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和堂的院落,赵妈妈正使唤小厮燃鞭炮驱邪避灾,石文珺站在廊下,刚捂上耳朵,鞭炮便“噼里啪啦”地在院中窜起,突兀的声响打破了这两日的宁静和平淡。
要是阿乐那小丫头在的话,这时肯定是缩在她怀里,两只小手必定要抓住她苍老的手盖在她的小耳朵上。
这孩子,胆子小,又怂又怕,偏又爱蹭热闹。
石文珺正唇角上扬想着小孙女,忽听“砰”的一声,整个人突然一惊,心砰砰狂跳起来。她忙往右侧看去,只见廊下那盏彩鱼灯笼不知为何突然坠落,猛地砸在地上,纸糊的灯笼皮触碰到燃着的灯芯,瞬间便烧了起来。
那是她特意找人给阿乐做的,晌午便命人挂了上去,只等着明日一早孩子回来,好让她一眼就瞧到它。
好端端的彩鱼灯笼忽然掉落就这样烧没了,赵妈妈眉间一跳,心里暗道不好,怎么看都有点不祥的意味!她赶忙让人扑灭了火苗,找水来清理干净,免得碍了老夫人的眼。
石文珺没怎么理会身旁下人的慌乱和赵妈妈不知在耳边说了些什么的声音,她向来沉稳淡定,可看着转瞬间化成灰烬的灯笼,她莫名心慌起来,近日那股不安感、焦灼感再次猛烈地袭上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一口一口噬在她心上,带着绵绵密密的疼与慌。
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石文珺心里莫名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下人随后端来的元宵也被搁置在旁,一口未动,直唤着赵妈妈扶她去了佛堂。
一直到夜里丑时,赵妈妈忽然着急忙慌地推门而入,噙着泪颤着声向她转述了郑权从偃师传来的急信,石文珺刚从床上下来,忽觉天旋地转,心中大恸。
赵妈妈赶紧扶住浑身发软的石文珺,嘴巴张了又张却什么也说不出,只紧紧搂着石文珺,满眼都是泪!
天杀的!
怎么可以,他们怎么能把阿乐给弄丢了。
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
“这个贱人,她到底跟阿乐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害她至此!阿乐也是她的孩子啊,她怎么能……怎么能把她给弄丢了!我的阿乐,我的阿乐啊!”
石文珺已不知哭晕过去多少次!
自郑乐熙失踪至今已3个多月,石文珺日日靠药水强撑着。
这些时日,郑家也只从府衙处得知,同时段报案的失踪孩童还有另外6个。
疑是团伙作案!除此之外,郑家没能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郑乐熙仍杳无音信。
郑家甚至大姑娘夫家都在四处高金悬赏,试图获悉哪怕一丁点线索。
大姑娘郑时萍的公公——当朝工部尚书,知悉此事后,更是动用了在都城长安的关系,不仅施压洛阳、偃师的县令府衙进行地毯式搜寻,更亲自致信洛州刺史及都督要严办此事,利用军政全力协助调查,务必找到那孩子。
同时又私下请动了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等高官派遣专人前往洛州协助及督办,搜寻范围自洛州扩展到了周边州县。
事情在洛州发酵的越来越大,甚至惊动了当今圣上。
整个洛州各县的布防空前严格。出城进城的检查盘查更是关卡重重。
茶馆酒肆聚集的百姓,茶余饭后也都在讨论这件事,讨论那偃师县上元夜丢失的7个孩童的命运。
有的说,丢了就再找不回了,过去也有不少孩子失踪,不是被卖了就是已经死咯。
有的说,这群孩子定是被妖鬼抓去了,不然怎么几个月了,愣是半点踪迹也没有?
还有的说,这丢的孩子里竟有一个出身高官,听说才5、6岁,怪不得从长安来了好些大官呢。
……
在这群讨论声中,谁也不会去注意,一个白布素衣的女子此刻面色惨白,不忍再听,匆匆结完账,转身便离开了酒肆。
这人便是柳氏柳丹霞。
自从上元夜她因一时疏忽弄丢了阿乐,郑权便怒不可遏地与她断了往来。而今,她丈夫没了,女儿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从没想过要把阿乐弄丢!
一想到那日在府衙,郑权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竟生生掐住了她的脖子,险些要了她的命,柳氏至今仍心有余悸。她曾以为郑权最疯的样子是和她闹和离时的模样,她知道他心有不甘,也看出他仍对她有情,所以才有底气回过头来拿捏他,哪怕没有阿乐的存在。
没想到,他竟能疯狂至此。
那日,郑权说她不配当阿乐的母亲,甚至差点掐死她。
柳氏知道,经此一遭,他在郑权心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没有情,没有爱,没有信任,她没有任何筹码可用。
阿乐丢了。她又何尝不是把自己的未来给丢了。
柳氏苦笑,失魂落魄的走到城门口,视线落在了城墙一角粘贴着高金寻找阿乐的告示上,上面是画像师勾勒出的孩子的模样,柳氏定定的望着那张神似女儿的小脸,忽地就想起她甜甜糯糯地唤她“阿娘”时的模样,眼眶不禁染红了。
看着告示里郑家的高金悬赏,柳氏却又觉得荒唐可笑,回不来了呀!丢了这么久,怎么回得来……
这就是命啊!
孩子,不要怪阿娘弄丢了你,要怪只怪我们的命不好!
柳氏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贴文里的画像,擦去泪痕,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洛阳。
两次,这是柳氏第二次抛弃郑乐熙,放弃了她的死活。
-
郑时萍的马车快马加鞭赶路,再次从长安回到洛阳郑家的时候,已是戌时。
石文珺刚服过药,已经在赵妈妈的服侍下睡了过去。二妹郑时画正从里屋出来,和大姐郑时萍打了个照面。
郑时画明显愣了一下,无声地比了比口型,让她别进屋了,随即转身轻轻关上房门,便拉着大姐往院子里走,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也不差人通知一声,屋子都没给你收拾呢,阿弦呢?”
郑时萍只是回头朝主屋看了一眼,脚步却也不做停留,跟在二妹身后,开口问道:“想来就来了,母亲怎么样了?听说最近头疼症又犯了?”
夜已深,两人穿过廊道,走了段路才拐进郑时画的屋子。
郑时画端起屋中的茶壶,给两人倒了杯热茶,又吩咐人去准备点宵夜,完事儿才睨了姐姐一眼:“你是在家安插了眼线么?阿娘头疼症也是这两天的事儿,你人在长安,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我又不止你一个妹妹,入城时刚好碰到阿意,她告诉我的。”
郑时萍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的路,入城才碰到小妹郑时意,在她画坊歇了不到一刻便匆匆赶回家,这会儿到家坐下才觉疲惫,肩颈有些酸胀。
她抿了口热茶,追问道:“阿娘现今如何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她积郁在心,难以排遣,这半年身体本来就差,加上如今春季雨水多,天气时暖时凉,她一时没注意保养,吹了风这才犯了头疾。”
郑时画捧着茶杯,眼神懒懒地盯着浮在杯里的几片零星茶叶:“你这半年多都回家四五趟了,把阿弦放在家里没关系么?都说了有事儿我会写信告诉你的,阿意也在家,左右母亲身边有我们,你不必这么奔波,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呢,阿弦也才7岁。”
“我心里有数,没把阿弦安排妥当我也不会冲动跑来”,郑时萍说道,“不回来看看,我心里总是不安定的,再说,我怎么着也是要回来一起等消息的,你不必操心我。”
一句“等消息”,揭开了两人自见面起刻意藏起的情绪。
是啊,等消息!
等那一个愈发渺茫的消息。
这么久过去,无论是县令还是府衙,都在暗示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这几个月,官府连偃师的河都捞过了,就差将整个洛州的地给翻过来搜寻,愣是没半点踪迹,城门至今仍严加盘查,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官府颓丧的话是不能让母亲听去的,明知道时间拖得越久结果越发难测,尽管他们没有放弃也不会放弃,可从理智上而言,有些心里准备也许不得不做了,可心里还是很痛很痛。
郑时画起身,倚在窗户前,任由清凉的夜风拂过面颊,发丝胡乱吹散在脸上,却怎么也吹不散心底那片压抑。
一想起那个孩子,心就像被利刃剜去了一大块。
郑时画背对着郑时萍,神情凄哀,微微张唇:“姐,还有1个半月,就是阿乐的生辰了,没想到我这没心没肺的人,竟还记得,呵。”
郑时萍身体一僵,这才想起马上就要夏至了,她抿起一抹苦涩的微笑,轻笑道:“是啊,夏至一过,阿乐就满6岁了。阿弦去年还囔囔着要过来和阿乐庆生呢,两人约好要一起去荷池划船,挖莲藕来着。”
郑时画闻言噗嗤一笑,眼睛却莫名湿了:“这两个小傻瓜,夏种秋收,夏至时分,莲藕怕是都没成熟呢,哪有藕可以挖。”
郑时萍也笑了笑,吸了吸鼻子,起身走到妹妹身侧,伸手揽住她的肩,忽觉她比前几个月又瘦削了些,日夜在家照顾母亲也是为难她了。
郑时萍缓缓道:“半年了吧,阿乐走丢已半年有余。”
“嗯,也不知道长高了没有,有没有饿着”,郑时画说着说着还是哽咽了。
“你啊,可千万别在阿娘面前哭,知道么”,郑时萍拍了拍妹妹的头。
郑时画嗯了一声,低头默不作声地抹去泪水。
郑时萍沉默半晌,心里却想着另一茬事情。
这件事,因为不清不楚难以解释,所以母亲不能讲,郑权不能讲,但思路开阔的二妹却可以。
思及此,她清了清有些嘶哑的嗓子,正色道:“时画,你还记得阿乐出生时,我在大慈恩寺为她算的卦么?”
郑时画抹了抹泪,偏过头,疑惑的看向大姐:“有点印象,不过有些模糊了,怎么了?”
“那个卦象说阿乐命里多劫,却有贵人相助,总能逢凶化吉。她出生便与生母无缘,也不在生父身边长大。亦说6岁、15-18岁期间会有2次大劫,你看,现在是不是有些应了?当时又说,满6岁后要让家人带阿乐离开洛州,洛州于她而言,非灾即难”,郑时萍回忆着,娓娓说道。
“时画,阿乐虚岁已6岁,大劫已应验,如果卦真的灵,阿乐便还活着,她还有15岁18岁的年华,只要我们不放弃,阿乐一定能逢凶化吉,一定能找到。”
“满6岁,离开洛阳?”,郑时画一脸茫然,却也笑得惨淡,“可如今我们连阿乐在哪儿都不知道。”
“阿乐如今定不在洛阳,在不在洛州也未可知,但阿乐或许还安全,这个时候,我宁愿信她的命格,信神明会指引我们找到她。”
郑时萍神色坚定,顾左右而言他继续说道:“阿乐这么古灵精怪,一定会回来找我们,找她祖母的,别忘了,卦里说过,阿乐和祖母感情深厚,甚过我们姐妹三人,祖孙缘分牵绊极深。阿乐舍不得祖母的!”
“阿姐,你…是有别的话么?你想说什么?你为何觉得阿乐已不在洛州?”
郑时画敏锐的捕捉到了话头里的一丝不寻常。有那么一瞬间,一股奇怪的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可她不确定。
郑时萍知道二妹要问什么,亦感恩她的机敏,让她心里的话说出口时不至于太艰难,只坦言道:“我只能告诉你,这几个月,你姐夫一直在尝试用非…非正道的形式来搜寻阿乐的下落,具体怎么做我不晓得。我来之前,你姐夫只告诉我,他寻得江湖上一名有声望的道士出手相帮,这个老道士卦出阿乐或在汴州,但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她,再晚,怕是……怕是……”
郑时画嘴巴张了又合,大姐的话虽简短,但信息量却是空前巨大的:“阿姐,你…”
“阿画,我要帮阿乐找到这个贵人!无论道士所言是真是假,但凡有一点希望,我们都要去试,不是么?但目前绝对不能告诉母亲,也不要告诉郑权,免得到时希望落空,对他们打击太大,你明白么?”,郑时萍无比认真的看着郑时画。
郑时画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厘清完大姐话里话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无缘无故,阿姐是不会笃信阿乐或在汴州的。
她时常在外游历,行医救人,接触的人事物本就宽泛,江湖上的各种玄幻离奇手段,道术,妖法,摄魂……她多有耳闻,倒也不觉得稀奇,刚阿姐说到“道士”的时候,她心里已是咯噔一下,只怕“阿乐或在汴州”的消息不止卜卦这么简单。
以她对阿姐的了解,若不是走投无路,她万万不会去触碰这些所谓“旁门左道”似是而非的东西。
郑时画定了定神,没有再追问任何,只望着阿姐的双眸,郑重的点了点头。
她不是没想过走这条路子,只她没这个能力。如今姐夫为了阿姐,找到了这条路!
郑时萍这才松了口气,知悉这些事情,她一个人是真的怕,这个信息太危险太沉重又充满了诱惑。若老道士所言为真,她怕来不及救回阿乐,若老道士所言为假,她怕这辈子都没有阿乐的消息。
无论老道士所言是真是假,她都是怕的。所以,她需要妹妹陪她一起扛。
“姐,我们一定要快点把阿乐带回来!”,郑时画双眸闪烁,目光落在夜空中的点点萤火上,轻轻滚动着喉咙说道,“我真的很想她。”
郑时萍“嗯”了一声,紧了紧揽在妹妹肩上的手,喃喃道:“是啊,我也很想她!你姐夫答应过我,会尽全力!”
翌日,郑时萍去陪母亲说话,郑时画则抽身去了趟自己的药坊,心里却被“汴州”“道士”几个字所紧紧牵制住。头顶上,几朵云散开,一道暖阳透过车帘落在了脸上,冰冷了半年的身心,忽然有了一丝回暖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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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时分,天际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山中蝉鸣阵阵,雾霭弥漫。
华山密林中的道观里,一位老道士静静地站在院中那千年古树下,负手而立,面朝山林,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的白须,眸色深远。
昨夜深时,避世多年的裴沁秘密会见了一人。
两人在房中密谈良久,一炷香后,那人便匆匆下山,未作停留。
辰时初,服侍裴沁多年的小厮被唤上前,只听那清冷身影蓦地叹了叹,尔后沧桑道:
“去把阿俭给我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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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和十四年,五月初八,汴州。
据说有几位道士在太行山修行,某天,一位十一二岁的小道士偷偷溜了出来,本想偷个懒,不料却在山里走错了道。无意中走过一个破旧诡异的农庄,他本想快步离开,可转身之际却隐约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微弱的啜泣声,随即门口几条拴着铁链的凶狠狼狗猛地嚎叫了几声,那啜泣声便即刻消失了。
小道士一时好奇,见守门的几个壮汉正喝倒在一旁醉生梦死,便壮着胆子偷偷溜了进去,只一眼,胆子差点没被吓飞。
没想到这农庄的屋外拴着狼狗,屋里竟拴着几个瘦弱脏乱的孩子,这些孩童的一只手连着厚重的铁链被拴在墙壁上,一个个精神涣散,泪眼模糊。小道士一惊,赶忙跑了回去。
两日后,洛州都督及汴州刺史火速带着2队士兵,在那几个道士和小道士带领下,悄然摸进了太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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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三,艳阳天。
郑时画和郑权在洛州军营一小将的带领下,快马加鞭奔赴汴州。
郑家一行人刚进汴州的地界,几位道士的车马刚好与其错身而过,郑时画只来得及匆匆瞟了一眼,只模糊扫到那藏青色夹白的道袍。
殊不知,传闻里救了她小侄女的那个偷懒小道士正坐在车里,刚想掀开车帘却被年长的道者阻止了。
“七郎,好好坐着,免生事端”,长者语重心长道。
裴行俭悻悻然的放下掀帘的手。
车里另一位道士却忽地笑了起来,揶揄道:“我们阿俭不过12岁,如今在江湖上也是有点名气了啊,昨日茶坊还有说书人在提,说有一调皮小道士不过是偷了个懒,却顺手救了几个被拐的孩子,也算是弥补了过失,积累了功德哈哈哈哈。”
裴行俭脸色不是很好看,颇有几分无奈。不过几日的功夫,事情竟真能如叔父早已编撰好的文本那样,在民间茶坊流传开来。
“可惜了,若不是你叔父对你另有安排,凭你小小年纪,便能想出利用死人追魂问灵的术法反追踪活人的痕迹,又威胁妖邪合作破案,也就你小小年纪才敢如此胡作非为,不守常规。只凭这一点,也够让你裴行俭在道上混出个粗浅名号来,不至于沦为说书人口中那没名没姓的偷懒小道士,可惜呀”,方才笑话裴行俭的道士忽而感慨道。
裴行俭却没放在心上。
比起叔父裴沁,他还差得太远。
说起来,若不是那官宦人家托人求到了叔父门下,他也未必有这次机会出来实践一番。叔父已归隐多年不问世事,裴行俭不知叔父为何突然答应了那官宦人家的请求,待人走后,便把他叫进房里,递给了他一把剑,让他自今日起,跟着师兄们或宗门里的道士们下山历练,御妖除害,道法救人。
叔父至今仍不同意他入道门,成为一名真正的道士弟子。却又将道术、御妖术、剑术阵法统统传授给了他,唯有那道士的身份,至今闭口不谈。每日执着于让他食荤腥,说是长身体所需,让他一边入道一边破道。
裴行俭倒也不着急,只专心修炼,听从叔父的教导,一步一个脚印研究道术与御妖之术。
然而这次下山,却与妖无关,是为寻一个失踪半年之久的女童。
官府追查许久却毫无突破,叔父断定,对方定是训练有素的外地人,趁着上元节临时进城,又临时起意抓了几个落单的孩童,行动异常迅捷,不仅目标随机,且极其清楚官府侦查办案的手法和章程,得手后才能快速撤离,消失的无影无踪。令官府查无可查。
既然明路不通,便只能走暗路。
裴行俭从女童的家人处取来她的旧衣,在女童最后经过的地方,一路用燃息符和引魂香问灵追魂,又不守常规的攫取了部分鬼魂的记忆,最终在女童放河灯处,引出水妖,答应事后替她渡魂安葬,故利用其对气味的敏锐度,施法追踪,颇费了些功夫才逼那水妖帮他找到极其隐蔽的太行山,找到那个奄奄一息,瘦弱不堪的孩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利用御妖术与妖“合作”,救了与妖邪祸害事件无关的人。
这该算是他破获的第一起人为作祟的案件?
这么想着,裴行俭心里倒是滋长出一丝别样的成就感,唇角微微勾起,只是那群孩童的模样他却一个也记不得了。
只依稀记得,那女童抱起来还没有他在后山养的那只大胖兔子重,抱起来轻飘飘的。她颤着身子蜷缩在他怀里时,嘴里始终不停地喃喃着那句“我要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