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鹿鱼蠢蠢欲动的手顿时停住了。

【？？？】

【前面说什么呢？】

【来松月直播间找事？】

【你们先别急，别急着护主哈。】

【之前找松月约稿，要价死贵还画得不好看不说，态度极其恶劣，回消息感觉爱搭不理的，真就求着他画呗】

【大画师就是好，没本事还有一堆人上赶着捧】

来者相当不善，上来就是一顿输出，把松月直播间里和气惯了的粉丝气得够呛。

来者也不说明详细情况，只是在直播间反复强调松月“态度恶劣”“不满足单主需求”，车轱辘话来回说。

【到底怎么个事，你倒是说清楚啊！别张嘴就是造谣！】

【松月是人冷了点，但有要求他从来都会改的】

【松月你也说句话啊】

松月好像一点没看见直播间的吵闹，不动如山地画着稿，温鹿鱼看着都着急。

实在没忍住，温鹿鱼也跟了一条弹幕

【鹿不吃鱼：到底什么事啊？】

老天在上，他真的不是想吃瓜，他只是太关心松月了，他又有什么错呢。

本以为松月会当作没看见，不料一直平稳顺滑的线条突然顿住，随后直播间传来电流通过的嘶嘶声。

“能听见吗？”

一个清冷好听的声音传来。

温鹿鱼疑惑地皱起眉，怎么是个男声？

糟糕，他先入为主地以为松月是个女生了——还是个高冷御姐！

而且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如果你的‘不按要求’是指这样的话，我确实无能为力。”松月寒声道，“在下能力有限，实在不足以担此大任。”

松月退出绘画软件，调出来一段聊天记录。

是两人的约稿记录：

［老师半身照多少钱？］

［松月：简介有写，六百星币，加急×2］

［没有人设图能画吗？］

［松月：可以。］

［白色长发，紫眼睛，蓝衣服，绿色靴子，古风］

接下来是一串过程图，能看出来松月在尽力满足单主的要求。

［老师头发加点别的颜色吧，或者打些彩光，谢谢老师］

［松月：好］

［老师衣领上花纹改一下吧，我不喜欢火纹］

［松月：改成什么样式？］

［老师你看着办吧，我也不知道］

［老师衣摆加个金边］

［松月：好］

［?老师靴子颜色不好看，也改一下吧，不要绿的了］

［松月：好］

［算了老师，还是绿色吧，但是靠近蓝一点］

［老师能混点橙色吗？］

［松月：看起来会有点乱］

［没事，加吧］

［算了老师，你改回第一版吧，不好看］

［松月：行］

［老师能不能画成全身？半身不好看］

［松月：全身一千星币］

［？］

［还要加钱啊？效果不好不能改吗？］

［松月：半身范围内可改］

［……］

［行吧，半身就半身，老师能不能快点画，急用！］

［松月：一周内］

……

诸如此类的对话，看得每个人拳头邦邦响。

【不认识‘老师’两个字了】

【松月还肯回应你真是他态度好】

【想一套是一套，就跟我问我男朋友想吃什么，他回我一句随便，到饭店门口又跟我说不想吃这家】

【你是想白嫖吗？这不就是故意找茬让松月给你改全身吗？】

【图也没问题啊？按你的描述能画成这样都得称松月一句‘妙手回春’了吧】

【笑死了，什么人都能来出警了是吧】

直播间的粉丝硬生生气笑了，攻击性暴增。

【但是松月语气冷漠是石锤吧】

【单主全程都很客气，松月确实有种不耐烦的感觉啊】

【有一说一，我也不喜欢态度不好的画师，画技再好也不行】

【？？？】

【前面又是哪来的？】

【托？】

【……松月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这一看就是故意找的黑子啊】

“我确实脾气不好，”松月安静地看弹幕对线了三分钟，才缓缓道，“所以为了避免影响大家的心情，以后不再在平台上接稿了，今天是最后一次直播，跟大家道个别。”

【？？？！！！】

【不是，不要为了这种人退圈啊】

【不要意气用事！！】

也有人注意到他话里的重点。

【是以后都不接稿了，还是不在这里接稿了？】

【听说松月之前和平台闹得不太愉快，是真的吗？】

【是不是和那谁有关？】

【谁啊？】

【我私发给你，松月不喜欢别人提这事】

“没必要，”松月道，“想发就发吧，我不会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感情。”

温鹿鱼觉得是时候到自己出场了，砸了一件高价礼物发出一条带全平台通报的弹幕：

【鹿不吃鱼：松月老师是我们的长期合作对象啦！大家可以期待一手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哦！】

【啊这不是那个做徽章的主播吗】

【我还买过主播卖的东西，松月画的叶铭和孔雀王真的很好看！】

【最近没见你发松月的图，还以为你们不合作了】

松月的声音透出一丝笑意：“是的，以后大家可以到小鱼老师那找我。”

温鹿鱼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这句“小鱼老师”怎么那么像宋清听的语气呢？

想到同样会画画的宋清听，松月转变的态度——松月不会就是宋清听吧？！

温鹿鱼哐哐给宋清听发了几条消息，直播间传来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得了，真是他。

温鹿鱼愤怒地退出直播间，把手机往兜里一塞，闷着头往寝室走。

亏他还专门找了个安静的咖啡厅看松月直播，宋清听现在说不定就在寝室里！

一推开门，果然，宋清听双腿蜷在椅子上盘坐着。他摘下耳机，状似无辜地冲温鹿鱼眨眨眼：“小鱼老师。”

“你怎么不告诉我！”温鹿鱼气势汹汹地走近他。

“我也刚知道不久，”宋清听拽住他的手，也不起身，就这么仰着头看他，“告诉你了你还会发小作文吹我吗？”

别再提起这件事了！温鹿鱼在心里呐喊，想起自己对松月吹的彩虹屁就尴尬。

他自己看了都要起鸡皮疙瘩的话，本来以为是发给永远不会见面的网友，谁知道突然就无痛面基，网友变室友了啊。

“算了，不说这个了。”温鹿鱼生硬地转变话题，提起更重要的另一件事，“怎么回事？那个人跟你有仇吗？”

“陈年旧事了，”宋清听笑笑，看向他的眼神很温柔，“不提也罢。”

“不行！”温鹿鱼语气坚定，“现在还有人跳出来，就说明你当初根本没把事情解决彻底！这种人随时都能来恶心你一下，不能放任不管，不然隐患越留越大。”

好像没想到会被温鹿鱼教育，宋清听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

许久过后，他低下头轻笑一声，似是自嘲：“也是。”

这件事说来也简单，就是当初有个商稿暂定好了画师，无意间看到松月的画后却临时变卦，把约稿给了松月。

少了一笔高价商稿的画师自然不忿，加之与约稿平台的管理人员有关系，暗中作梗找了松月很多麻烦。

那个事多单主在这之后出场，他接收松月的稿件后反手申请了退款，平台竟然睁着眼睛装瞎子，硬是让松月退了一半稿酬。

宋清听懒得掺和这一堆烂摊子事，没想到平台越做越过分，明着把画师当牛马用。他早就不想待了，正琢磨怎么自己单干呢。

温鹿鱼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宋清听本来对鹿不吃鱼拿他的稿子干什么并不感兴趣，但知道对面是温鹿鱼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温鹿鱼在网络上比现实中还要活泼，每次看到他发来的表情包和夸夸小作文，宋清听都会忍不住笑出声。

现在看来，温鹿鱼给他的惊喜远超于此。

温鹿鱼联系了找那个画师约过稿的单主，又多方打听，找到了许多蛛丝马迹。

包括但不限于他在粉丝群暗示自己和平台管理人员关系匪浅，表达对松月的不满，还有与例图大相径庭的比例崩坏尽显敷衍的约稿。

这人利用各种渠道掩饰自己的错处，对比自己优秀的人心生怨恨，不惜故意抹黑。

恰好宋清听是个佛系的画师，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专心画自己的稿。

直到现在才真相大白。

问题解决，温鹿鱼终于有时间喝着他心心念念已久的热可可，学宋清听盘腿坐在椅子上刷手机。

不得不说，这个姿势还挺舒服的，他为此专门买了个大电竞椅，穿着可爱款的毛绒睡衣窝在里面，把脚塞进腿里，像一只用自己的毛暖窝的猫咪。

松月的画师星网账号只用来定期展示稿件，仿佛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每月启动的人机。

而现在，除了虚拟男团的稿件展示，还多了一些真人的气息。

［松月：和小鱼老师一起吃蛋糕］

配图是两个精致的小蛋糕和两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松月：聚餐］

是室友四个一起吃火锅。

［松月：熬夜画稿］

照片上的时间显示为凌晨两点，粉丝在评论里劝他作息规律，有心人却发现稿件的右下角画了一条蓝色的小鱼。

总之，粉丝们发现以往高冷无比的松月突然间变成一个分享爱好者，而且这些日常都与温鹿鱼有关。

【有情况～】

【松月被夺舍了吗？还是号不在自己手上？】

【松月前些天还在鹿不吃鱼的星网号下评论了，肯定是真人】

【行了行了，知道你和小鱼老师关系好】

【实名双标是吧？对别的单主和对小鱼老师根本不是一个态度】

【浅磕一口】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嘶——饭可以乱吃cp不能乱磕。”温鹿鱼小声吐槽。

拜宋清听所赐，现在大家都叫他小鱼老师。

有种幼儿园教师的既视感：

粉丝都是小朋友，卖谷是在发饭后小饼干，还得把饼干印上图案，做成小动物的样子。这样才有吸引力，小朋友才会乖乖吃而不是用来糟蹋。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敲敲自己的脑袋，“温鹿鱼你有这个想象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