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只要赢得这场该死的比赛
第二天早上,金妮慢慢地睁开眼睛,尽管前一周睡得不安稳,总是做噩梦,但她现在休息得非常好。她逐渐意识到自己身上压着一种反常的重量。她低下头,十分惊讶地发现马尔福的胳膊搂着她。她立刻看向他埋在自己颈窝里的脸,她从未见过这个气冲冲的斯莱特林如此平静的样子。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考虑着她此刻的处境,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光线照进他的窗子,早晨在她的不情愿中到来了。金妮开始谨慎而悄声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次拽出一条肢体。她轻轻地把他的头从自己的脖子上抬起来,拿过他的枕头,放在他的脑袋底下,避免吵醒他。她低头看着他宁静熟睡的样子,这次没有他可怕的瞪视干扰。她拨开他脸上的一两缕金发,然后转过身去穿衣服。
他看着她,好奇的银色眼睛掠过她穿着宽大法兰绒睡衣的纤细身体。她悄悄地穿上破旧的校袍和靴子,开始环顾他的房间。她走向他的书桌,没有碰任何东西,只是看着胡乱放在上面的各种物品。然后她转过身,看他书架上的书,经过他昨晚随便扔在一把椅子上的黑色长袍,在他精良的黑色皮靴前停留了一阵。令他惊奇的是,她把她的靴子放在他的旁边,观察着两者之间明显的差别,随后继续参观小小的房间。小黄鼠狼现在来到了他的壁炉前,抬头看着壁炉台上他母亲的照片,花了许多没必要的时间研究它。接着,她几乎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抚摸他的火弩箭把手。她盯着他的衣柜门看了一会儿,最后显然决定不去入侵,转身离开了。
金妮控制不住自己。在她离开他的私人庇护所之前,她走回床边,看了看他在睡梦中毫无防备的样子,很清楚她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没有他标志性的皱眉、瞪眼和粗鲁的言论。没有扬起的眉毛、恶毒的暗示或者他一直防御的姿态。只有这个漂亮的男巫,安宁无梦地睡着。她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斯莱特林的巢穴。
他看着她离开,悄悄地离开他的世界,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他刚刚目睹的一切和他的无所作为都让他感到困惑。他为什么不跳起来冲她大喊大叫,说她侵犯了他的隐私。没错,他邀请她进来,但只是睡觉,不是让她这个喜欢麻瓜的格兰芬多乱翻他的东西的。不过,他发现自己不介意她对他的世界天真的好奇。他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惊讶。他以为小黄鼠狼一醒来,就会把他从身上推下去,可能还会骂他,也许威胁要给他施一两道恶咒,然后穿上长袍,气冲冲地离开。他还没有做好与这个女巫一起醒来的准备,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正是这个安静的女巫使他震惊得什么也没做,彻底消解了他的敌意。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她残留的温暖中,嗅着她留下的一点气息,闭上眼睛,回忆起那位最不可思议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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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最后几个人慢慢地离开重要比赛前的最后一场训练时,一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睛扫视着球场。有些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有些人独自走着,默默地沉思。德拉科旁边坐着他的队友和许多斯莱特林学生,他们都是聚在一起观看传统的格兰芬多表演的。他们起哄、嘲笑、无情地折磨黄鼠狼国王。
尽管这种滑稽举动通常让德拉科很开心,但他不像平时那么热衷,明早比赛的压力让他心神不宁。他的目光要在波特的后脑勺上钻出一个洞了。那个该死的偷飞贼的技不配位的格兰芬多找球手和黄鼠狼国王并肩走着,沉默而紧张地看着前方。知道他也感到巨大的压力真是好极了。有多少次波特只是从另一个找球手手中抢过飞贼,就使他那支无用的队伍免于惨败?真是太反常了。
他发觉扎比尼攥了攥他的肩膀,最后一批斯莱特林也回城堡吃晚饭了。那双银色眼睛继续在空荡荡的球场上搜寻。现在球场上只剩下他孤单的身影。他坐在那里,耷拉着肩膀,眼神忧虑,不知道在球场上寻找些什么。见鬼,他甚至都不知道。
不,这场比赛与他的斯莱特林同学、魁地奇奖杯无关,甚至与他父亲的期望无关。一切都是为了他强烈的欲望和野心,在霍格沃茨六年的魁地奇生涯里,他这次想打败同为找球手的四眼怪胎。只要他能抓到该死的飞贼,他不在乎他们是否能赢得比赛,不在乎他们会不会输掉魁地奇奖杯,不在乎其他任何鬼话。
今年还会有其他比赛,其他很多比赛,但这场首场比赛与其他比赛不同,让他极其重视。斯莱特林给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球队取了许多外号;魁地奇竞争对手不在其列。他们就是个笑话。他们的找球手连他都比不上,更别提那个怪胎波特了。他对其他比赛毫不在乎。是这场比赛,只有这场比赛,承载着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她站在魁地奇球场边上的看台阴影中,抬头望着那个孤零零的斯莱特林。她认出了那熟悉的姿态、歪着的脑袋和在残阳下闪闪发亮的独特金发。她靠在扫帚柄上,站立不安,握紧了双手。
是的,她知道斯莱特林球队的队长和找球手渴望地看着空荡荡的球场,在梦想些什么。她知道他眼中的欲望、指尖的抽动和一心一意想从哈利手中俘获那位难以捉摸的金色女士的渴望。只要能把美丽的飞贼从哈利的指尖争取到自己手中,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她又待了一阵,然后将扫帚扛在肩上,穿过球场,回到城堡去吃晚饭。
他察觉到下面球场的动静,她突然而无声地将他从自己的世界拉进了她的世界里。他看着她目视前方,随意地走在球场上,扫帚扛在肩头。他不仅是凭借雀斑之海和飘浮的火红丝绸认出的她。不,他熟悉她倾斜的脑袋、苗条臀部的摆动以及随性地拨开脸上发丝的那只手。随后,他被她的气味所淹没,淡淡的金银花味道,在他怀里身体的温暖。他闭上眼睛回忆着。当他睁开眼睛时,她消失了。
他又看向空空的球场,里面还遗留着早已结束和尚未开始的比赛的残影。吵闹喧哗,充满欢呼、叫喊和心痛,太多太多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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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天空清澈蔚蓝,太阳比古灵阁里全部的加隆都要明亮。清新的风吹过看台,拂动了各色斗篷和围巾。他站在那里,注视着人群,听着看台上的闲聊。几分钟前,他对球队作了必不可缺的讲话。努力,机灵,如果有必要也可以卑鄙,只要赢得这场该死的比赛。
他们看着他独自站着,望向斯莱特林更衣室的外面。他的队友们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任何打扰他们的队长和找球手的赛前沉思的队员都会完蛋。
德拉科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大步走进魁地奇球场,他的队友们整齐列队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在中场之前停下,看着两个队长在霍琦女士警惕的目光下握手。
“马尔福。”某位绿眼找球手怪胎愤怒地说,用力地瞪着他。
“波特。”斯莱特林队长冷冷地回答。他们对视许久,然后松开对方的手,十四把扫帚飞进球场,立刻散向四面八方。
该死的飞贼在哪?一双灰眼睛仔细地扫视球场,与另一位找球手分别占据球场一边。他用注意力撒下一张大网,将球场上的每一个球员、每一个球、每一个动作都纳入感知,筛选、分类、跟随。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扫帚上,吸收着所有动静。除了疤头,他让那个混蛋一直保持在视线范围之内。背对那个可恶的家伙哪怕一秒钟都太危险了。
他用余光看到克拉布和高尔粗鲁地冲撞格兰芬多的追球手杰克·斯洛珀,想尽可能地彻底干掉他。扎比尼从黄鼠狼国王身边飞过,投进本场比赛的第一个鬼飞球。在球场的另一端,一抹红色丝绸和雀斑给格兰芬多投进了第一个球。比赛正在进行。
斯莱特林找球手开始小心地绕着球场转圈,观察、倾听、感受,耐心地等待金色女士的召唤。疤头也在球场上绕圈,焦急地搜寻,反常的注意力集中在难以捉摸的飞贼上。
三个小时后,德拉科仍然在可恶的球场上绕圈,随着分秒过去,他变得越来越烦躁。那个该死的飞贼躲到哪了?他看向疤头,后者看起来和他一样疲惫和绝望。持续地高度关注整个球场,搜寻、分类和筛选大量的动作,只为了寻找一抹微小的金色,是需要耗费极大精力的。他进行了一分钟又一分钟,一小时又一小时……他不能傲慢轻敌,但他为数不多的耐心正危险地消耗殆尽。
他在队友们的身上也看到了逐渐疲劳和烦躁不安的迹象。扎比尼已经三十分钟没有进球了,格兰芬多的击球手和黄鼠狼国王——非常出人意料——阻止了他的小花招。他的击球手们草率地锁住格兰芬多追球手们的扫帚柄,用胳膊肘推撞他们。有一两次,高尔甚至还把手放在了小黄鼠狼的扫帚后面。
这时事情发生了;他穷尽一生等待的时刻终于到来。他看到他渴望的那美丽而神秘莫测的东西就在面前十英尺处扇动翅膀,他的目光锁定了她。他掉转扫帚,飞向那个与他相距一拍夜骐心跳的飞贼。他立刻伏在火弩箭上,伸出一只戴手套的手。当飞贼冲向地面时,他不顾一切地紧追其后。他能感觉到波特紧跟在后面。德拉科训练有素的眼睛从未离开过他渴求的金色飞贼。人群齐齐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球场上的每个观众和球员都听到了她骇人的尖叫,盖过人群喧哗和球员争吵,闯入找球手和飞贼之间的圣所,麻痹了整个球场。他停下了俯冲。
随后一切乱成一团。他不情愿且不可逆转地断开与飞贼的目光接触,抬头看到熟悉的红色丝绸和雀斑向地面跌落。
不……不……不……
尽管在他愚蠢的脑袋里,他自己的声音在冲他尖叫,但他不由自主地猛地拉起他那不配合的火弩箭,向右转弯,以惊人的速度飞行,同时伸出双臂。他的包袱撞到他的胸口,几乎撞得他断了气。他抓住她挣扎的身体,差点让两个人都从他的扫帚上掉下去,但她用胳膊拼命地抱住了他的腰。顽强的小黄鼠狼危险地挂在他的扫帚侧面。他恢复了平衡,将他的包袱拖到胸前,牢牢地抱住她瘦小的身体,缓慢而痛苦地落到地面,她的双臂搂着他的胸膛。在整场意外中,他没有看小黄鼠狼或球场上的其他球员。整个体育场一片死寂,只有风的呼啸声。
庞弗雷夫人冲到赛场上时,德拉科又起飞了,他这才花时间查看他那令人费解的愚蠢行为造成的巨大损害。疤头骑在扫帚上,透过他那副一如既往该死的歪斜眼镜看着德拉科。德拉科看向波特的双手。它们竟然是空的。然后,他的泡泡破灭了,人群的叫嚷和他队友们的喊叫再次充斥感官,他明白了那位高尚的格兰芬多对他露出的令人难以忍受的该死表情暗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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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他和波特的最后一场该死的比赛结束了。德拉科在斯莱特林更衣室的淋浴下面站了许久,滚烫的热水拍打着他疼痛的身体。他的全身和脑袋都疼得要命。这不仅是他和波特的最后一场比赛;也是最长的一场比赛。整整六个小时后,一只戴手套的手终于抓住了那只虐待成性的该死飞贼。
没有人和他提起小黄鼠狼的那场意外。他们没有必要。不再要紧了。当他慢慢地从火把的温暖走入新月的清冷时,更衣室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他转过身,看向空荡荡的看台和球场。
他发现自己坐在舒服的看台上,笼罩在月光的疯狂和阴影中,望着可恶的球场,沉浸在他最可怕的噩梦中。那是一场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该死噩梦。小黄鼠狼用花招干扰他的比赛,就应该被禁赛。他真想阻止自己。他克制自己,训练自己,让自己不去回应小黄鼠狼的尖叫,今天下午却在整个魔法界面前惨遭失败。
到底怎么回事?看在梅林的份上,他有该死的认同危机吗?他是一个斯莱特林,一个骄傲而狡诈的斯莱特林,来自一个历史悠久的斯莱特林家族。他有着马尔福的作风。他不是格兰芬多。他到底为什么好像在假扮一个高尚、勇敢又愚蠢的格兰芬多?正是这种怪事急速损害了他的健康,更别提他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和完全败坏的名声。
看到波特受人爱戴的手指抓住金色飞贼,将它永远地拉到自己身边,他垂下了头。这个地狱没有救赎,没有第二次机会,无法从这个可怕的噩梦中醒来。真的该死的结束了。
这时,他感觉到了她的存在,于是抬起头来。她站在那里,他美丽的红色丝绸与雀斑的噩梦,再次如影随形。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在他旁边坐下,望着球场。她在这里干什么?谁在乎她是否奇妙地毫发无伤?
“回家去,黄鼠狼。”他生硬地说。她满不在乎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投向球场。
德拉科今天受够这个小黄鼠狼了。他起身要离开,却感觉到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拦住了他。他对她怒目而视。她那只烦人的手灼伤了他的胳膊。他从她手中挣脱出来。
“留下。”她轻声恳求。
他警惕地看着她,为他甚至还未完全展露出来的犹豫而感到悔恨。他看着她,叹了口气。他只会陷入越来越深的地狱,和她一起总是这样。事实上,她就是他的地狱,他醒着的、会呼吸的、永远存在的地狱。而他也一如既往,似乎一直对她的地狱不感到厌烦,所以他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
“怎么了,黄鼠狼?”他叹了口气。
“哈利知道,”她说,转过头用那双明亮的棕色眼睛看着他。“他知道你本可以抓到飞贼的,如果你没有——”
他举起手止住了她的话。他摇了摇头。他不想听。事实上,他意识到他不想再听到从她嘴里说出的任何话了。这个念头仅次于他接下来的念头,在他悲惨的余生里,他不想再见到她了,而且他真的不确定这样够不够久。
他站起身,开始慢慢地走下看台,穿过场地,走向城堡。当她叫他时,他没有理她,这一次充满幸福地忽略了小黄鼠狼的声音。他发誓他的房间里夜晚不会再有噩梦、尖叫、坠落或鲜血。结束了。
她看着他穿过场地,那个不情不愿骂骂咧咧救了她三次的人。她从他角度奇怪的脑袋、垂下的肩膀和不寻常的疲惫步伐中看到了挫败。她那美丽、完美、充满干劲的找球手被她对他突如其来的需求压垮了。金妮从看台上站起来,慢慢地走回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加入到兴高采烈的庆祝中。
他们都没有回头看向看台、场地或球场;去看那许多的比赛、许多的荣耀和难以估量的心痛。太多太多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