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购买过程中,赵四都是一副淡淡的神情,总是让沈阙想起那个词——活人微死。
只有在最后沈阙交钱的时候,赵四才露出些微一点点不一样的表情,一定要形容,哪几是所有的脸部器官略微移动了一点点位置,总合成一个扬起几个像素点的微笑。
不过看得出来,赵四好像真的很开心
临走了,赵四才突然说了一句:“这个世界上没有书是闲书,只要成了书,那就有他存在的意义,不管是什么书,你都可以从中学习到知识。不管是有用的知识还是无用的知识,它总归会让你得到一些东西,所以,没有一本书生来就应该被称作闲书。”
沈阙抬头看向赵四,男孩的脸庞依旧白净,看起来也无悲无喜的,但是说话的表情无端地让人感觉认真。
沈阙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发小,那就是一个爱书如狂的人。
“我有一个朋友,如果他在这里,想必会很赞同你的说法。”
“是么?那,希望有缘相见吧。”
在拿到书的那一刻,脑海里响起系统提示:“滴滴——检测到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发放奖励,五十两银子,由于事先预支一两,所以实际发放数量为四十九两银子,现已存放至宿主的个人仓库,可随时提现。记得花哟~”
沈阙微笑:“花钱这种小事就不用你提醒了哈。”
1111:“……哦。”
沈阙抱着一大摞书,慢慢悠悠地走着。等走出这条街了,他才蓦然想起,那个隔壁村的天才秀才,不就叫作赵四么!
是他?
沈阙看着手里的书,想着这还真像是高考考完后出手自己的备考书籍啊,只不过——
学霸也会有这么多不正经的书?
沈阙不忿,果然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智慧加百分之一的运气!根本就不需要所谓的汗水!如果多需要了一分运气或者汗水,那就不属于天才,而是后天培养之才了。
而这边,据说是天才神童的赵四总感觉他自己忘记了什么,他坐下来,仔细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什么。
赵四原本平淡的面容上出现了类似焦急的情绪,他快速弯下身去翻找那堆杂物,想要确认自己适才的猜测。
“在哪儿呢!”
最后,他翻翻找找半天,从底部又翻出来好几本封皮没有字的本子。
他急急忙忙地打开第一页,纸张上面,活灵活现地绘着两个不着/寸缕的小人儿,正在进行人类生命的大和谐。
赵四“啪”的一声合上书,绝望地闭上眼睛,完了,他卖错了,这才是刚刚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客人想要的东西。他刚刚买走的,可是他准备高价出售的学习心得笔记!!现在好了,白菜价卖给了个蠢材……
浪费啊浪费啊!
沈阙紧赶慢赶地,终于还是迟到了。
李善缘等不到他人,急得差点满大街地找人询问。
好不容易看见沈阙了,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他板起脸来,准备好好说教说教迟到的沈阙。
沈阙见李善缘神色风雨欲来,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放下节操,对着李善缘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善缘地顺毛。
好在李善缘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是舍不得好好教训沈阙的,被他糊弄了几句蒙混过关。
见李善缘不打算继续追究,沈阙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还好自己让1111把买来的书放进系统仓库里去了,要不然让李善缘知道他买了什么东西,那不得活活念死他!
傍晚,沈阙,李善缘,黄叔三人坐着牛车,在夕阳下晃晃悠悠地回去了,车上对了各种各样的物品,可谓是满载而归了。
沈阙将脑袋靠在牛车的护栏上,路不太平,牛车一颠一颠,摇摇晃晃的,护栏撞着沈阙的脑袋,轻轻的,力道像是按摩。
微风轻抚,倒是让沈阙的困意逐渐浓郁起来。
他闭上眼睛,想着眯一会儿,眯一会儿就好,反正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李善缘看着靠在栏杆上面睡得小脸粉润的沈阙,心里有几分好笑,但又怕车轮碾过石头,撞着沈阙的脑袋磕疼他,只得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脑袋搬到自己的大腿上。
沈阙半梦半醒间觉得自己的头枕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也没有多想,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酣然睡去了。
李善缘见沈阙已经人事不知,嘴巴微微地张开着,呼吸声浅浅淡淡的。
他不禁起来玩心,伸手就帮沈阙把嘴巴给合上了,但是过了不一会儿,沈阙的嘴巴又不听使唤地张开,李善缘又给合上。
就这般无聊地重复了好几回,许是感觉被烦到了,沈阙晃了晃脑袋,皱着眉嘀咕了几句什么,将脸埋进了李善缘的腿里。
李善缘没法子,只得住了手,这么折腾都没有醒,想来是逛累了,罢了,不逗他了。
他无意识地看着沈阙红润的嘴唇,心里想着,真是漂亮,还软,有点像麦芽糖,但是不知道吃起来沾不沾牙呢?
余光正好,旅人归家。
……
村长家,正是一片兵慌马乱,大夫请了不知道几个,丫头仆从都面目肃然地站在一间房间外头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户人家里有娘子要生产了。
村长夫人徐氏焦急地站在屋子里边,看着床上好不容易安静睡下的林浩,往常脸上厚厚的一层脂粉都没有上均匀,胭脂也没来得及上,她面容憔悴地拉住林村长的胳膊,语气担忧:“老爷!这可怎么好?小浩他总是胡言乱语,哎呦喂啊!浩啊,你可让娘怎么办才好啊!”
村长看着自己容色衰老,面目颇有些狰狞的发妻,内心无比的嫌弃,他本就不喜林浩这个儿子,但毕竟是自己的嫡子,必要的关心还是要的,他语气不是很好,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浩为什么大半夜在村南湖边上,有为什么会掉进湖里,还有,那个书童,他又为什么会死在村南湖?”
他每提一次村南湖,徐氏的手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等到村长说完,徐氏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她目光有些躲闪,但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是,是她,我们浩儿一定是撞见她了!一定是她。“
徐氏死死地攥住村长的手,眼睛瞪得老大,将松弛的眼皮都撑开,眼里的血丝清晰可见,她语气惊惶:“是,是她,我们浩儿一定是撞见她了!一定是!老爷,定是那个贱妇在作祟,我们浩儿一定是被她给缠上了!”
村长被她尖长的指甲扣住了皮肉,疼得直冒冷汗,他一把甩开徐氏的手,冷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是落了回水,顶多就是着凉风寒,这蠢货估计就是不想上学,故意装出来的疯病,回头打上一顿就好了!”
徐氏不敢相信地看向村长:“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浩儿?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你还不了解他吗?他这么胆小,怎么可能这么晚跑到村南湖去,还装病呢?”
村长看见徐氏那副模样就厌烦得紧,他懒得理会徐氏,断言道:“你儿子什么德行你自己清楚,明天,不管他好没好,必须给老子去上学!哼!”
说完,他也不管徐氏和尚在半昏迷状态下的林浩,甩甩袖子就快步走了。像是怕走得慢了,又得被徐氏这个泼妇给缠上。
徐氏见村长走了,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老东西,不知道又想着哪个贱蹄子,要不是见他有点钱,谁看得上他?就他那烂活儿?我呸!老娘稀罕?”
徐氏本来还想再骂上几句泄愤,但这时,床上的林浩醒了,他眼神空洞,一醒过来,嘴里就嚷嚷着:“别过来,不是我,别,走开!”之类的话语。
要不就是“啊啊啊!”的尖声叫喊,像是眼前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
他这般举止,着实是让本来就心里有鬼的徐氏背心里直冒白毛汗。
徐氏仗着房间里人多,又是白天,上前抱住膘肥体壮的儿子,不停地安慰:“儿啊,别怕别怕,娘在呢!别怕啊。回家了,已经回家了。”
等到林浩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徐氏这才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语气狠绝地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春花。”
站在一旁的年迈婆婆应声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徐氏道:“你去城里找几个会做法事的道士来,给我儿驱驱邪,他这定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定西了,那贱婢!活着的时候不安分,思乐还要出来造孽,祸害我儿,我还是太仁慈了,就该让那千人骑的玩意儿灰飞烟灭!”
“是,夫人。”
徐氏缓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道:“昨日救了我儿的那位恩人呢?还在正厅吗?”
“在的。”
“嗯,我去见见恩人,你们在这里守着少爷,不得有半分差错,知道没有?”
“是,夫人。”
正厅。
孙承志穿着一身简陋的麻布衣裳,头戴黔巾,皮肤黝黑,眼睛圆圆的,身材壮实,一副老实人的模样,瞧着与李善缘差不多年纪。他身上有干活时沾上的泥点子,站在这干净整洁的大厅里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孙承志拘束地揉捏着衣角,任谁都能看出他极度的不自在,像是在自卑,也像是羡慕不甘。
“你就是昨晚救了我儿的好心人?”
孙承志听见声音,转过头来,就看见徐娘已很老的徐氏。
“是,是我。”
徐氏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不明显的挑剔,她端着一家主母的模样道:“昨晚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都见不着我们家浩儿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报酬?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孙承志听了这话,心里一喜,也顾不得剖析这几句话里面到底含有多少施舍和羞辱的成分,他连忙道:“俺,我我,我想进私塾读书!不,不进去也可以,在边上旁听就行,可,可以吗?”
徐氏挑了挑眉梢,想到什么,道:“好孩子,当然可以了,只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
李家,一家人正坐在饭桌上吃着,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李父大着嗓子喊道:“谁啊?等一会儿啊。”
随后踢了一脚李善缘的凳子:“去,开门看看是谁?”
李善缘又扒了一口饭,苦哈哈地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传来声音:“是我,承志!”
李善缘开了门,又惊又喜:“承志?你怎么来了?进来一起吃饭吗?”
孙承志腼腆地笑了笑,道:“不用了,我回家吃,我爹已经烧饭了。”
李善缘不理他,他一把就将他揪了进来:“尽瞎说,你家那边连烟都没冒出来,你爹定是又去赌了,快进来,刚好今天烧得多,也不差你一个!别在门口跟我瞎客气。”
孙承志拉扯不过李善缘,只得顺从他的意思,进来里边。
里边灶里烧着温暖的火堆,一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菜肴的香气。
沈阙正在和排骨缝里边的肉沫沫作斗争,小梅花啃鸡腿儿啃得满脸油光。
今天因为去了集市的缘故,饭菜格外丰盛,沈阙觉得自己今天能吃两大碗。
“爹,你看谁来了?”
李父一见孙承志,立马笑开了眉眼。
“嚯是承志啊,来来来,坐下一块儿吃,今天你李婶儿烧得特别香。”
沈阙的动作顿了一下,承志?孙承志?
他慢慢抬起头,眼神定格在孙承志憨笑的脸庞上。
是他知道的那个孙承志吗?那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