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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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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柳文徽虽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但坐了几刻钟还是放不下心来,他不能拿这个做赌注。遂拾掇起佩剑,转身即要往林子里去,却遥遥看见二人归来。

“我捉了条蛇!马车里应有炊具,正好拿来炖汤”沈砚柏一手轻揽着萧褚安腰肢,近而不昧。拿着两条清理干净的肉段,言笑晏晏地看向柳文徽。

“阿滨,去拿炊具……”柳文徽落眸不去在意,避开他那饱含挑衅得意的目光。他遂将没用完的干柴重新点燃,自始自终没敢去望萧褚安一眼。

几人吃饱喝足歇脚几刻便即刻启程,赶了近一日一夜的路,终于在次日晌间到了勤安王府!

阍人得知来者是程安王,慌忙进府通报。

太恒远嫁三载,光阴如梭,岁月如流。长发圈盘而起的她更显得端庄娴静,比之记忆中的王姐,更多了几分沉稳气质。

遥遥的,萧褚安便见长廊上勤安王扶着步履匆匆的太恒赶来。他在客位上坐不下了,起身便去迎太恒。

“褚安!”

姐弟多载未见,血缘心系相思疾,太恒好似全然忘了身孕,扑进萧褚安怀中便抱着他伤感不已。

“王姐……”萧褚安轻抚她背,那喜极而泣的呜咽渲染着他,“王姐别来无恙……”

太恒擦了擦泪水,抓着他手逡巡着,“褚安,几载不见你看着比以前更消瘦了。”

“倒没有王姐看着消瘦得多。”

太恒低眉抚了抚凸起的小腹,“前几日吐得厉害,吃甚吐甚。不过好在有太医调理着,近几日来好了不少。倒也是你,突然江南西道竟跟我瞒得没有透露半点风声,若知道你要来,我也好和长林去接你,让你劳劳奔波数日。”

尤家祖上有功,其爵位得以承袭后辈。到了尤长林这一代,基本官爵、食邑、封赏被削减得几乎所剩无几。与萧褚安见面更是屈指可数,此刻他没有太恒见故亲那般激动,更多的是保持对程安王的礼数与尊敬。

他向萧褚安行了礼,这才道,“路途遥远,殿下日夜兼程许是多日未睡个好觉了,我这就命人去打扫厢房,你且先安歇片刻,晚上备好酒菜咱们再好好叙旧!”

“有劳驸马了。”

几人入室安歇,不出片刻沈砚柏便入了萧褚安厢房。

他刚一进门,就见萧褚安神情慌张地躲藏什么东西,沈砚柏没多想,只轻唤他一声,“褚安?……怎么了?”

萧褚安回过身来,唇上还余留着未擦尽的丝丝血迹,就是那么细微的一绺,沈砚柏却精光般瞥见了,他慌得抬起人下巴左右端详,见他面色还算红润没有病态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便蹙眉追问,“怎么回事?你吐血了?”

萧褚安推开他手,款坐圆凳。他提起茶壶倒了杯水饮口,淡道“不妨事,只是这地段燥热体火有些旺盛,这几日饮食清淡些就行了。”

沈砚柏半信半疑,可话至嘴边便被他着人先鞭,萧褚安给他倒了杯茶,热腾腾的茶水从精致的壶口水柱样倾注七分满,他轻轻推至他面前,笑得眉眼如画“今晚的敬酒你替我挡一挡如何?”

这一笑便让沈砚柏痴迷沦陷,他接过茶杯喝了口,轻点着头,“放心,有我呢……”

二人没闲聊几句,格门就被人轻扣而起,随后响起太恒的声音,“褚安?褚安?”

沈砚柏与他面面相觑,“太恒公主找你,我先回避一下。”

萧褚安点点头。

太恒被开门的这小侍卫吓了一跳,沈砚柏给她行了礼,请她进屋后便轻退而出。

“王姐,你怀着身孕不好生歇着怎么过来了?”萧褚安起身去迎她。

“王姐太久没见你了,心中念你得很”太恒道,又叫侍女上了几道点心,“这是你小时候最爱的楂糕,尝尝还可口吗?”

萧褚安夹起那红通诱人的糕,入口冰凉、酸甜适中,就像他小时候吃过的无数次味道一样,是王姐亲手做的……“好吃。”

太恒满意地笑了,“想吃什么就同我讲。这回好容易来一趟,留下多住些时日陪陪姐姐你看成吗?”

“这个自是当然,我还想亲眼看着我的甥儿出生呢。”

“太医说是个女娃……可她在我肚子里皮得很,跟个小子似的。”

“男娃女娃都讨喜,都是我萧褚安嫡亲的甥儿。”

他从床上包袱中翻出一块金丝绸缎,路途险阻未知,他便也没有容华包装,打开金布里面装得正是一对儿纯金打得新生平安镯和长命锁。

其雕花镌刻的精致,无不看出工匠师傅的手艺功底深厚。那锁与镯上,还镶上了与黄金同色通透的宝石,仅是在室内看就已经足够流光溢彩,让人不免心中腹诽它的价值连城。

“王姐,这是我做舅舅的心意,还望你务必收下。”

太恒饶是见过奇珍异宝,也被这礼物耀眼夺目的光彩吸引了目光。她没有推辞,她与萧褚安间是血浓于水的姐弟,有的只是弟弟对于她未出生孩子疼爱的无以言表的动容与高兴,她收下礼物,道“那姐姐先替她谢过你这个舅舅了。”

“你我之间谈何‘谢’字。”

太恒点点头,目光一寸不落地逡视他,“褚安……你瘦了。王姐依稀记得,你这面颊上是有肉的。”

“王姐你说的都是十几载前的事了,也就儿时圆润了点。舞勺之时初长成,哪个不称赞王弟惊才风逸、翩翩少年郎?”

太恒“噗呲”一笑,应附他,“好好……王弟现下这般样貌也是人群中顶顶的出类拔萃,能有几个能同你媲比的?对了……还真有一个,刚刚从你房中出去的那个小侍卫就长得不错,温润如玉、雅致不俗,看着倒像是哪家贵公子。”

“王姐这眼力……”

“怎么?真是谁家公子差派到身边让你调教了?”

萧褚安一笑,“我哪有那个本事。”

太恒遂敛起笑意,话回心中正题,又道,“褚安……姐姐还有一事问你,你需如实回答。”

“王姐有话直说,褚安对你从不曾有隐瞒。”

太恒打发贴身侍女出了门,眉眼低顺柔声问他,“你身子现下如何了?太医院那边这么多年,可有寻出进展的好法子?”

萧褚安顿了下,想起方才那口猝不及防猛烈的鲜血,一时不知要如何答复。

太恒一见他这魂不在焉模样心中便知晓大概,她忍不住怨嗔道,“太医院那帮人可有怠慢你?”

“没有……”萧褚安道,“王姐不必担心,他们并没有怠慢王弟,只是生死之事自有天定,他们也只是普通凡人,为我延寿安康至今已是异于寻常。”

太恒不经伤感而起,“褚安,你万不可这般消极。也不能全托指望那帮家伙,到底是听人差遣的奴才,你私下可有派人去打探寻医?”

萧褚安喝过得药,看过的医已经不计其数。一次又一次的满腹信心,轮番打回,听着那些誉满杏林的医者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的将死之期,他就像被困在了暗不见天日的穹庐里,四方围困。他想活,想后生长久,可被一道道万众笃定的枷锁拴链,他找不到渺茫生的希望。

“王姐最近托人打听到南滇之境有位妙手回春的郎中”太恒从宽袖中拿出草纸地图,“行将木就之人经他手医看后也能死骨更肉!”

萧褚安顺手接过,“真有如此出神?”

“前两载江南西道闹瘟灾,他倒来过这儿行医。当时官府差派的人手还未到,瘟疫横行肆虐。城中百姓病骨支离全靠他一人夜以继日救治,幸得最后瘟情得以控制,若不是他仁心仁术只怕那年伤亡不知其数”太恒感慨。

“太医院那帮人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本事”萧褚安并没有将王姐说的这郎中太放心上,为了她安心,但还是将那草纸揣进了怀里。

太恒又道,“我听闻他这人性子怪异,私下养了成百只怪蛇虫蚁,院子里也都是些难寻的奇花异草,最擅替人解附骨之毒。经他手医治的,就算大限将至也能延命五六载……”太恒见他不动声色,推拉着他哄道,“就信王姐这一次成吗?去看看也是好的,嗯?”

萧褚安点点头,宽慰地拍拍她手,“好,听王姐的就是了。”

太恒安下心来,舒气笑了。

暮色四合,月明星稀。

尤长林为程安王的到来大摆筵席,对面高台载歌载舞,花灯烛火摇曳,琴音飞扬此起彼伏。

萧褚安兴致高得有些忘我,饶是沈砚柏、柳文徽替他拦着,还是灌了不少精酿酒。

两眼喝得醉茫茫的,看着主位上王姐和夫君琴瑟和鸣,他心生羡慕,手抵着额头侧脸看了看身旁的沈砚柏。

“殿下?”沈砚柏注意到他灼灼目光,“你喝多了……我扶着你回去休息。”

萧褚安同诸位告了别,便任由沈砚柏扶着他离去。酒精的熏烧让他整个人都飘软无力,步子轻得也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倏得胸中一阵翻涌,巨痛从胸腔蔓延,他只赶忙推开沈砚柏,扶着身侧柱子便吐了个干净!

“萧褚安!”

萧褚安两眼混黑,待愣过神来看着那摊浊物,这才看清是血酒混合!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喉管里溅出的血星星点点喷了满手。

“萧褚安你到底怎么回事?!”

萧褚安来不及遮掩,醉酒后的他神志都跟着慢了半拍,只两眼呆呆饱含委屈地看着心爱之人,半分真想不敢告诉他。

“我去叫大夫给你瞧瞧!”沈砚柏脸色铁黑,他知道萧褚安有事在隐瞒他。

“砚柏!”萧褚安去拉拽他,从后背搂上他那动怒的身子,“砚柏……只是胃脘痛,本王今夜太过高兴,便喝得有些放肆了,往后一定多加注意。”

沈砚柏扯开他手,担心与失意在心中乱窜。他回过身来替他擦着溅了脸颊的血点,眉头紧锁不展,“你有事在瞒我?”

萧褚安笑了笑,一笑那满口鲜红便格外刺眼,“我能瞒你何事?真的只是胃脘痛……”

沈砚柏道,“那我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萧褚安顿了顿,言道“也成,不过这事不要太张扬,我不想刚来就惹王姐忧心。”

沈砚柏请的大夫是走侧门进的,刚一搭上萧褚安的脉脸色便倏变。老头眉头紧锁拧着胡须,目光在两人年轻人之间来回游弋。

末了,他轻轻摇摇头,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写下方子让沈砚柏去抓药。

格门轻落,脚步渐远,萧褚安收起衣袖这才问道,“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老头满脸惋惜地摇摇头,“怪哉……老朽行医号脉几十载从未见过如此怪异脉象。贵人除却饮酒上头,面相还算红润,可这脉却是紊乱微弱、虚浮沉涩,像是……”老头斜着眼尾去看他,此人非富即贵,此刻又在勤安王府,他可不敢乱说丢了脑袋。

“像什么?但说无妨。”

“倒像是自幼染疾而落下的多年医治无果的病根……”老头又赶忙接着道,“老朽医术不精,只能给贵人开些调和的方子去补一补,但这多年虚亏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齐的……贵人还是另寻他医吧。”

萧褚安哂笑,“你是说你医不了我?”

老头吓得张口结舌,额上冷汗顺下“贵、贵人!老朽实、实在是看不了啊!还望贵人饶命!”

“你回去吧……今日之事切勿和旁人提及。”

老头忙不迭点头,“是、是。”

“对了,若是方才那人向你问及什么,知道如何回答?”

“知道,知道,老朽知道。”

萧褚安给了他一锭银子,老大夫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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