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了工作会不会死商虞不知道,反正她现在快要被李安然烦死。
“你到底怎么想的?能混混不能混走人!”
李安然语气上扬八个度,恨不得当场把商虞辞退,谁知人家压根不生气,还悄咪咪的给她提意见:“也行李姐,你要能说服秦女士把我开了我对你感激不尽。”
李安然看着她好半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手冲她摆了摆作罢:“赶紧去看剧本别烦我了,回头我给导演说说。”
商虞轻飘飘的应了声好,转身融入到喧嚣的剧组中。
李安然知道商虞是关系户,但人家这关系户关系的很不一般,对待工作很认真,不耍大牌不矫情,就是不上综艺啊这些节目,你动不动拿不能干滚蛋这种词来吓她,她还乐意的很,巴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拍拍屁股走人。
但上面压着秦意,她也走不到哪去。
李安然无奈的叹口气,拎着包回公司处理。
商虞继续拍戏,拍完一个场景,导演让她去找指导老师指导手术戏份。
他的指导老师,好像是乐十弦那家伙?
商虞顿了顿,往骨科部门走。
剧组都是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不存在拍戏影响医院治安,影响病人就医之类的。
到了乐十弦工位,他正在出病历,抬眸看了眼商虞就知道她来的目的:“今天哪场戏?”
“手术室。”
乐十弦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站在一旁等他,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人在百无聊赖且大脑放空的时候感官就会被放大,商虞听见两个病人一边在走廊练习复健一边聊着八卦。
她发誓自己没想偷听。
可这八卦的主人公好像是自己……
“诶诶诶,你说那死敌超话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不知道?被人做了公关?”
“啧啧啧,太可惜了,我第一次磕CP,而且你听说没,那医生好像就是我们医院的。”
这语调遗憾的就像深恋十年的爱情最后化成一戳就碎的泡泡似的。
声音其实不算小,乐十弦……应该也能听到?
商虞抬头看他一眼,男人身穿白大褂,收起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多了份温润谦逊,认真工作起来的样子像穿了西装的狗。
“你团队公关是不是不太行?难道不应该和我撇清关系吗?”
乐十弦还在低头忙于工作,忽然语气极淡的说到。
“能气气秦意也算你还有点用。”
商虞转过头去,没注意到乐十弦勾起一丝自嘲的笑。
确实如刚刚两位聊的八卦所说,超话里的粉丝们每天等待着新的投喂。
可自从那天掀起一阵波涛之后,这对死敌CP又以极其迅速地速度沉溺。
CP超话里的粉丝们只能炒冷饭。
即便后来因缘搭了场吻戏,剧组也没有走漏任何风声。
商虞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秦意的手笔,有些在医院或者剧组的粉丝拍到一点他们相处的视频或者照片,刚发在超话里都会被很快撤销。
而为什么超话还在,就要问问李安然了。
在这个圈子里,炒,代表热度,代表红。
之前商虞也说过了,这场CP简直炒到了李安然的心尖儿里,所以直接公告澄清是不可能的,说不好听的,除了没法解约掉自己,她基本还是跟着李安然吃饭的。
这点,秦意也管不了。
毕竟李安然能走到今天背后也不是只有秦意一人。
“好了,走吧。”
乐十弦站起身,打断商虞的思绪。
她愣了下,快速跟上。
乐十弦带商虞去了一件没人的办公室,随后在办公室里放置的担架床上隔了一个橡胶人偶。
“戏里面是什么手术?”
“关节骨折。”
乐十弦大概给她讲了些手术基本案例以及手术刀该怎么握,怎么使用其他手术工具。
商虞听的认真,听完由衷敬佩所有医护人员,连带着看乐十弦都顺眼了不少。
“谢谢。”
乐十弦说了声:“没事。”
疏离但正常。
又拍了一场戏,拍完商虞直接让车载她去酒吧,已经开始装修了,商虞盯了会工,选酒吧桌子的时候,商虞接到一通来电。
她接起来后对方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商虞又问了一遍:“你好?不说话我挂了。”
电话那头这才温吞出声:“我是曾霖铃。”
曾霖铃?
曾霖铃是谁?
商虞皱皱眉,脑中忽然闪过那杯惊艳她味蕾的酒。
她立刻冲旁边做着介绍的人打了个手势,随后大步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小喵?”
“是我。”
过了几秒,曾霖铃颤抖着声音问她:“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三十分钟后。
咖啡馆里的装修很复古,屋壁上悬着一盏水晶吊灯,小提琴悠扬的节奏似流水潺潺,桌上玻璃瓶里的红玫瑰轻扬着脑袋,似乎也在仔细听桌边人的对话。
“你说让我当调酒师,是真的吗?”
这声音带着难以启齿的犹豫。
小喵低着头,齐耳短发垂落下来,把她的整张小脸埋在里面。
商虞抿了口拿铁,放下杯子,她诧异于小喵突然的情绪转变,毕竟初次对着小喵提出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差把骗子二字贴在自己脸上。
“只要你愿意。”
小喵轻轻抬起头看了眼商虞,“包吃住吗?”
这话很轻,主人羞于将它说出口般,很快接上一句:“我调酒真的很棒,我有信心帮你积攒客户。”
商虞唇角勾起一个笑,她低头又喝了口咖啡,再抬眼看小喵的眼神满是欣赏。
“包吃住,工资另算。”
商虞给她开价,“但我是做生意,开酒吧自然是为了赚钱,如果开业三个月你的营业额达不到我的标准,我会酌情考虑薪资问题,但如果就像你说的,有信心帮我积攒客户,同样的,我会给你最好的待遇。”
小喵的眼眸亮了亮,但商虞接下来的话让她呼吸一窒:“下次见面的时候可以让我看到你的眼睛吗?”
“嗯……”
小喵的眼中闪出别样的异彩。
今天来找商虞,她犹豫了整整两天,她怕被可怜,可又怕最后的生还机会只是人家一句轻飘飘的玩笑话,但她最后还是拨通了纸条上的电话。
做好了被嘲讽,被嘲弄的准备。
譬如她可能会说,你一个聋子还想当调酒师?做什么梦,我那天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还当真了?
再或者,她会不会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悲悯自己,你真的好可怜,你的耳朵……算了,你来我的酒吧工作吧,没办法,你真的太可怜了。
可这些在与那个名叫商虞的女人分别之后,全部化为虚影被小喵踩在脚下。
她甚至觉得自己很飘,脚下踩着Q&Q糖一样晃的她DuangDuang的。
她很尊重她。
她正常的通过商虞的薪资准则,如果她干的不好,也是会被考虑辞掉或者降薪。
小喵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回到出租屋后,小喵翻箱倒柜找出一根橡皮筋,这东西她很久没用过了,短发像她的社交面具,厚厚的让她心里很踏实。
但现在——
曾霖铃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瘦小的身体,皮肤苍白,短发扎成一个小啾啾导致耳边垂着很多碎发,她伸手将这些短发全都别在耳后,露出耳垂上一颗黑色小痣。
她是典型的江南长相,弯眉圆眼。
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盯着你看的时候你好像能陷进一汪粘稠清澈的湖泊沼泽,鼻子小巧,像漫画里走出的二次元少女。
曾霖铃扯扯嘴角,镜子里的女孩露出时隔多日的第一个微笑。
*
大概选了几张椅子样式,但都不是太满意,只能说勉强凑合。
商虞打车又去看了骆知雁。
骆家别墅里有个房子是专门供骆知雁做设计的,商虞推门进去,骆知雁正奋力剪着一张布,听到声响抬头看她,神情如常:“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想你。”
骆知雁知道她担心自己,一边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一边说:“人在伤心的时候做事情好像更专注,我今天脑子里又多了几个关于设计展的想法,说不恐惧是假,但我在慢慢克服。”
说完手里的布料刚好剪到最后一小截,骆知雁咔嚓利落剪掉,随后抬头笑吟吟的看商虞:“而且,这不还有你。”
商虞迎着她的笑,知道她不需要安慰需要的是鼓励:“很棒。”
出了骆家,商虞又约车回公寓。
等摊在沙发上,恨不得一觉睡到天荒地老时,一通电话击碎美梦。
商虞翻身扒拉过手机,一看是奥奥,压不下去的火气瞬间只露出一小簇小火苗。
她很着急,接起电话直接道:“鱼,今天曾霖铃去找你了吗?就是那个小喵”
商虞觉得口渴,从沙发上翻起来冲她应声:“对。”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走到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电话那头的曾霖铃又问:“是找工作的事吗?”
她知道商虞要开酒吧,也知道她想邀请小喵去当调酒师,但听起来这么着急,商虞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小喵家出事了,她急着找工作,情况比较特殊,没法得到高薪,我知道你之前给过她电话,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思,小喵是很好的人,是我的好朋友。”
奥奥屏住呼吸,说话语无伦次。
“可她同时也是一个可以通过劳动生存的成年人。”商虞把矿泉水倒进玻璃杯,正往里兑着柠檬液体:“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我心里有数。”
奥奥闻言长呼出口气,又道:“小喵真的很可怜,当年她爸去世后,她妈带着她……”
爸爸去世这几个熟悉字眼让商虞猛地怔住,往里滴蜂蜜的手一抖。
好像倒多了,反应过来的商虞赶紧把手中的勺子丢进洗碗池,打断奥奥的话:“奥奥,小喵的家庭情况,我想她自己愿意告诉我会比较好,现在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奥奥收住声,温吞着声音说:“好,晚安。”
商虞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奇怪的是刚刚好,并没有太甜,却也没有她平时喝的那么酸。
“看来有时候出了一点差错并不用担心,说不定效果会更好。”商虞呢喃,忽然,门外响起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商虞心中警觉起来,放下手中的杯子随手捞了个小花瓶,慢慢转移到客厅,她从猫眼一看,来人鬼鬼祟祟,可那张脸……
商虞的瞳孔猛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