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挚神色晦暗不明,却自带上位者的压迫,两人对视的瞬间,程暮目光一怔,随即立刻若无其事的别开眼睛,仿佛不认识一般。
正巧身穿一身淡粉色礼服配白色披肩的关星落从别墅里走出来,她富家千金的打扮优雅中带着贵气,看到站在门口的程暮,她连忙喊了一声:
“木木,快来快来。关星落似乎已经等程暮很久了,程暮笑着摆了下手,顺势往里面走,关星落亲昵的挽住程暮的胳膊。
带着她穿过熙攘的宾客,上到别墅的二楼,别墅内灯光璀璨,程暮不明所以。
关星落笑着带程暮进到自己的房间,然后从硕大的白色衣柜内取出一个蓝色的盒子,关星落看了眼程暮,随即打开盒子。
递给程暮,笑着说:“木木,我知道你肯定没准备礼服,看这是我托人专门给你定制的礼服,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穿紫色的裙子,一别多年未联系,这算是我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关星落的眼里带着期许。
程暮看着敞开的盒子,里面装着烟紫色的晚宴礼服和羽毛流苏编制皮草,一眼看去价值不菲,华丽珍贵。
程暮看了会,莞尔一笑,道:“落落,很感谢你特意为我定制礼服,不过如今的我已经不习惯穿礼服了,我也没有适合的场合穿,所以我不能收。”
关星落眸子瞬间失落了几分,程暮拿出背包里的提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一个黑色的盒子里装着一条蓝色的飞鸟项链,寓意自由随心而行,不受桎梏。
程暮将东西递给她,笑着说:“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自由幸福。”
关星落感动的接过礼物,目光真切的看着程暮:“谢谢,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祝福,我始终很珍惜我们童年的陪伴,命运蹉跎,虽然光景已不同,但我们儿时的情谊不变。”
程暮笑着回她:“好,一定。”
程暮送完礼物后,准备和关星落和关家伯父伯母告别后就独自离开,谁知关星落说她爸妈去国外签合同还没有回来,今晚飞机延误,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里满是失落,关星落望着窗外的彩灯,满眼落寞的说:“这灯光越是璀璨,她越觉得虚浮无所依,独自与人虚与委蛇,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她想让程暮陪着她,先别走,没有亲近之人,她觉得这生日过得毫无意义。
程暮当然不忍心留她一人,也没好意思再提提前走的事。
而后程暮没有穿那件礼服,和关星落下了楼,生日宴会还在进行,人们交杯换盏,关星落捧着酒杯在花园与宾客寒暄,程暮则独自找了个僻静的座位坐下休息。
雪花飘零的夜晚,灯火璀璨的花园弥漫着酒味,人们高谈阔论,给关星落送礼的男人弯下腰献礼,满脸的讨好。
程暮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
也许是因为她的着装与这聚会太过格格不入,又或许是方才她与关星落关系亲密,期间有断断续续的男人来和程暮搭讪。
程暮都一应礼貌回绝,但实在耐不住烦扰,正巧某个男人去端酒的空隙,程暮连忙起身,准备逃开这个位置。
程暮绕过人群,加快脚步,还不时拐头看那男子有没有跟过来,谁知刚绕过墙角回头的瞬间就与撞到了人的胸口上。
程暮还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连忙拉开距离,嘴里说着不好意思。
“怎么了。”耳边传来一声极为熟悉沉闷的声音。
程暮听着声音熟悉,连忙抬起头,果不其然,眼前的人正是和她昨日闹掰的江挚。
江挚身形修长,他不动声色的将插兜的手取出来,深蓝色的西装衬的他肩膀宽硕,他神色晦暗,停住脚步,低下头看向程暮。
程暮眼神有些飘忽,顿了一秒后,她没有回答江挚的问题,低声说了一声抱歉后迅速低着头,从他的身后绕开,望后花园走去。
谁知刚踏出没多远,大门外驶来两辆黑车,正在接待宾客的关星落连忙朝着门外走去,那头从车里走出来的正是身着西装的关家伯父。
程暮回头望去,脚步不由得顿住,跟随众人迎接的脚步前往大门,江挚也跟在了她身后。
关伯父被人簇拥着进入聚会厅,灯光明亮的别墅内,那些富家子弟或许是看关家掌权的回来了,才开始真正送礼,一个接一个。
程暮依旧坐在角落里,静静看着。
吵嚷的人群里,程暮隐约听到关星落当着关伯父和众人的面说:
“有合适的尽管介绍来,她来者不拒。”她眉目懒散,不甚在意的说了句:“爱情只是她生活的调味品。”
程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转而端起一杯红酒喝了口,酒入口醇香,程暮继续静静的坐着。
关伯父和一堆上了年龄的老伯寒暄,关星落又陪在身侧,程暮看那些老伯眼熟极了,小时候程暮的父亲与他们都是莫逆之交,时隔多年 ,他们也全然老去却依旧风采卓然。
关伯父似乎低头询问了关星落什么,随后转头在人群中寻觅着什么,而后目光一亮锁定在程暮的身上。
他招手让程暮过去,笑容慈祥,程暮不明所以起身走向他。
关伯父揽住程暮,让她站在自己身侧,随后热切的向一众德高望重的老伯介绍起程暮。
“各位,这就是老程的女儿,木木。”
“哎呀”其中一位老伯眉头一晃,感叹道:“都长了这么大了,小时候老程还经常带她来我家玩呢。”话毕他神色突然变的落寞。
“不容易,孩子这些年受苦了,老程好好的英年才俊,你说怎么当年就出了那档子事呢。”他重重的叹了声,语气极为惋惜。
其中另一位老伯突然转而问道:“孩子,你父母离开后你去哪了啊?”
程暮举止礼貌,尽显一个晚辈的礼数,她面带微笑道:“我后来去我舅妈家生活了。”
话到着,刚才极为落寞的那位老伯又突然问道:“我们倒是听你爸提起过你舅舅一家,你在那过得好吗?”
“挺好的。”程暮声音很低,轻轻笑着。
而后那些老伯又轮流问了程暮一大堆别的问题,包括工作婚嫁以及未来的安排,程暮都如实回答。
后来突然谈到程暮舅妈家的那个小县城,关伯父突然说他最近买了那的一块地皮,准备在那开发建造工厂。
他转而问程暮:“孩子,你和你舅妈联系个时间行不,我改天正好登门拜访,替老程和这些老伯感谢一下她对你多年照料。”
“是啊,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算我们半个孩子,正好表达一份我们的心意。”其中有位老伯说他最近也闲着,约好时间他一起去。
程暮听到关伯父要在那开发工厂,突然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席卷全身。
那座县城太小,舅舅舅妈一家又在工厂干活,程暮想到他们定会有所联络,自己的过去遭遇会悉数暴露在人前,她的舅妈会找到她,会继续索要抚养费,甚至管财大气粗的关伯父要钱。
一想到这,程暮的表情瞬间变的不自然起来,她眼神闪躲,可面对众位伯伯和关星落的不解的目光,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一个搪塞的理由。
程暮的胸口开始发闷,她无话可说正准备不顾一切转身逃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男声。
“关总,我来迟了。”江挚单手插在兜里,修长的腿三两步跨上台,微笑着伸出手和关伯父握手。
身后跟着助理,提着一个礼盒,江挚直接越过程暮,让助理将礼物拿上来,程暮顺势被往后挤开,但正因如此,程暮瞬间从那些伯父的目光中逃离出来。
被江挚挡在身后,程暮胸口开始喘气,关伯父的视线被遮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年轻有为的江挚吸引,程暮悄悄退后,去椅子上拿起包,转而默默的朝着大门走去。
被人群簇拥着的江挚,目光越过人群,灯红酒绿的聚会中,他看到程暮逐渐淹没在雪中的背影。
方才她和关家伯父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江挚眼神晦暗,他不由得想起程暮那日与自己划清界限之时,提到的霸凌者。
再联想谢望查到的曹英高中霸凌同学的事,以及方才提到舅妈程暮畏惧闪躲的眼神,江挚望向程暮背影的眼神越来越晦暗,眼里含着不解和极难察觉的心疼。
他指尖止不住的在酒杯上摩挲,似乎猜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关家别墅繁华热闹的大厅里,宾客依旧举杯畅饮,宴会一切如常,似乎没人注意到程暮的离开。
程暮背着包远离喧嚣,她低着头手缩在兜里,越走越远,身后是明亮璀璨的别墅花园,眼前是风雪交织,空无一人的黑夜。
看不见月光,白茫茫的雪星光点点,程暮走的很慢却步伐坚定,一往无前,或许她的人生也曾也与这种上位者的生活有过交织点,那是一条鲜艳明媚的花路,是她的父母亲手锻造而成的,只是如今,造路的人走了,这条路也就断了。
而从没人教过她如何开辟新路,或许她自始至终根本无路可走,她注定回归于属于她的黑暗。
程暮抬起头看着晦暗无边的寒夜,只觉得四周无边孤寂,冷风彻骨。
她想爸爸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