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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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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泽出国后,原本长年被他占领的701琴房被摇光抢了过来,她总是试图在狭小的练习室里寻找一丝熟悉的气息。

她以前还总是嫌天泽话多。

而现在片刻的安宁居然显得如此寂寞可怕。

摇光忍不住缩起来,她抱着膝躲在角落里,孤独与寂寞越发深泠泠地从身下蔓延上来。

就好像,他离开之后,生命里再也没有了阳光。

原来......没有他的日子居然这么难熬,她盯着乐谱,死死地咬住嘴唇,将嘴唇咬到发白。

就仿佛她所认为的那样,在天泽身边的那一年无限幸运,随着他的离开,幸运也随之远去。

——一直去做兼职的那家咖啡馆在某一天辞退了她,原因是他们引入了驻唱歌手,幽幽的歌声更能比琴声打动人;她一直给学生上课的家庭也出了国,他们不需要钢琴老师了;而在学校里,摇光的钢琴老师也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地被替换成一个新的导师,新老师与之前的老师截然不同,且不说天差地别的教学方式,新老师忽冷忽热的脾气就很难让摇光忍受。

生活的压力再次压了下来,她重新缩回壳里,变成了卑微怯弱的傅摇光。

还好还有每周的室内乐,能见上一面的许天辰无疑在这时成为了摇光所有的温暖,她试图让他成为天泽的代替,成为她生命里新的太阳。

她让他在自己眼里变得更加耀眼,耀眼到让她可以忽略现实中的他。

在苏合的鼓动下,摇光渐渐与许天辰拉近了关系,两人聊的话题也渐渐多了。

许天辰是个阴柔沉稳的人,他异常温吞的性格让摇光有些头疼,他回的信息尽是一些不温不火晦涩难懂的话,让人难以继续聊下去,但摇光却依旧耐着心,试图撬开许天辰的话匣子。

或许自己这把钥匙不对吧。

可,这有什么关系......

她面无表情地想,只是代替,只是慰藉,合不合适真的有关系么?

他不在,留在这里的是谁都不要紧。

要紧的是,赶紧找到他的替代品,否则,她生怕自己忍受不了,不顾一切地去找他。

天气渐渐回暖,学校里栽植的海棠树在天泽离开的一周内陆续开了花,密密匝匝地压满枝头,风一拂,花瓣就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

在这样的春日里,许天辰迎来了他的生日。

天辰总是感叹自己老去了,他似乎从三年前开始就记不得自己究竟十几岁了,掰着手指算了算,居然已经二十了。

可时间静止在了三年前的夏天。

他闭上眼睛还能回忆起三年前盛夏的夕阳,火烧一般地绚烂,雨后的晴空美到不可方物。他握着手机,笑得无比温柔缱绻。

“我在小天堂等你。”

小天堂是一个隐秘的像公园一般被废弃的一处角落,大约是久无人烟,小天堂长满了茂密的花。

很快手机响了,天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眼角的笑怎么都掩盖不住,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女孩子的声音娇娇地传了过来。

“你不会已经在小天堂了吧!”

天辰踢着脚下的草,狭长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他看了一眼放在草地上的小提琴,笑说:“你猜!”

“哼!”女孩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苦恼,“怎么办?现在路上堵地厉害,我还要去拿蛋糕,你多等我一会儿哦,乖乖,不要生气!”

天辰柔声宽慰她:“你不要着急,高峰期路上小心点,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的!”

女孩子得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我当然知道啦!那你等着我哦!我尽快!”说完她挂断电话,天辰听到一连串的嘟嘟声,哑然失笑,她怎么总是在生活里这样毛毛躁躁。

......

海棠花瓣悄然落下,落在他的肩头,他睁开眼,眼底一片漠然,是啊,我永远不会生气,可是我永远都会恨你。

他轻轻拂去肩头的花,淡漠地将花瓣踩在脚底,往排练厅走去。

摇光偶然的机会从别人那里听来了许天辰的生日,她去买了生日蛋糕,买完蛋糕却不知要怎么送出去,要以什么身份送出去,一时间进退两难,坐在夜凉如水的石凳上发呆。

身后的海棠树悄无声息地被夜色掩盖,只有花落的声音,远远地,还能听到一两声小提琴的声音。

天泽他,还没见过学校的海棠呢。

花开得这样好,他却不在......

如果他在的话,肯定也只是会在路过的时候瞅一眼,然后急急地往琴房赶,或者会板着脸,一脸严肃地问她“今天练琴没?”

他大概会在她被密密麻麻的音符折磨到崩溃的时候,才会将她拉出来,让她抬头看看音乐以外的风景,告诉她,这个世界除了音乐,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除了黑白的琴谱和琴键,其他都是色彩斑斓的。

......

她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再去回想,她控制着自己,不要总是去找他,她得学会在没有他的未来里,独自活下去。

脚下的海棠花瓣被风吹起,柔弱的花瓣在鞋子旁边打转,摇光不忍,她收住脚,蹲下身,小心翼翼捡起掉落的花瓣。

她将花瓣拢起,用裙子兜住,不一会儿便兜了许多,可她却怔怔地停下手,这么多花要倒到哪里去?

正当她走神时,一个温和的男声从头顶沉沉地传来,他问:“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摇光听见那声音,慌忙站起来,原本被裙子兜住的花瓣在站起来的一瞬间被扬地到处都是,粉白色的花瓣被月光沁染上一层银色的温柔,而那个男生提着小提琴,站在如画般的朦胧的夜色中,引人驻足回眸。

一瞬间,她失了神。

......

“天泽......”她情不自禁低低地唤那人的名字。

他却疑惑地“嗯”了一声。

啊,原来不是天泽......

......

许天辰顶着一脸疲惫,眼睛失去了昔日里的神采,脸色也分外苍白脆弱。

“许......天辰......”

天辰耸了耸肩:“这么晚了,还不回寝室么?”

摇光的目光落在打包好的蛋糕上,一时无言以对。

许天辰显然看到那个蛋糕了,他斯斯文文地笑着问:“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夜风卷起地上散落的海棠花瓣,有意无意地拂过摇光洁白的脚踝,她的眼睛有些湿润,泪光点点中的天辰像极了那个人。

她很快按下自己的情绪,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许天辰的目光里看不出有什么惊喜,他依旧温文尔雅地笑了笑,低声说:“谢谢你!”然而他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甚至凉薄冷漠到了极点。

他直勾勾地盯着低着头微笑的摇光,不由得觉得她有些可怜,却又不忍心直接拒绝让她伤心。

他的生日,呵,这个女孩子连他生日是什么时候都不清楚,就提着蛋糕来了。

他的生日怎么会在春天呢,明明是盛夏,被阳光燃烧的盛夏啊。

摇光把蛋糕递给他就走了,许天辰瞥了一眼蛋糕的包装盒,是学校附近的一家蛋糕店买的——芒果蛋糕,他芒果过敏的。

他缓缓坐了下来,坐在摇光坐过的位置上,心里却思忖着,原来石凳这样凉,也不知道她究竟等了多久。

她的裙子有些单薄,看上去像是雪纺的材质,连他穿着厚厚的牛仔裤,也依旧能感受到冰凉一阵阵翻涌而上。

难怪了,刚才不小心触碰到的手是那样凉。

可是这又不能代表什么,是她自己要坐在这里的。

许天辰站了起来,冷漠地睨了一眼蛋糕,然后用两个手指拎起蛋糕,毫不留情地丢进了学校的大垃圾桶里。

生日什么的,他从来就不喜欢过。

摇光洗完澡出来,苏合大呼小叫地把手机递给她:“有人给你打电话,都快把你手机打爆了!”

摇光心脏漏跳一拍,她赶紧拿过手机,果然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却都是来自许天辰的。

可是许天辰为什么给她打电话?

她有些失落,刚要扔下手机,许天辰的短信跳了出来。

“傅摇光,今天谢谢你,蛋糕很好吃!祝晚安!”

苏合瞄了一眼,嗷了一声。

“你居然去给许天辰过生日了!”苏合不满地嚷嚷,“小摇摇,你的秘密变多了,快从实招来!给我说说你们都发生了什么?”

摇光平静地按灭手机:“什么都没发生。”

苏合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们跟曦曦一样,发展突飞猛进呢!”说完她神秘地向摇光招了招手,“你猜我白天在寝室里发现了什么?”

“什么?”

苏合压低声音:“我偷偷发现的——曦曦包里有科隆音乐学院的资料,大概是之前裴天泽给她的,我猜想一定是裴天泽要曦曦去科隆找他了,啧啧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裴天泽这么闷骚啊,连分开几个月都忍不住,放假他不会回国吗?又不是古代人!”

摇光忍不住大笑出声:“她要去科隆找天泽?”

她笑得前仰后合,眼角几乎笑出泪水,这一笑,却搞得苏合不知所措,她慌忙摆手说:“肯定啊!你声音小一点,万一曦曦突然回来会被发现的!”

摇光收起笑容,郑重其事地问:“你怎么知道她能在科隆找到天泽?”

苏合愣了愣,她脸上的神情都凝重了几分:“你对曦曦有什么意见么?最近感觉你有点针对她,你不会是嫉妒她吧?可是你喜欢的不是许天辰么?”

摇光再次笑了出来,她擦去眼角的泪花:“哈哈哈哈,对啊......我是喜欢许天辰的......所以,你说我嫉妒她做什么?”

......

嫉妒。

嫉妒吗?到底有没有?

应该有的吧......

她羡慕陈曦与所有人的关系都打得火热,她做不到,就连在寝室里苏合也是向着陈曦的。

所以,当然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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