来,扬起蒲扇般的巴掌,反手朝李季英脑袋上狠力一拍。

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直接将李季英扇在了地上。

李孝辞怒骂:“你果然跟你娘一样,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李季英小产后,身体一直没调理过来,又在监牢待了这么久,整个人都很虚弱。

她只觉耳朵嗡嗡作响,颧骨撞上坚硬的地面,脸颊肌肉疼得扭曲起来。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耳朵和鼻孔里流出来,和刚才吐出的酒水混在一起,红红白白的一片。

呕吐物的酸臭味和鲜血的铁锈味猛地冲进鼻腔,令她浑身一颤,终于没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

“娘——!”

————

夜色深了,可熙华殿依旧灯火通明。

武文秀俯首在案前,奋笔疾书。

池皇后让她拟写国丧章程的懿旨,她查阅了过往的奏折文书,比对着写了好几版,都不满意。

就在这时,一道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走进来,停在桌案边,“侍书大人,武夫人来了。”

武文秀听到声音,立刻皱紧了眉头,她最讨厌写文章的时候有人来打断她。

头也没抬地说:“等着,我现在没空!”说完,才意识过来,武夫人是说她娘。

慌忙将笔往桌案上一放,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屋檐下红灯笼照到的地方,果然站着一个消瘦的身影,正是她娘武亦娴。

武文秀心都跳起来了,看了眼殿前的侍卫,快步走过去,将她拉到角落里,低声说:“娘,你怎么来这了?”

武亦娴举起手里的食盒,“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过来给你送点吃的。”

武文秀没接,把她的手按下去,“娘,我吃过晚饭了,不饿。倒是你,皇宫不比在行宫,不能随意走动的,若是冲撞了贵人,怎么办?”

武亦娴眼神闪了一下,犹豫了会,才说:“我刚才过来时,的确撞见了一个人,看她穿着倒是寻常,只是身后好几个人跟着,似乎身份不凡。”

“什么?那你没出什么事吧?”武文秀立刻握住了她的手,紧张地问。

“那倒没有,就是……你还记得你表姐文淇吗?我看那人长得很像她。”

武文秀神情一愣,“文淇表姐?你不是说抄家时,姑姑让人把文淇姐送去南边了么,又怎么会在宫里看见她?”

武亦娴听她这么说,语气也不坚定起来,“我看那人下巴上有两颗红痣,像是淇姐儿,就是天黑,我没太看清她的长相。哎,应当是我看错了,淇姐儿那时候才十岁,这么多年过去,现在早变模样了。既然你吃过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武文秀叹了口气,她知道阿娘这是回到了自小长大的都城,触景生情,就想念起从前的亲戚朋友了。

当年因为她爹惹怒了皇帝,害得全族被抄家下狱,男的流放,女的为奴,那些亲戚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各寻生路。

这些年她和阿娘相依为命,连姓都改了,就是不想再跟父亲那边的人扯上关系。

她看武亦娴神情落寞,忍不住宽慰道:“阿娘,我已经托大姐在宫外找宅子住了,等那边安置妥当,咱们就搬出去。倒时候我再请两个婆子照顾你,也能陪你唠唠嗑。至于姑姑她们,我会请人去打探她们下落的。”

说到这里,武文秀忍不住在心中庆幸起来,多亏上次从孙仁那里得了几千两银子,她才能在寸土寸金的都城有个房子住啊!

武亦娴听着这话,也欢喜起来,点点头,“好,那我听你的。”

武文秀怕她夜里看不清路,便拜托侍卫送她回去,好在这侍卫是玉照的人,没有推辞。

目送武亦娴离开后,她便回到了殿内,看着案上写了一半的奏疏,不禁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这懿旨既要遵照严格的格式,又要兼顾文采,实在不是那么好拟的,比写诗做文章可难多了!

心中感慨着,武文秀转到案后,正要坐下,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殿里,怎么好像多了点东西?

猛地转过头,就见上首椅子上蹲了好大一个人,一身黑色衣衫,手掌抚摸着扶手上雕刻的龙纹。

武文秀心下一惊,“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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