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行见东宿能够站稳了,就松开扶住他的手,退回原位。
他既然向东宿展示了他的能力,就没有想要隐瞒,坦然点头:“是。”
东宿并没有计较原书行朝自己动手,稍微沉思权衡了一下,点了头,“可以。”
东宿提出条件:“雁沉可以留在你身边,但我必须掌握你们的行动。”
原书行很干脆:“好,追踪器或者芯片植入都可以。我不会与他分开,放在我身上就行。”
东宿摇头:“你只需要和我保持联系就可以。”
东宿比原书行意想的还要宽容许多,原书行不知道东宿有没有听见他与涂溪昀的对话,坦然将自己要去三区的打算告诉了东宿。
“三区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东宿听完,提醒原书行,“你应该知道,那里很危险。”
东宿顿了一下,“不过……或许对于雁沉来说是最适合的地方。”
他们目前身处的五区,是经济发达程度仅次于中心区的区域,管理有序,因此人口虽然密集,在异变发生后通过紧急镇压和展开救援,仍然勉强维持着相对的秩序,这已经是很难得的情况。
三区形势则与其完全迥异,那里以娱乐产业闻名,赌场、酒馆或夜店琳琅满街,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数不尽数的赌徒、醉汉与嫖客组成了这个糜烂的城市。
没有幕后的操盘手,所有人都以身入局。
金钱、酒精与性,在异变以前就足够让人性腐烂其中,遑论现在。绝望的人们孤注一掷,恐慌的人们投身酒精,疯狂的人们夜夜笙歌,这些狂热的灵魂在牌桌、舞池或床榻里肆意扭动着,欲望蒸腾着理智。
于是人群在锅里沸腾,冒出的气泡都充斥着浓郁刺鼻的香氛,异变给三区带来的不过是一场盛大的加码,让这把柴烧得更旺。
群体性的狂欢是某种蔓延在空气里的毒药,只要身在其中,不管你是否情愿堕落,更别说那里是实实在在有着许多足以致死的□□物被滥用。
在这片欲望泥淖有无数的伥鬼,他们深陷其中,又不断的拉人下水。
连东宿都不敢保证自己若是进入三区,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嗯。”
原书行云淡风轻:“我知道。”
东宿沉默了几秒,没有提出更多的意见。
他最终说:“祝你们好运。”
原书行又恢复他的彬彬有礼:“谢谢。”
东宿眸光沉静,目送原书行带着雁沉离开。
一门相隔之内,涂溪昀坐在桌旁,安静的垂眸凝视手上的氤氤白光。
因为命运莫测,无人能够保证什么,于是只好道一句好运。
祝你们好运,也祝我们好运。
……
雁沉不愿意被塞进逼仄的副驾驶,原书行努力好久,才勉强让他待在更为宽敞的后排座位。
整个沟通过程非常艰难。
好不容易将雁沉塞进车里,系好安全带,代价是手臂上又多了几个雁沉咬出的伤。
原书行和要求最刁钻的客户谈生意都没有这么辛苦过。
原书行最开始试图和平沟通:“阿沉,你先上车,我们得回家。”
雁沉的手正抵在车门上,生生将那里弄出了一个凹陷,泛青的瞳孔威胁地盯着原书行,似乎又没有察觉到威胁,于是朝他疑惑地歪了歪头。
随着他的动作,车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原书行:!
原书行担心这辆车要报废在雁沉中,急忙去抓他的手,语气尽量温柔:“乖,松手。”
“……”
“……”
原书行:好极了,他根本掰不动雁沉的手。
雁沉看了一眼原书行覆在自己手上的手,眨了下眼。
原书行泄气。
好吧,也正常,他现在听不懂人话。
原书行不死心:“真的一点都听不懂?”
“……”
雁沉用眼神告诉他事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原书行深深吸了口气,决定采用不那么温柔的方案。
但显然原书行的不温柔只是针对自己而言。
原书行探身找出车里备用的小刀,拨出刀刃,眼也不眨往自己掌心上划了一道,鲜血顿时涌出。
雁沉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
雁沉五感加强,嗅觉尤其灵敏,虽然进食欲已经暂时被安抚下来,但新鲜的血腥味霎时又勾起了他的注意,瞬间锁定了原书行正往下滴着血的手,瞳仁细细地缩成了窄缝。
原书行单手将小刀合拢,随手将其扔回置物格,朝雁沉招手。
“来。”
原书行倚靠在后排座位上,单膝跪在坐垫上,微微倾身,用那只淌着血的手,掌心向上朝着雁沉勾了勾。
“过来。”他低声诱哄。
雁沉眼睛难以察觉地微亮。
吃的。
好吃!
雁沉僵持了一下,很快就放弃了对环境的排斥,松手扑进了车里。
原书行将人好好地接住,还小心注意着不让雁沉撞到车顶。
以雁沉现在的身体强度,他会不会撞痛原书行不能确定,但车绝对会被他撞坏。
原书行此举参考了用猫条引诱野生小猫进笼子里的方法,看来很是奏效。
原书行摸了摸雁沉的脸,触感冰冰凉凉的很顺滑,忍不住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雁沉只觉得脸上被什么暖意轻柔地拂过。
有点痒,于是贴着原书行的手蹭了一下。
原书行克制着内心涌动的情绪,还是没忍住从喉中溢出一声笑。
他含笑叹息:“到底认不认得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