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开长华殿的大门,远远便看见庭子里站着一个人。一身月白长衫,迎风而立,只是一个淡淡的背影,便有着说不出的丰神俊逸。
林雪痕有些愕然的靠近那个身影,却见那人回过头来,正是龙灏。一脸的风轻云淡,看见林雪痕走进,唇角溢出一抹轻笑,声音和缓温柔。
“你来了?等你很久了。”
某个时间段,在林雪痕自己也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她真的想过要抛开一切去寻找一个温暖的依靠。哪怕那个人不是自己爱着的,但只要他爱着自己,能够不求回报的付出,那么,也便罢了。
龙灏伸手牵过还在愣怔中的林雪痕,倾身将她抱上自己的坐骑。林雪痕在呆愣间已经安稳的坐在白马上,她眼睛却不看向龙灏,只是若有似无的瞟向长华殿的方向。
那里依旧还亮着灯,只是不知道女王陛下还干什么呢。是还守在弥牟索檀的身边,还是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但无论怎样,那个人,自己已经不能再去关心和爱护了。从今以后,她都只能站在一个下属和臣子的角度,为她考虑,同时,也让自己死心。
只是。。。
“陛下!”月华推门时的一声惊呼将还在神游的宫千落的思绪拽了回来,她有些愤懑的瞪了一眼大惊小怪的月华,却发现自己正满手是血的站在窗前。
只是看见林雪痕没有推开龙灏的手,只是看见龙灏将她抱上马而已。
不过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举动,居然就让自己失神成这样子?就连捏碎了手中的茶杯都不知道?
月华慌不跌的冲上来拿了白布替自己包扎伤口,宫千落皱了皱眉头,强压下内心的愤怒,想推开月华最后却还是任她拉了自己的手缠上那些刺眼的白布。
林雪痕,你明明和朕一样,天生就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如果不是已经走进你心里,你怎么会容许龙灏碰你?
林雪痕,朕是不是说过,你这一生,都要伺奉在朕的身边,不允许有丝毫背叛?
林雪痕,你若背弃于朕,朕一定不会饶恕你的!一定不会!
女皇陛下咬牙切齿的瞪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影子,最终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宫里是不准骑马的,这点龙灏当然知道,但是今夜他已经得到女王的特许。此刻,李将军就在城门处,几人汇合后就会直奔广南,寻找那支被神遗弃的异族。
林雪痕骑在马上,今日的她少了平日的冷漠与凛冽,倒是显得特别的乖顺。龙灏不禁有些想入非非,如果她对自己一直这样缓和的话,那么这次她回来受些女皇的气,也未必不是好事。
月夜很静,两人一马沉默的走在宫中。过往的宫人低头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苍白的面色被朦胧的灯笼照着,居然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凄凉。林雪痕骑在马上,张开双手努力去拥抱瞳安最后的夜晚。这将是她最后一个可以极力拥抱的帝都之夜,自此之后,可能真的就要与这里永远分别。
等两人行到城门的时候才发现,李樾早已经等在那里了。夜里的风有点凉,李越站在城门拐角的阴影里,一身玄色铁甲在月色里泛出森冷的光。
林雪痕在看到李越之后立刻翻身下马,小跑着奔到李樾身前,匆匆一抱拳,歉然道:“属下前去与陛下辞行,所以来晚了些,还请李老将军多多担待!”
李樾哈哈一笑,花白的长须微微抖动,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他今年虽然已经六十余岁,但依然凭着一身铁胆傲骨上阵杀敌,他是开国老将,从宫千落登基以来平定不少内忧外患。而林雪痕内心里很是崇敬这位老将军,本来龙灏让她来参与这次行动,她是万分不愿意的,刚从宿湖那个极恶地狱回来还没缓过神就要被派去更凶恶万分的地方,想必是谁也不愿意的。但是因为有李樾在,林雪痕虽不情愿却还是点头答应了,不是不怕死,只是对自己来说,这世上远远有比死还重要的事情存在。
李樾虽然常年不在朝中,但对于林雪痕的事情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本来女皇当政已经是惹人非议的事情,只是好在女皇登基以来一直将国家大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不仅如此,宫千落还一直在推出新政造福黎民,民间对她赞誉很高,这才能堵住了朝上那些食古不化之人的嘴。可惜女皇陛下偏偏还选了自己身边一个女近侍来担任自己的护卫,将自己的身家安全全权交托,这一下又惹来不少愤懑的目光,将这个女子一下推入风口浪尖之处。
其实第一眼看见林雪痕的时候,李樾心中便有几分赞赏,她不似平常的那些大家闺秀,步态扭捏,一副小女儿形态。相反,她身形颀长,面容沉肃,雷厉风行的样子只给人安详沉稳的感觉,没有一丝一毫的矫揉造作。
这样的人,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正当李樾在想着回来后怎么也要把林雪痕要到自己军营去的时候,龙灏却生生打断了他这个想法。
“李将军,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吧?”
李樾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浓的夜色,点了点头。
几人随即上马,一拉缰绳驰骋而去,马蹄急促,踏碎一地银白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