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两辆马车趁着日光出来之前停在了燕子湾的小院门前，鹤芳川和青雀将各种行李搬上马车，他们来时轻巧，离开时也没有多少东西，多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新添的冬衣和原本的预备下路上要用到的枕被和干粮，毕竟不是飞过去，马车过去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比起鹤芳川和余时书，孔朔简直就是轻装上路，他除了带了一点吃的，全身上下只带了银票，被小木匠问起时，笑道：“路上若是缺什么，直接再买就是了。”
“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孔老板那样说出这么豪气的话就好了。”余时书怀里抱着一个柔..软小包袱钻进马车里，里头有一半的地方被软垫铺满，白日里可以让他坐着或是睡着孵蛋，晚上就是小凤凰和他的睡巢，一举两得。
小木匠上车做好之后，才把怀里的小包袱解开，里面垫了最软乎的棉花，一颗玉色的凤凰蛋正乖巧地被包裹在中央，一动不动地散发着温柔的暖意。
“真乖。”余时书点点凤凰蛋，笑着将它重新包好放在身边，这才最后看了一眼他们住了几个月的小院子，原本挂满树梢的鸟笼早就随着前几天的马车送往了京城，可惜他种下的那些花花草草没法带走，小木匠叹了口气，想着等到了京城重新种就是了。
众人满怀期待地踏上了旅程，趁着晨色笼罩钧州城之前离开了这里。
这是余时书第二次出远门，却是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次，上一回鹤芳川带着他飞去找白千景和黎汀，他全程都没敢睁眼，回来之后就生了病，一点儿体验也没有——虽说后来才终于搞明白，他生病大抵是因为凤凰蛋不太稳定，再加上凤凰蛋本身是正阳之物，才会让他发热连日不退，所幸对身体没有什么伤害，凤凰蛋出来之后小木匠酒大好了。
甚至比之前还有精神。
一路上众人走过了朱州边境，曾几何时余老爷子在这里救回了晋宁音，一场好心之举开启了十七年的连环事件，又是在什么时候，兰家夫妻也在这里寻回了被拐多年的女儿。
余时书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算不上破败，看着却让人心寒的朱州城门，收回了视线，正好看见今天午饭之后就上了自己马车的孔朔正满眼好奇地盯着他腿边的小包袱：“那是什么？”
“还没和你说过呢。”余时书炫耀一般将小包袱捧起来放在腿上，轻手轻脚打开给他看里面的小凤凰蛋，“这是我家崽崽。”
“居然真的是鸟蛋。”孔朔惊奇道。
“是凤凰蛋。”余时书强调道，“不过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破壳，还要等。”
“它在你肚子里也没呆多长时间，虽然我不知道孕育一颗凤凰蛋需要多久，但肯定还需要一些时日。”孔朔伸..出手又缩回去，不敢去摸人的崽崽，还是小木匠大方地让他摸摸。
孔朔只好大着胆子伸..出手指碰了碰，只觉得碰到的地方仿佛是冬日里的小火炉，暖和得不像话：“怪不得你昨天晚上没说冷。”
“那可是，抱着它睡觉，比泡热水澡还暖和。”余时书小心翼翼将凤凰蛋重新包裹好放回原位，让它紧贴着自己，这才放心下来，“对了，孔老板到了京城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先把生意在那边安定下来，再找点什么做做。”孔朔笑道，“其实我就算什么都不做，光靠这些年攒下来的，也够我活两辈子了，不过现在家中多了个人，恐怕还是要忙活几年。”
“青雀公子不是很好养活吗？”余时书想起青雀之前来家中做客，若是说到兴头上，拿着个馒头也能说上大半天，心想这不是挺好养的吗？
孔朔闻言脸色一顿：“他也不是……那么好养活，平时吃饭要用上好一品的粮食，每日的水果也要最新鲜的，上一次还专挑海外过来的那批名字很奇怪价格高得不像话的水果吃，洗澡喝水都要用晨间露水……简直就是仙鸟。”
余时书心想明明我家这只才是真正的仙鸟：“其实还是孔老板把他惯坏了吧？不行的话等到了地方你试试，其实青雀吃什么都挺开心的，只要那个人是你就好了吧？”
孔朔愣住，犹豫着点点头：“这样吗？”
因着几人身份特殊，又不是大张旗鼓地出门去做什么，只是搬个家，也就没有雇佣车夫，鹤芳川和青雀一人驾着一辆马车，倒也自在，白日里赶路，晚上就钻进马车里抱着夫郎睡一会儿。
小木匠也对驾车颇为感兴趣，只是这几天大风大雪，就连小凤凰都被余时书裹上了厚厚的围脖，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就更不可能让余时书出来吹风了。
幸好的是路上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几天之后余时书终于再次看见了之前远远望过的那座恢宏城门，这次众人走的是官道，并没有路过白千景那边，不过鹤芳川也早就给他们去过书信，等这边安顿好就会去拜访。
鹤芳川和青雀并不是第一次来京城，之前有在这附近住过一段时间，但为了不引人注意，只是住在城外郊区，这一次却是要进主城去。
一大早就要进城做生意的人很多，鹤芳川也不急，慢悠悠赶着马车跟在人群之中往前走，孔朔也是偶尔来京城做过生意的，对此见怪不怪，只有小木匠一直眼睛发亮地看着外头：“这里进城的人都比钧州城多好多啊。”
“毕竟是京城，不过审查速度也比钧州城慢很多就是了。”孔朔无奈道，“而且我们进城之后还得在外城呆一会儿，我估计融老板是住在内城的，你们得等他来接。”
孔朔在京城是有宅子的，鹤芳川和余时书就不一样了，他们表面的身份只是普通人，普通人就要有普通人的进城方式，要么一道道申报上去等拿到腰牌歪进内城，要么就等着融承明来接。
融承明在京城也还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这边负责审查的也得给他个面子。
“内城没有外城这么热闹吧？”随着马车进城，余时书更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外头熙熙攘攘叫嚷着买卖的人群，“好多人啊，比钧州城过年还热闹。”
“小书，孔老板，下来吃点东西吧。”鹤芳川跳下了马车，进城之后马车就得走另一条道，小凤凰给一个领路的付了点辛苦费，托他将马车送去内城融府，余时书怀里紧紧抱着装着凤凰蛋的小包袱亦步亦趋跟在鹤芳川身后：“好多人。”
这会儿他眼中的热闹就变成了麻烦，挤来挤去的人山人海差点把他和鹤芳川挤散，幸好两人一直牵着手，这才从人群中钻出来，找了一家茶馆坐了下来。
孔朔正要去点些吃的，青雀非要跟着，桌边就只剩下了余时书和鹤芳川，小凤凰抬手给他倒了杯茶，空桌上都有新鲜的茶水，按桌付茶水钱，倒也是方便。
“我想住在外城。”
鹤芳川早就猜到余时书会这么说，他将茶杯递到余时书手边，轻声道：“不一定要住在外城，如果你想要开店，那自然还是外城好，可若是要在这里长住，那还是内城吧。”
“也对，鸟儿们还是住在内城比较舒服，毕竟没有那么吵闹。”余时书听到他的话才恍然大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我们初来乍到，一切还是先听融老板安排比较好。”鹤芳川这话是真心的，有融承明在前面带领，他们也会少走许多弯路。
有人帮忙还不用的是傻子。
余时书点点头，这会儿孔朔和青雀也端着吃食回来了：“人太多，我们干脆自己拿着牌子去端了，这才花了点时间。”
他们手上是两个小托盘，上面放着各种点心和四份小面，孔朔分给他一份，鹤芳川却是盯上了托盘上的几个奶糕，小声对余时书道：“你觉不觉着那几个点心像是上次叙公子送给我们的？”
余时书也跟着他学说悄悄话：“像。”
“说什么呢，你们两个。”青雀看他们悄咪..咪的，看乐了，“还不快点吃饭？”
鹤芳川拿了两块奶糕和小木匠一人一块，余时书吃之前还闻了一下，凑近对鹤芳川道：“好像就是叙公子做的那种味道。”
“你们是说龙神大人？”孔朔听见了他的话，插嘴道，“听说这是他和这些商家合作，才让各家各户都能买卖他的东西。”
之前鹤芳川和余时书成亲时龙神大人专门送来了贺礼，他们之间认识也不奇怪。
“还真是啊。”余时书惊讶道，忍不住赶紧低头咬一口，满口的奶香味顿时让他安定下来，“好吃。”
鹤芳川正要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他，小木匠仿佛早有先见之明，按住了他的手：“我够吃，你吃就是了。”
小凤凰笑了笑，也低头吃了一口，几人这边吃着饭，浑然不觉茶馆外头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融承明急匆匆地跳了下来，看见那几个眼熟的身影，这才放心下来，身边的小厮要进去找人被他一把拽了回来：“等会儿，等他们吃完再说。”
来都来了，还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