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施念很快就意识到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复杂。毕竟以大地挤压的力量骨灰罐什么的早就被碾碎了，可施念还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在默默保护者，只是因为掉到地底深处一时很难拿回来。

准确来说，更像是被谁拿走了，暂时未感受到恶意，是不是背后之人想谈谈？

“天弦别慌，这不是自然现象。”施念作出判断。

他见过不少自然界的地震，没有一个是这么有针对性的，并且在达到目的以后力量迅速消失。

“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渡天弦奇怪。

这世上难道还有能对付他们俩的人，稍加思考就能联想到对方很大概率不是人，但肯定是冲着他们来的，因为施念恢复法力的原因？

答案太近了，近到几乎只有那两种解释。对于施念来说是大约是外界干扰，代表又有幺蛾子进来了；对于渡天弦而言，一些尘封的记忆开始浮现，尤其是那次风神和雷神的对话。

所以两人下意识地想要挡在对方面前，并且一致认为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你处理不了，甚至不会为对方解释。

当同时做出这个举动时，施念和渡天弦对视了，对视这一秒施念忽然被点醒开始反思自己。

看来习惯要改掉那是真的很不容易，明明不久前都准备好摊牌，真遇到事还是会按照以往的思路来解决问题。也就是说，从实际行动上接受与对方站到一起还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不是他三言两语能解开的心结。

相比之下施念仅是反思，渡天弦则有些震撼，他意外于自己竟然做出了和施念一样的选择，且认为这没有任何问题。

如此想来，是不是自己的事情好像也从没有对施念说过，甚至他过去至现在都抱有一样的想法，说了又解决不了问题，等自己处理好他什么都不用去操心······

人总是去怀疑别人比较容易，要发现自身的问题却很难。好在渡天弦不是那种冥顽不灵听不进去还意识不到的人。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或许他才是需要坦诚的那一个，可实际上他做不到，他在乎着自己那一点自尊心，不愿意全部剖开给别人看，更不想被施念知道那么多。

那自己还要逼施念说实话吗？双重标准的对待让渡天弦没办法坦然去听施念说话。

“专心一点，人来了。”施念提醒说，有什么话等到之后再说吧，面前这关过不过得了还是一回事呢。

听了这话渡天弦马上收心，先看看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吧。好在对方没有释放出恶意，只是整个地底被照亮，像一个玉做的宫殿。稍微释放法力向外感受一下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在原地，而是来到一个堪称虚无的空间。

唯有神才能拥有和释放这样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这次来的又是哪一位呢？

“抱歉，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和你们见面。”说话的女子人未到，声音先出现。

再仔细一看她不知何时来到两人面前，怀里抱着一只猫，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男子，见到二人脸上都带着笑。是熟人，却仅是渡天弦的熟人。

不过渡天弦笑不出来，他实在不明白这两人在搞什么鬼，也不是很熟，难道有什么计划吗？所以他问：“你们，把我们引到哪里去了？”

“抱歉，本是在皇城等你们，但星象上显示你们二人准备远走，暂时可能不会回来，这才冒昧打扰。”雷神说。

他说话时手中捧着一个罐子，是苏影的骨灰，“出此下策引你们来实在是对不住，但你放心，我们绝无恶意。”

说着将原物奉还，这并没有消解掉渡天弦的防备心，他还记得二人之前说的话，颇有针对施念的意思，那些本来准备瞒施念一辈子的事情。

如今施念的法力才失而复得，若是让他知道限制进入神界的事情，只怕会对他今后的修炼会有影响。偏偏渡天弦清楚自己没有阻止二人说话的能力，所以皱眉看着他们，准备好随时打断他们的话。

“我们是受神界众神之托来寻你们二位的，你们历经磨难终得正果，神界也在准备宴席，庆祝你们二人到来。”风神说话如春风，令人舒适不说，还有一种莫名的蛊惑效果。

若是旁的人听了她说话会有一种恨不得立马答应的感觉，可偏偏说的这话在逻辑上就诡异得很。

渡天弦随着修为精进会回忆起关于武神的一些事情，先不说之前百般拒绝施念进入神界，神界那些家伙何时对武神态度这么好了？事出蹊跷，谁知道背后有着怎样的打算。

“我怎么感觉你们有话没说完呢？”先行拆穿的是施念。

因为渡天弦确实被这话蛊惑到了，他在想即使有蹊跷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可以和施念同去神界，同样拥有无边的寿命。这很难不令人心动，他所求的此刻竟然如此之近，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话不是看我们说什么，而是看你们想听什么。”风神不正面回答，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许是顾虑到渡天弦，他们说话都非常有分寸，一想到大家以后都是同僚，有什么矛盾不可以解开呢？

“那我想知道，你们神界可以看电影吗？”施念是个究极的享乐主义，只要人生过得爽，在乎什么长短呢？

“啊？什么？”风神还从未接触过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神界的人获得了太多人的注视和信仰，从成为神的那一刻他们就自动与下届隔离，自然也会有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要求去束缚自己。

很“不幸”，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那一套的。

“去了神界还可以自由来去别的地方吗？”施念又问。

上一个问题回答不了，这一个还是可以说一下的，“能，但是最好不要，每个神都有自己应守护的地方，有自己的职责，若非必要，不会有神选择离开的。”

“那花神和雪神什么情况？”施念开始询问，一问一个不吱声。

这让人家怎么回答啊，风神果不其然哑了言，还是雷神说起一些背后原因：“有些神是带有自己的任务的，他们需要完成一些祈愿才能增进自身。”

“所以他们俩收到的祈愿就是覆灭天辰或者杀了我之类的吗？哇，这是正神还是邪神啊。”施念的话是越说越难听。

好在风神和雷神并不在意这回事，他们俩只是代表神界来说话，管不了其他人，就像此刻管不了施念一样。花雪二神执意下凡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正邪分得了那么清吗？你又能确定自己是正还是邪？”风神反问。

她不愧是有点经验的老神，一下子就把施念问住了，推己及人，施念自问不是哪派正人君子，做事都是以自己的想法为主，这么看来施念确实没有资格去质问别人。花神和雪神只是败了，换个立场施念说不定会做同样的事情。

“神界之前千般万般不愿接纳我等，出了何事如今到要来‘委屈求全’？”这话是渡天弦问的，接在施念的沉默之后。

没把事情说得那么明白，可听得懂的人，自然会懂。

“不如我与你说一个故事，听完你自会明白。”风神说。

“在神界仅有三千二百位神祇之时，他们大多是与世间各种元素相关的神祇。那时候神界没有那么多规矩，后来来了一个年轻人，以武征服天下，踏足神界。与那些四处惹祸却又没有能力解决的神起了不少冲突。经过几百年的磨合，定下了神界一系列神规，最大程度的保证多个世界互不干扰，却也对后来者定下了不少规定，比如不得以恶成神，成神需大多数神同意等等。”

“但那位年轻人很快厌倦了神界的生活，不愿再帮那些神处理繁杂的问题，自毁神位后离开神界。缺乏管束的各路神祇有的像以往那样守护生活，有的就趁此离开神界去探索。”

故事中那位年轻人是谁一猜便知，不就是过去的武神，所以渡天弦作为这位武神的继承者还要继承他以前的工作？换个地方当牛马有什么好的？施念想。

“天弦，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风神对着他说。

话里有话，渡天弦偏过头去，颇有怨怼的意思说：“知道三分。”

“我想你大约也是不愿再回神界来的，但神界再不加以约束，花神和雪神这样的家伙就会越来越多。”风神说。

听得施念的大脑像是被熨斗熨过一样，褶皱都展开了，什么叫回神界，你以前是神界的吗？

再去看渡天弦，他没有正脸看自己，这背后的事情只怕是他清楚的，却没有对自己说。好啊，你还对我兴师问罪呢，结果你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对我说。

“天弦，我们不强求你，若是你愿意再回神界，只需百年时间重整神界。到那时你想去何处都无人阻止，而施念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可······”说着风神有些犹豫。

“可若不愿，那请至少不要离神界太远，我们也是怕更多的神祇不满如今神界纷纷下凡来，那定是一场大祸。”

此话说到神界的一些秘闻，看来神界不是什么天外享福之地，更像是一种监牢，关押着那些人世间容不下的家伙。

在施念听来又不是那么一回事，花神雪神都是外界来的玩家，只要把书封存，那便不会有这种家伙持续作乱。同样的，书如果继续对外开放，那不受控制的家伙只会越来越多，不是一个渡天弦可以管得了的。

“你的意思是，唯有答应，你们才能接纳施念？”渡天弦大约懂这两个人的意思，可以接纳施念前提是渡天弦愿意回来帮他们干脏活。

倒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渡天弦关心的点没有变，什么富贵什么神界，与施念都无法比拟。对此风雷皆不答，但意思确实是这个意思，以施念成神为条件换武神来为神界卖命。

“等等，你们都不问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吗？”施念心说你们倒是交流好了，我呢？

“你有什么问题？”风神这才把注意力放回施念身上。

在一众神祇看来，施念是嚣张的，不可控的，没有责任心的，放他上来势必有一场灾难。但如果武神能够管住他，到也不是不能忍，所以做出让步。

“我不想去神界，也不想给你们打工，所以你们可以放我们回去吗？人界是什么样子我现在还不知道呢？我爹娘该等急了。”施念明确拒绝，他不来。

过去不想要的，不会因为你两句话就改变立场。反而提醒了渡天弦，这场交易或许没有那么有必要。

“你对成神毫无想法吗？可以长生哦。”风神多少有些意外，说着还看了一眼渡天弦，难道你不想和他一起活到天荒地老？

“对你们那个世界确实没有想法，但是长生吧还是可以考虑的。不过我要成神，你们拦得住？”不是施念狂，确实是两边信息差很大。

风神他们再强那还是困书中，而知道背后缘由的施念却清楚，成神不过是外面的电脑上改个数据的事情。一辈子活在书中无趣不说，根本达不到真正的长生。

唯有机械飞升，才能真正脱离这片苦海。在这里提出的所有条件都打动不了人。

施念的话语似乎掀起了一点波澜，又好像没有。反正风神他们是没有多问的，继续对着渡天弦洗脑。

“你呢？要跟着施念一起吗？要知道即便你们不用为寿命忧愁，那这天下呢？你能放心得下，不怕再遇花神他们这种家伙？”风神说。

他们要的是留下渡天弦，至于施念，那是真的无所谓，他不来更好。可渡天弦不来不行。

“遇到，斩了便是。”渡天弦只答这六个字。

听得施念想为他鼓掌，马上补充说：“我们只是不去你那劳什子神界，又不代表没有责任心，这天下不仅要管，且会比你们任何人都管得更好。没事大家就各自安好吧，别再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