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感叹缘分还是该感叹命运？
封觉欢在看到门外的人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又没有在她的背后说她坏话，可……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沉默了能有三秒，她转头对明司暮、严简忆二人说，“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聊。”
明司暮和严简忆同时郑重地点了下头，二人目送封觉欢拉上祝施倩的手腕离开。
酒水变得索然无味，明司暮把酒瓶放到一边，“我本来想跟她说照照镜子再说当初的感情不深的。”不深怎么会记到现在？怎么会提到那段感情时，还说是喜欢？
“或许我今天不该和她说这些。”封觉欢离开前的表情倒不难看，但给人的感觉不太好啊。
严简忆也有点不安，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忧虑道：“她绝对听到刚才的话了，啧，这里的声音太大了，敲门声都听不清。”
“但愿封觉欢是真的不喜欢了。”门依旧紧闭，目光掠过空无一人的沙发，呢喃道：“但愿……”
她烦躁地挠挠头，“封觉欢会不会跟我们生气啊？”
明司暮听到这句话又开始借酒浇愁了，“不知道。”
“啧，这事儿弄得，真烦。”严简忆把堆在一起的资料推到一边，一头倒在桌子上。
祝施倩任由封觉欢带着她走出去，雀跃的心还没平静下来，胸口的信封还没冷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握在她手腕上的手难以忽略，是史无前例的热，想忽略都难。
说来也怪，刚刚听到的话她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有一种原来如此的醒悟。
不是她们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是她们之间根本没有她以为的感情，有点好笑。
走到休息室门前时，她没有第一时间敲门，而是想着平息一下呼吸，让心跳平稳一些，才刚站稳，她就听到里面的声音，不是特别清晰，但勉强还是能分辨出来内容的。
人也能辨别，只是这里实在太吵了，在辨声音上面得多花些心思，才能确保不会认错人，听错内容。
“……不像我，我就只是暗恋，直到现在对方都不知道我喜欢过她。”
“不过也无所谓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的确是封觉欢的声音，她是在和别人说过去喜欢过的人吗？曾经有过喜欢的人也正常，祝施倩没有觉得吃醋，毕竟大多数人在青葱岁月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喜欢的人的。
祝施倩不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了过去，而产生不必要的情绪。
脑子里闪了没几个想法，严简忆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她听了个开头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偷听别人的话不好，就算不是特意地也不好，手抬了起来……
“是祝施倩吧”
“嗯，是她。”
毫无防备地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里面传来，祝施倩有点欣喜，原来封觉欢曾经暗恋的人就是她了，手在这时落下，音乐声不凑巧的变大。
她习惯性地敲门敲三下，即使是接下来听到的话都没能打断。
一句“那时候感情不深，很容易就不喜欢了。”和她的手指关节一起砸在门板上。
她什么都没想，也来不及想，上一秒的欣喜，早就被曾经喜欢过这几个字，砸的烟消云散了。
三声过后，门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僵硬地保持着敲门的动作，举起的手和门有六厘米的距离。
她完全没有当事人的自觉，不觉得这种时候该离开，装作没出现。
话与话之间情绪转变得太快，祝施倩的大脑实在有些跟不上，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缘由，也可能只是她的身体只记住了要敲门这件事。
她又敲了几下门，音乐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不久前，她迫切想要见封觉欢的心情，声音都跟着变小了，变得不足以掩盖敲门声了。
门打开，里面的光和外面的光交汇，封觉欢愣愣地看着她，茫然无措地站在门里，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祝施倩差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没办法，谁让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封觉欢，没了平日里的从容，显得有些冒失，看着还有点可怜，可还没来得及笑，下一秒，她就被封觉欢握住手腕带走了。
离开时，祝施倩回头看了一眼与她擦肩而过的人，她突然记起来，当初她就是在酒吧和封觉欢重逢的。
封觉欢的脑子很乱，今年发生的事儿里，属这件最让她头疼了，她拉着祝施倩离开酒吧，迈出门的一瞬，烫手一样松开祝施倩的手腕。
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时，她奇异地平静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曾经的喜欢让当事人知道了，都已经是曾经的事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转头看向祝施倩，祝施倩低着头看着被她松开的手腕，两人站在原地，半晌，祝施倩抬起头，“我们在外面走走？”
“好。”封觉欢默默跟在她的身边，两个人都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酒吧的嘈杂声被他们远远地扔在身后，一点都听不到了。
封觉欢忽然开口道：“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
祝施倩点头，“听到了。”
两个人默契的没选择回避。
封觉欢走在她前面，她回头看向她说：“你还记得吧，我喜欢女性。”
“你不要多想，我之前确实喜欢过你，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早就对你没有那种想法了，早就没有那方面的喜欢了。”
“所以你不需要因此感到困扰。”
她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晃了晃，“这真的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千万不要多想。”她不希望自己曾经的喜欢给祝施倩带来困扰，以前不希望，现在也不希望。
“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就是普通朋友。”封觉欢不再看她了，她慢慢地往前走，步子迈的不快也不大，“当然，你要是介意我曾经喜欢过你这一点的话，我可以搬出去的。”
“作为朋友我不想给你带来困扰。”说完这句话，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底一阵释然，而这些天曾有过的胡思乱想，用极快的速度变成泡沫飞到天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祝施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语调都不自觉升高，“你在说什么？”
“那是你的房子？你搬出去？”
封觉欢耸耸肩，不太在意地说：“这个不重要啊，你不要想这个。”
她侧头解释道：“本来我也计划今年回东北的，你要是实在介意的话，大不了我就把回家乡计划提前一下啦。”
她说得轻松，祝施倩却听着沉重，她感觉有无数块大石头朝着她扔过来，不给她时间防御，也不给她时间喘息，一块儿接着一块儿从天而降。身上倒没受什么伤，就是心脏很难受，应该是被石头砸中了，也不是疼，是一阵一阵的闷，好像被石头压住堵住了。
“我倒没有因为你的喜欢感到困扰。”祝施倩走路的速度快了点，从落后封觉欢一步变成了与她并肩而行，“但你的不喜欢让我挺困扰的。”
“啊？？”封觉欢不解地看向她，一个不留神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祝施倩没看她，余光勉强捕捉到封觉欢眉眼间的困惑，她望着前方的路，几个人与她们擦肩而过。
没有铺垫，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而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三年……”
这回轮到封觉欢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站在原地不再往前，祝施倩也跟着她停住脚步，“我们在成都的时候，在我们同居前，我和你表白了，你答应我了，”她停顿片刻，改口道：“我以为你答应我了，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什么表白？什么答应？什么在一起？封觉欢的大脑宕机，她应该是有话想说，祝施倩看到她的嘴唇张了张，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说：“所以你还能喜欢我吗？我没有和你分开的计划。”
或者应该说她不想和她分开。
“我不知道。”封觉欢低声说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喜欢祝施倩。
回答的时候，她没有看她，她不敢看她，她也不敢去想祝施倩今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太荒唐了，她从没有想过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荒唐的。
祝施倩向来坦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很少会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共情能力不强，但她知道封觉欢和她不一样。
虽然猜不出来封觉欢在想什么，但她知道封觉欢的心现在肯定很乱，今晚确实发生太多事儿了，她们都需要各自冷静一下。
“没关系。”祝施倩看起来并不受伤，“你不用现在给我答案，就像你说的，你不希望我受到困扰，我也不希望你受到困扰。”
“我们回家吧，剩下的之后再说。”
“已经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嗯。”封觉欢的声音不大，就像祝施倩认为的，她现在心乱如麻。
夜真的深了，与来时的热闹不同，路边的摊子少了，行人少了，祝施倩的心也不乱跳了，封觉欢沉默了一路，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