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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取箭搭弦,对驾而峙,飞尘掩迹,但听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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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骂了吧。”灵计端着两碗茶,凑到正在食堂呆呆坐着的司烟身边。

“灵计,你怎么在这?”

“嘘,我现在叫崔锦,叫我灵计也行,但是得先记住我身份。”

司烟闻言已经明了,顿时也明白了柳挽溪去做了什么,“这么长时间兜兜转转,就为了悄无声息的把你弄过来?”

“不止我,还有锦时天虹,呃,现在他是叫,李枫修,记好,一定记好。”

“身份都安排好了?还挺快。”

“每年都有人陆陆续续往忠威教院塞人,这都不算事。”

“行,你忙去吧,我休息休息。”

“诶,怎么还赶人走呢,上次见面都多久前了,不想我也不用这么绝情吧。”

“那随你。”

“这茶是我好不容易讨来的,就算锦时天虹见了,那张扑克脸都会有些变化,尝尝。”

“我不懂茶。”司烟正拒绝着就被灵计推着茶碗怼到了嘴边。

“我都能想到你在纠结啥,柳姐姐说话没分寸,伤你心了,然后之前碰到我们,觉得原来还有我们这一批人在,高兴。结果今天,发现骁勇善战的北方舰队不是单纯的支持江家的军阀,原来这么多人,自己的特殊性一下就被否定了,救世主的地位一下子就跟个笑话一样了。”司烟慢慢将茶放下,茶香和淡淡的涩味一同腔晕开,也将他的情绪勾了起来。

“北方舰队的平均年龄已经一百多岁了,跟你一起浴血奋战的都是过去的老兵,之所以在这破地方,都是因为柳风柳将军为了保留实力,说白了就是机会主义错误,某段时间觉得自己力量单薄,应该蛰伏以期起义,却到现在,四十年了,仍然没能达成目的,十年前有机会,但是,你也知道,柳将军死了,没了柳将军,江老势单力薄,一个支离破碎的北方舰队,能保下来,已经是难得了。”

“像我、锦时天虹还有你这样的,年纪不大的,少,太少了,绝大部分北方舰队的同志们是没孩子的,因为,没意义,教育被教司和方政府把持,我们需要付出很大代价才能做到培养出属于自己的人才。原本教司还有愿意和我们合作的一派,可自从七五年教司政变,政教分权也不复存在,就更难了。”

“你是想说,我也很难得。”

“我只是在阐述历史和事实,柳姐说的没错,你不是救世主,不是什么英雄主义角色。可也仅此而已,同志。”两只年轻的有力的手,穿过热茶腾起的蒸汽,紧紧握在了一起。

“怎么都是蠢货。”方千秋烦躁的挥手,长袖拂过揉头侍女的手,触电般收手,跪在龙椅后,“柳正祭走了吗。”

“回禀陛下,柳正祭正在进宫的路上。”内官上前两步,跪到地上低声回禀。

“柳正祭柳大人,他的弟弟可是做了惊天的事情,你敢提他的大名,看来是个不死不灭的。”方千秋动动指头,闭目不再理会,“怎么,孤说话便不需要人伺候吗?”

宫女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却正看到那内官被堵上嘴拖出去,本就打抖的腿脚更软了下去。

“柳大人做了那么大的事,得好好犒赏,你过来,让孤好好想想。”方千秋拉起她颤抖的手,能被送上来揉捏伺候的,自然是精挑细选,手上有着些功夫又是难得好看的。

“当值内官何在。”

“陛下,奴才在。”

“会选啊,孤给你个抛头露面的机会,你要不要。”

“奴才……”

“啊—”当值内官迟疑片刻,却听得那宫女突然娇痛一声,极轻极短,在此刻偏偏如凭空起雷一般。

“痛了。”方千秋一脸心痛的样子,慢慢松开加力的手,露出些许紫红,“那柳大人,会不会嫌弃啊。”

方千秋细细摩挲着那点紫红,像是个温润的花花公子,“都不敢说话了吗?”

“可孤,刚已经处置了一位内官了。”那跪伏着的内官早已叫冷汗浸透了全身,整个人不可抑制的抖起来。

“奴才,奴才的命都是陛下的,任陛下如何差遣。”

“嘴笨啊,那正好,嘴笨手总该很巧吧,来,孤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过来!孤可有叫你起身啊?”

刚要站起的内官又猛地扑倒,歪七扭八的爬到近前,伏在那侍女身边。

“你们说,孤已经想好了如何提点柳正祭进宫后的言语,可孤该怎么犒赏那位手腕刚强的柳正恭柳大人呢?”方千秋没看着他二人中的任何一个,只是软飘飘落下一句话,“不说,是想不到,还是不敢说?”

“陛下,奴觉得……”

“奴觉得,柳家兄弟既是陛下心腹,又新入朝堂官居要职,此刻若有变动,定然朝局不稳,自损根基。”丞姬从后殿转进来,一步只能迈出很小的距离,却仍快步赶到近前跪服在方千秋身下。

“你来了。”方千秋用脚尖掂着丞姬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抬起紧绷着的脖子,连下咽都变得艰难,呼吸亦有些困难,“倒是赶上一场好戏,有眼光。”

“陛下。”丞姬说不出话,也不再能做出什么动作。

“你。”方千秋冷冷指使着那个内官,“帮柳大人,取走他的赏赐吧,交代柳正祭,要好生为他弟弟保管。”

方千秋甩手,将那侍女甩到了内官身边。

“是,奴才这就照办。”内官如蒙大赦,感激的看着丞姬,却在这局面也无计可施,只能领着侍女退下,先离开。

“笨啊。”方千秋不耐烦的声音像是催命符般在二人耳边炸开,“你说,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笨啊。”

方千秋钳住丞姬脸颊,猛地将人提到龙椅上,极不自然的伏在他身上,“你帮孤,教教他们,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朵上,红晕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方千秋感受着怀中那不可控制的颤抖,手顺着脊梁攀上来,撵着下巴将那精致的楚楚可怜的面孔挪到面前,“去。”

“大人……”丞姬从怀中落下,一步步走向那二人,内官不自觉的小步退后,甚至退到了那侍女身后。

丞姬走到二人近前,回头看,只看到方千秋那一副看戏的样子,心里已经笃定方千秋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怕疼吗?”

那侍女任由自己的手被丞姬拉着,那块紫红映入丞姬眼帘,倒是让丞姬心里原本笃定的猜测,变得动摇起来,生出的那一丝信心也随之湮灭。

“失手。”

丞姬哪里不知这只是随口应付她个结果,虽然,这连应付都算不上,这两个字由方千秋说出来,也算是天大的恩典了。丞姬不去看侍女的反应,那比振翅声还要轻微的哀求更被挡在耳外。

“内官。”那内官听到丞姬的声音又退后两步,却又只能忍着恐惧慢慢靠回来。

“去准备柳大人的礼物吧。”丞姬牵着侍女的手,放到内官手上,“记得装潢的好看些,别丢了内廷的脸面。”

“孤许久没见血了,这大殿的红都旧了。近几日你也憔悴了,需要些红火的衬着,别老这么惨白惨白的。”那内官抖的像个糠筛,方千秋捻了颗透红的葡萄,手腕轻抖,水晶晶的从阶上滚落,“柳大人快到了吧。”

“若孤的耐心耗尽,丞姬,便由你动手吧。”方千秋高高在上坐在那宽椅上,早已备好的器具由几个侍女推上来,浓厚的熏香散出冷冽的香气扑进几人的心里,将思维冰封,把理智吞噬。

“柳大人,请留步。”内官抱着两个盒子,拦住宫门外的柳正祭,“陛下听闻南元出了大事,命奴才送些赏赐。”

柳正祭狐疑的凑过去,却发现这内官的袖袍处满是血污,“你是陛下的内官?”

“柳大人还是先关心自己吧。”内官将其中一个盒子推开,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截舌头,“这是陛下赐给您的,至于另一个,是给柳正恭大人的。陛下口谕,只可亲启,且必须你兄弟二人同时在场,且此二物都是御赐,亦是内廷精挑细选的物件,必须妥善对待。”

“这。”柳正祭看看血污,又看看这盒子,钻心透骨的寒意从骨缝心海中生根,开出花来,“大人,小小敬意,不知殿内……”

“柳大人,该提醒的能提醒的,都呈给您了,奴才的命值不得这么多钱,您啊,收好,好自为之吧。”内官推开他的手,将两个盒子放到副官手中,头也不回的从侧小门回了宫城。

“大人。”

“把东西仔细收好,我们即刻启程,去南元。”

“不进宫了?”

“人家已经叫我闭嘴了,我再去有什么用,像这个舌头的主人一样,被割了舌头吗?真不知道我这个好弟弟在做什么,好好的拉拢商谈,搞出天大的篓子。殷都已成死地。”

“别怕。”厚重的帷帐撤去,午后慵懒的阳光穿过薄纱,细密的光珠浮在粉红的肌肤上,随着喘息微微颤动,影光交折,轻薄的中衣飘落,朦胧的随意遮掩,“有件很有趣的事,我希望你去。”

空空如也的药剂管在地上碎开,朦胧的光线在溅起的碎片间交织,丞姬咬住下唇,可那朦胧的光感像是挥之不去的迷雾,持久的笼罩着她的感官,只有那热切的刺激被放大,勾勒包裹的无比清晰。抽离,也只剩那微微的震颤挑逗着她脆弱的濒临瓦解的意识。紊乱的呼吸颤着,纠结在干紧的咽喉,昏沉,却被那一丝丝清醒折磨。

呼——

烟从薄纱的间隙中涌出,翻滚,又消散,“定是要你去做的。”

“殷都消息,这次宫里也要下水,局势愈发混乱了。我已经安排好,我会以场内监督的身份参与考核。”柳正文将情报推到两人面前,“宋清山那,我还没通知,我怕他……”

“不会,他的利益暂时和我们保持一致,倒戈对他来讲没有好处。”司烟接过情报,翻了翻,“这个领队什么信息都没有,连个照片都没有,只知道是方千秋指定的,这算什么情报。”

“我们现在知道有这么个人了,就够了。”柳挽溪放下情报,抬头看着柳正文,“这批学生里有没有表现突出的。”

“没有,今年派系分化最为明显,哪里还有清清白白的小白花。”

“要说能再加一队人,我身边三个人,本就只能带两个。陈宁生也有些带队的能力,我看他成绩也很好,不如就……”

“原本,我没什么意见,甚至也早早想过,可最近,有些事情叫他的日子有些难过,我们再如何,也堵不住别人的嘴,挡不住别人造势。我有些担心,他会对你心生怨怼。”

“我明白,如今的局面,我也早已和他讲过了,我愿意对他保持信任。”

柳正文的担心被司烟的信心压下去些许,终还是有些动摇。

“那就这么定了,顺利的话实力持平,出了意外也不过还是现今面临的困境,对那小子没信心,对我们自己的同志还没信心吗?”柳挽溪站起身,为这件事拍了板,“我们演习场见。”

“公子。”李藏沙和石众善等在武备库外,厚重的战甲把石众善满是横肉的大头都衬的小小的。

“以后别叫公子了,别扭,叫哥。”

“哥。”陈宁生走过来,转转身子把挂点上繁多的装备孔雀开屏似的显出来,“看,特专业。”

“挺像样。”肩甲震了震,散着一身金铁交鸣声,“去吧,别给我丢面。”

“明白。”司烟看着陈宁生走远,背影渐渐被大门外的光芒遮盖。

“我们也走吧。”

“姐放心吧,战场科目没什么人打得过咱。指挥科目更不用我们操心了,就是最后这个神教科目……”运载机突兀的震动将灵计的话打断,不多时,舱内响起猩红的警报。

“防撞击姿态!”

“嘿!北方舰队这么有钱,要是年年这么搞得砸多少架运载机啊。”石众善一脚踢开舱门,一手一个将两人从坠毁的运载机里拎了出来。

“每年科目都不一样,考核内容也都是教司设计,这坨正烧着的钢铁,都是教司的钱。”司烟爬起来,粗略查了查装备,“好了,快,去驾驶舱看看,教司眼里驾驶员的命可不值钱,别给当耗材了。”

啪——

防弹玻璃的一角被戳破,司烟猛地用力将一整面玻璃都撕了下来,趁着火势还未蔓延开,将昏迷的主驾驶抱了出来,“副驾怎么样!”

“伤势太重,救不过来了。”李藏沙的双手沾满了鲜血,甲片关节之间已经悄悄渗进去许多,毫无准备的被血腥和死亡一头撞进脑海里。

“这么多运载机同一时间在不同入口坠机,这就不可能是意外,带上他,我们得离开坠机点。”

“通知,已经出现被淘汰的队伍,现公布以触发扣分项,一、被认定在坠机后失去战斗力;二、驾驶员在坠机后仍有生命体征,因抢救不及时阵亡及其他造成此阶段已无驾驶员分配的情况;三、在存活后冒犯圣灵。第一阶段结束,现发布考核任务:保护驾驶员到达外围营地。扣分项:一、驾驶员在第一阶段死亡;二、一名及以上学员被判定丧失战斗力;三、被俘虏。”

“被俘虏,就这些东西?能俘虏我?”石众善摁着丛林中冲出来的东西,准确说是一种硅基生物,他所用的武器正插在树干上,是一种通电的长棍,当时它从树丛中冲出来,便被踢飞了武器,摁在了地上。

“曾经在夜兹发现过一个已经毁灭的文明,这是根据我们能收集并复原的数据弄出的类似生物,还还原了一部分低端科技,看来我们这次的敌人就是他们了。”

“一个文明灭绝了还要被拉出来做假想敌,啧,也算可怜。”李藏沙拔下那根长棍舞动两下,倒还算顺手。

“当然,还有人说,他们只是一个开拓团,在夜兹星系发现了满足他们需求的行星,便停留了下来,最后才因为一些意外,加上开拓团处理能力受限才留下我们发现的一片废墟。”

“那不就是说,他们很可能是一个未知的星际族群,和星浪一样。”李藏沙看着被石众善押住的金属人,眼中多了些惧色。

“幸好,我们的技术受限,这种生物的许多特性没办法还原,不然,众善,你涌对付人的法子对付他,怕是此刻已经凶多吉少喽。”

“啊?”石众善看看被自己死死摁在地上的金属人,狠狠一拳头砸了下去,将整个脑袋都砸扁了,“这下总行了,嗯!怎么还在折腾。”

“因为不知道他们的致命器官,给动力扣了不就行了,仿制品而已。”司烟凑过去,找到燃料供应口,一枪托砸了下去,固体燃料暴露在室温室压下迅速升华,“搞定,走吧,现靠近外围营地再说别的,这雨林容易隐蔽,仔细点。”

“姐,都招了,是个姓夏的找过他们,越好他们三队人进来就想办法集合,然后搜寻我们这边的人,其他的不要招惹。”

“不要招惹。”柳挽溪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后面跟着的还有尾巴,给这些人动力包拆了,留给那群‘清道夫’,要是夏钟磬有什么手段能定位到这,那就找他们去吧。”

司烟拿出伪装布把驾驶员藏在灌木里,远处的外围营地与其说是一个营地,不如说是一个被攻陷的大型基地,机载的小型雷达阵列都在基地里扫描到许多目标。

“咱这是摸到人家老家来了,这坐标也没错。我继续监控基地,涌瑾,监控附近的热源信号。”

轰——

接连的几声爆破在基地对侧炸开,建筑废墟将爆破的火光遮蔽,可那卷着沙石足有两三米高的气浪和滚滚浓烟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的。

“哥。”

“别动!”李藏沙和石众善都没动,眼睁睁看着这个不知道是谁创造的机会慢慢流逝,“想浑水摸鱼的不止你们几个,甚至,这个王八蛋想的就是这两全的法子。”

终端上几处和司烟他们同一侧的热源齐齐扑了出去,或许是争分夺秒的缘故,他们彼此暴露,却没人开火,只顾着向着气浪里冲去,哪怕队伍中那个被架着或者被背着的驾驶员已经到了口吐白沫的边缘。

“哥,刚有个热源闪了一下,现在应该是又被遮住了。”

“别动!”锦时天虹将窜出来的驾驶员一把摁了回去。

“想活命就别动,你想害死所有人吗?”灵计盯着雷达,捡了颗石子砸在伪装布上,“姐,给丫绑了算球。”

“这么多人冲出去,我们暴露的这一下可能没人注意。收拾东西转移,你把伪装布裹好,漏出根头发你这条命就完了。”

“姐!我们现在转移,就看不到这些人冲进去什么情况了。”灵计委屈的收拾着雷达,环看着在地图上千辛万苦挑出了一块宝地。

“没事,有的是机会,要是把命丢在这,那才完蛋。”

“长官,我总得留双眼睛吧,我遮着点,整个檐。”

“锦时天虹!把丫给我裹好绑了,背上!”

“呲呲—呲——能,能听到,赶紧的。哥你再说句话试试。喂喂喂,听得到吗?听都听不到了,行不行啊到底,小心点别给我整串了。”

“司烟?”柳挽溪听着通讯频道里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已经被电流扰的有些失真,可听着还是有些熟悉。

“喂!听得到了啊。你小子,别嘚瑟,接着盯。止墨,是我。刚那个热源是不是你们啊,石众善这小子有两手,我说搜索通讯频道,他硬给我送进来了。”

“废话少说,你们监测到泄露的热源了?多久,目标大不大?”

“放心,就那么一瞬间,你们转移了吧,往那个方向看找不到了。”

“在路上。”

“真是,多好个位置,那什么,我给你报基地里的情况。”

“嗯。”

“一共四个队伍,但是没一个我说得出名的,前不久已经冲进烟尘里去了,也不知道这尘浪里啥成分,信号打进去就回不来了,设备全抓瞎,不过好消息就是,我们这边没什么没做好隐蔽的信号了。”

“能扒皮吗?”

“咱都是一套设备,黑洞对咱来说,那就是黑洞,挖不动啊。”

“我到位置了,看好你的驾驶员,这不是道具,是个活人,会闯祸。”

“你运气真好,这烟尘刚要散,你——你就找—找到——呲—呲呲——”

“众善,咋回事,连不上了。”司烟撂下传呼器,终端上的电磁环境监测也还算正常。

“哥,你先看基地吧。”

目镜将远处基地的景象放大的极其清晰,先行冲进基地的几支队伍不见了踪迹,另一侧时不时的交火声也愈发零星,而那些金属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哥,强有力的对手啊,趁着遮掩全杀了,一点手腕都没漏,咱啥也不知道。”李藏沙心里开始有些懊悔当时怎么就没一起冲下去。

“招子放亮,哪有什么像样的战斗痕迹,倒像是无声无息的就叫人给俘虏了。”司烟一边看着一边拍拍石众善,“先去看看通讯怎么回事,有你这通电话,咱可就是唯一的六人队。”

“绑紧了,我们准备……”

“呲——呲呲—喂,你们准备切进去吗?”

“怎么了?”

“我看下面不对劲,不止我们,剩下没动的,应该也都是觉得蹊跷,难得的机会,傻子都第一波冲了,现下都等着有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再探探虚实,肯定没人放咱冷枪。”

“从你的位置,到外围大概需要多久?”

“五分钟,最多不超过六分钟。”

“行,我约莫知道你在哪了,我这都收拾完了,要等你多久?”

“现在就动,外接的通讯设备我拆了,见面手势交流。”

“明白。”柳挽溪看看四周已经没了什么遗漏,远远看了眼基地,“下山!”

“下山!”

“队长,有人动了。”某处隐蔽的观察点,一直盯梢的成员看到了几乎同时下山的两队人。

“别管,正好,让他们探探虚实。”

“左侧队伍,注意敌我识别。”

“右侧,敌我识别。”柳挽溪只做了两个手势,灵计和锦时天虹已然明白,两人的队伍各自警戒着自身偏向的一侧,只几分钟就已靠近了基地。

“左侧,两队。”柳挽溪指指自己来的那一侧,将发现的队伍数比划了出来。

“右侧,一队。”司烟比划着,又指了指头盔,摇了摇疑问的手势,“有没有什么办法统一通讯?”

柳挽溪只是摆摆手,向基地比划着前进的手势,又将刀拔出小半。

“明白。”

六人仍是分作两队分别在坍塌的大门两侧进入基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浮上了薄薄一层汞,空气中的汞含量已经达到过滤系统的预警值,“内循环已启动。”

内循环系统的噪音轻微,却也叫人更清醒,可司烟心里也更焦急,这地面上的汞一直在挥发,却不见少,可挥发的速度也不正常。有这套战甲在不是什么问题,可……司烟看看柳挽溪,柳挽溪也正看过来。

“沟通怎么办。”脑中同样的问题,一起冒出来,却不能凑到一起解决。

“先用扬声器,非必要不出声。”

“好,坏了!驾驶员呢,他们可没内循环。”司烟刚松下一口气,便惊出一身冷汗,忙去查看裹在伪装布里的驾驶员。

“他们应该是用汞作为金属人的血液,可如今这种泄露,应该是第一批人触发了什么,我们必须在驾驶员汞中毒之前找到接应地。散出去!散出去找!!”

“石众善!锦时天虹!你们背着驾驶员,走一起,有什么发现你们俩要通气,明白吗?”司烟拍拍石众善又拍拍锦时天虹,把两个人拉到一起。

“明白!”

“晕吗?”扬声器里传出石众善闷闷的声音,将两个有些恍惚的驾驶员震的精神了一些。

“恶心,有些想吐。”

“呼吸怎么样,想不想咳,胸闷吗?”

“现在还行。”

“灵计,你那边怎么样?”

“姐,这就连个金属人都没有。等下,姐!还记的咱俘虏的那三队人吗?我这好像有个入口,这甲片,对,这甲片就是他们的,我打的痕迹还在上面,这数量也对的上,他们一定是从这个口被押下去了!”

“锦时天虹!带着石众善和驾驶员,快,向灵计那边靠拢。”

“好。”锦时天虹一把拉住石众善,指着灵计所在的方位,“跟我走,灵计找到入口了。”

“哥!找到了,看地图上我的位置!”

灵计放下手中的甲片,顺着坡道向下走,却发现暗处随意堆着不止这些。

哗——

身后的堆叠着的甲片骤然滑落,将灵计吓了个冷战,声音都有些发颤,深深探进黑暗的坡道最终通向哪里,在灵计脑中接连不断的浮现出许多版本,“姐,好像先前进来的几队,都在这了。”

“让开,我看看。”

灵计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转过身。一路飞奔而来的柳挽溪外甲上正淌着溅上的汞滴,落脚处的汞仍荡着涟漪。

“愣着干嘛,跟紧。”夜视仪看不透那深邃处的黑暗,只是将能见度拉的很远,“驾驶员还要多久。”

“马上姐。”两个驾驶员都已经昏了过去,锦时天虹时不时看看身后的石众善,那不小的身形每一步都溅起一片液态汞,若不是伪装布护着,他背上那位恐怕要先被汞淹死,可若要说他笨重,却也能紧紧跟住。

“这是个什么破门。”柳挽溪已经走到坡道尽头,汞已经没过甲鞋的鞋底,每一步都像踩在积水中,“锦时天虹,让你身边那个傻大个,问问司烟,知不知道这个种族喜欢把开关搞成什么样,运行机制和我们像不像!”

“姐,司公子说,都是人造的,怎么样也都是仿品。”

“废话!”柳挽溪已经检查过了整面门,这坡道的宽度足以同时通过好几辆重型卡车,这大门又像一堵墙似得卡在坡底,若不是中间那道上下死死闭合的门缝,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一道出现在地面,而不是太空建筑中的巨门。

“姐,怎么样了,这二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过去了。”锦时天虹淌着汞一步步挪到坡底,这地方地势低洼,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可随着汞越来越多,这的聚集量和聚集速度明显要超过别处。

“拆!拆门!!”司烟的声音远远的在地面入口处传下来,只片刻已到了近前,身上同样挂满了汞滴,“把控制单元找出来,然后阵列式传输电信号,给这门暴力破解。”

说着,司烟拉刀出窍,瞬间烧红的刀刃传导出的热量让地面上的汞挥发的更快了,“快!”

滋——

这门的材质要比看起来脆弱许多,那金属质感的材料,遇上红灿灿的热切刃和塑料似得软化,甚至用蛮力便能撕开。

“这个,我找着了。”李藏沙切开一处甲板,其后的线路赫然暴露,李藏沙把整个线路板卸下来,仔细端详,“退开点,我也不知道这门是怎么开的。”

啪!

一声清脆的电花声骤然炸响,整道门像闸刀似得上下打开,可就在开到一半时,外壳的温度越来越高,“躲开!”

和李藏沙的吼声一同炸开的是那半道门,碎片打在外甲上就像鸡蛋碰到石头,扁成片或者碎成粉,只是门外的那些汞,在这一瞬间的爆炸高温下,形成的一片密度极高的汞蒸发带。

“那边有医疗隔离舱,给他俩放进去!快!”拾音系统刚将近在咫尺的爆炸声压抑到最低,就连此刻柳挽溪的命令也被压缩的极为模糊,锦时天虹顺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到了那一排隔离舱,把背上的驾驶员甩下来,紧紧抱住跨过洞开的大门就向隔离舱跑去,其后的石众善也如法炮制向门内冲去。

可那些汞,像是追着他们一般,在大门炸开的一瞬间加快了速度向门后的大厅涌去,这一刻的坡道反而像是一条山溪的河道。

“磁场!”柳挽溪指了指流进大厅却螺旋着向前快速流动的汞,“快放进隔离舱,这汞通电了!”

“好了!”汞沿着圆形的大厅形成螺旋,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涌到隔离舱前将两个驾驶员都送到了隔离舱中。

大厅中央透明的巨柱在底部打开许多槽口,那些汞在大厅中卷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而那巨柱便是这漩涡的中心。甲鞋底部的限位器死死钉进脚下的钢板地面,汞的流速越来越快,深度也渐渐漫上脚踝,几人承受的冲击越来越大。

嘭——

大量的汞从巨柱顶部涌下,砸进正从巨柱底部宣泄而下的汞潮中,剧烈的翻滚片刻间便被急速的螺旋打散,只一二分钟,整个大厅中便再也见不到一滴汞。

“通知,第一阶段即将结束,请未完成考核任务的单位在计时结束前完成考核任务。”

“指定通知,现已完成考核任务的队伍,圣灵护佑着你们,你们的奋斗令教廷的荣耀滋长出新的光芒,高级教司将为你祝祷,并将祷词永远系挂在广铃大教堂。圣灵已照亮你的前程,请在第一支次等队伍到达前,离开外围营地,以开启第二阶段考核。”

司烟走到巨柱旁,往下看了看,只有一片黑暗,是深不见底的幽涧,“不是,你说这玩意,谁研究的。”

“走了,不怕我哥或者你那个小弟,兵贵神速嗷嗷冲进来啊。”

“就是,小心那个劳什子圣啊……”柳挽溪一手刀虚劈在灵计天灵前,吓的灵计一时半会都说不出话。

“不可说。”锦时天虹走过灵计身边,也不忘轻轻拍拍他的脑瓜。

基地外,当初被司烟和柳挽溪发现或是没发现的队伍仍旧纠结的藏在外围或是山上,那龙卷一般暴动的汞潮就发生在刚才,或许身在其中的两支队伍只是感受到了汞潮惊人的速度、力量和漩涡,可外面的人是眼睁睁看着平静的基地内,地面好似自中心被抽动,顷刻间便是席卷一切的惊天骇浪般的亮银色漩涡风暴,那个最像目的地的地方,也就是汞潮的中心,如今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

且此刻,也没有任何一支队伍通过考核的通报,先前进入基地的队伍无一例外,都陷入了未知的境地。

“走吧,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柳正文看看四周,一种由衷的失望笼在心头,“帝国军队那可怜的懦弱单薄的基石,让人连碾碎的心情都没有。”

“公子,若小姐和姑爷出了意外……”柳青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柳正文打断。

“你没看出来吗,他们怕是通过什么手段取得了联系,一个有组织有经验的合作团体,要是折在这,那这考核,还有谁过得去。更何况,渔翁有别人更愿意做。”

陈宁生静静注视着走进外围的柳正文,不知什么时候和他聚在了一起的宋清山此刻正紧盯着仿生蝶传回的影像。

“内部的干扰还是没消失,反倒是无处不在的汞一滴都不见了,陈队长,我觉着时机差不多了。”

“走,我们等到了最稳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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