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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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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澜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几根木脊支撑起来的白色棚帐。

随即灌入耳中的便是营帐外士兵整齐划一的操练声。

透过窗户,洛云澜不可置信的看向周围的一切,她怎么会在……军营!

“公子,您可算醒了!”身后突然传来灵犀哽咽的声音。

洛云澜方还在担忧同样溺水的灵犀不知怎样,见她也好好的也就放心了。

“您昏迷了三天三夜,奴婢真担心您再也醒不过来了!”

灵犀被人从水中救起,没一会就苏醒了,可洛云澜因溺水时间太长,始终处于昏迷中。

洛云澜见本是微胖的灵犀,因此劫难瘦了整整一圈,也是心疼道:“傻丫头,我现在要是死了,不就成了沈节的亡妻了,一辈子跟他脱离不了关系,我死不瞑目啊!”

这话彻底逗笑了灵犀,她也不再哭了。

灵犀说,是定北王殿下救了她们,当时货船在江上起火,引来了驻扎在岸上的王军。

洛云澜这才想起,她昏迷前曾听到有人喊话,“殿下有令,缉拿水匪者赏银万两”。

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死前出现的幻觉,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们得救了!

定北王顾从行此次来江州本就是奉旨来剿匪的。

赣渠一带水匪猖獗,因着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历年来朝廷派出各路剿匪大军都以失败告终。

这次定北王殿下主动请缨,挥师南下,困扰了朝廷数年的匪患,在定北王的带领下,只用了短短三日就彻底歼灭了。

只是正准备拔营回朝复命的定北王殿下,余光无意间瞥见了江面上忽然升起的黑烟。

再定睛一看,竟是有水匪在他眼皮子底下放火杀人。

本以为彻底歼灭匪患的定北王殿见此情景如何坐得住。

只是那抓回来的水匪操着一口闽南话,根本就不是江州人。

问其祖籍身份时,那水匪咬碎了早就藏于口中的毒药,就这么自尽了。

“这不是水匪,是死士。”

南辕扒开那死士的衣服,肩头赫然刺着一只飞天玄鸟的图腾。

南辕震惊道:“殿下,是玄冥阁的人!”

“玄冥阁!”北辙蹭的一下站起来,神色比兄长南辕还要震惊,“玄冥阁怎么会出现在这,哥你没看错吧!”

顾从行也看到了那只青色玄鸟,那个就是化成灰,他也能一眼认出的图腾。

男子狭长凤眸微眯,深邃的眸子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冷得要杀人。

他一并拷问了抓上来的所有水匪,直打的血肉模糊,抽筋拨骨,可结果和十年前一样,一无所获。

南辕说:“殿下,玄冥阁行事向来隐秘,近年来从不轻易在江湖露面,此次行动明显是奔着那船货来的,属下觉得何不传来货主一问,许会查出些端倪。”

十五年前,先帝下旨清杀佞臣,清除前朝余党,三百多朝臣被革职入狱,当时远在北关镇守的老定北王顾振闻也赫然列在名单之中。

一夜之间定北王府入狱抄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草拟名单的先帝得知后勃然大怒,下旨彻查名单做假一事,还定北王府清白。

可这冤情兜兜转转一年才传到先帝的耳中,沉冤昭雪之时,老定北王顾振闻早在半年前就不受酷刑,化作一堆森森白骨。

而定北王妃郑氏不忍受辱,也自缢于狱中,只留下年幼的顾从行一人。

先帝痛心将臣沉冤逝世,下旨将小世子接到宫中,由如今的陛下,当时的中宫太子抚养。

顾从行至今都记得,狱中那个施刑逼迫父亲认罪,侮辱侵占母亲的人,他的肩头刺的正是这青色玄鸟。

后来先帝诛杀了所有经办此事之人,甚至诛了他们的九族,以慰藉九泉之下定北王夫妇亡魂。

可顾从行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根本不在这里。

他为了早日查清这图腾来历,替父母报仇,日夜苦练,熟读兵书。

十岁随王老将军领兵镇守北疆,十三岁大胜归来,袭承父亲定北王之位。

也是在这年,他查出图腾组织,一夜之间几乎将天下玄冥阁尽灭。

却未从一人口中问出幕后真正元凶。

此后十年,玄冥阁销声匿迹,再未出现过他的视野,就仿若人间蒸发一般。

如今玄冥阁重现,顾从行等这一日等了整整十年,又怎会放过难得的机会。

他默认了南辕的提议,冷声道:“去传。”

洛云澜刚醒来,小将士就把她请进了王帐,说定北王有话要问她。

可她连定北王人影子都没见到,问她话的是定北王的近卫南辕。

南辕是个典型武将身材,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和面白肌瘦,一看就弱不经风,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小生洛云澜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他见洛云澜眼神游离很是紧张,便随和道:“小公子别害怕,殿下只是想要了解了解船上发生的事情而已,你如实说就是。”

他说完就开始询问洛云澜姓名,籍贯,年岁,来江州做什么,船上载的是什么货,当时船失火和落水的经过。

洛云澜一一作答,她姓洛,十九岁,盛京人士,来柳州进货,路过江州遭遇水匪,船上载得是从柳州拉来的木料。

南辕见洛公子对答如流,似乎不那么紧张了,便又问:“那小公子,你最近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洛云澜心下一惊,他怎么知道她最近得罪人了?

难不成定北王知道这批料子是拉回去给他做棺材,啊呸,是给前线牺牲将士做棺材的木料,怀疑她交不上差,为此故意盘问她的?

想到这,洛云澜自然不能承认她接皇差被人眼热下绊子,不能给定北王交差这事。

只摇头,一脸迷茫道:“我就是替家父出来采买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本是女子,扮起男装来就显小。

再加上她生的眉目清秀,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稚嫩二字,她还故意不眨眼,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水汪汪的,一副少不经事,紧张局促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相信这就是谁家没长大,出来历练还惹了祸的少公子。

南辕见问不出什么,就只能问她:“那你家铺子叫什么,经营着什么生意?”

想要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洛云澜一听,这不还是在试探她呢,她哪能说她是东海寿材铺的。

于是报了西街家具铺子,这家东家与她正巧是本家,也同姓洛。

好再她知道这洛老板挺多事的,说起来有鼻子有眼的,这才算是彻底蒙混过去。

洛云澜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了,而且她也的确急着回盛京。

拜别后,便和灵犀启程,匆匆离开了军营。

洛云澜走后,南辕向屏风后男子鞠礼道:“殿下,这小公子什么都不知,要不我们回京后,去他家铺子问问他父亲?”

南辕和洛云澜对话时,顾从行始终闭目凝眉,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似是在分析着什么。

忽然他止了动做,不紧不慢道:“他的话半真半假,不可信。”

南辕愣了下,“您是说他撒谎?”

敢在定北王面前说谎,还真是不要命了,这天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站在顾从行身后,始终看着全过程的北辙说,“不能吧,看着挺真诚的,吓得都要哭了。”

顾从行冷冷扫视了北辙一眼,只一眼,北辙吓得他心口狂颤,眼泪没出息的在眼眶里打转。

直接认怂,求饶,他再也不敢质疑殿下了,呜呜呜~

南辕这才领悟:“那小公子是假哭,北辙这样才是真哭!”

既认定他撒了谎,那这人就一定有问题。

“殿下,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从行本也是要拔军回京的,既是同路,他道:“他既得罪了玄冥阁,玄冥阁就不会轻易放过他,暗中跟着他,等他下一次被追杀。”

杀了目标的玄冥阁属下定要回去找阁主复命,如此尾随而至,便知道了他苦寻了这么多年,玄冥阁的所在。

好家伙,北辙心里直呼好家伙,殿下这招也太损了,这是拿那小公子做诱饵,来钓他抓了十几年的大鱼啊。

不过这也是他应得的,谁让这小公子不老实。

他也不打听打听,定北王那是比京城酷吏还可怕,还有手段的存在,什么人能在他面前扯谎还全身而退。

这就是在殿下面前撤谎的代价!

洛云澜回京这一路上都耳根子发热,后背还凉飕飕的,总感觉有人想要害她。

只是她急着回京,也没太多理会。

但回京之路波折坎坷,这才第一个晚上,就遇到了黑店。

洛云澜和灵犀被下了药,包袱里的银钱都被搜刮了去。

暗中跟随的南辕和北辙在房顶看得真切。

北辙用眼神说:“哥,救不救?”

南辕说:“殿下有令,不能轻易打草惊蛇。”

北辙急得直呲牙,用手比划这屋里情况:“可这都动刀了啊!”

眼看那黑店伙计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想要谋财害命。

这命可不是给他们杀的,要留给玄冥阁杀的。

“糟了!”

见事不好,南辕也急了,正当兄弟二人准备破屋顶救人时,那原本该被迷昏的主仆二人却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

他们一个从被子里抽出棍子,一个抡起菜刀,打得黑店伙计和掌柜措手不及,手里的刀都落了。

就这样四个人混战撕打在一起,灵犀挥舞菜刀一顿狂剁,洛云澜则用木管专捅男子紧要部位,很快就占了上风。

哪还用南辕北辙兄弟二人营救,只这主仆二人就打的黑店伙计和掌柜捂着□□,疼的满地打滚。

北辙看的目瞪口呆,他觉得自己都跟着产生生理疼痛反应了。

他不放心的伸手模了模,确定自己是完好的,这才松了口气。

经过这一痛打,那伙计和掌柜性命无忧,但此后的后半生恐都再无幸福可谈了。

“这也太狠了!”

“都是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啊!”

就在北辙感叹期间,洛云澜和灵犀二人已经收拾好包袱,逃离黑店,骑马走了。

瞧着那扬长而去的瘦弱身影,南辕算是被殿下的审断彻底折服。

这表面看似文弱无害,手无缚鸡之力的洛公子,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样厉害的狠角色。

果真如殿下所说,不简单啊!

从黑店连夜跑出来的洛云澜心里总是不踏实,她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恐再生变故,她买了衣裙和灵犀换回了女装,然后坐船走水路,大大方方的回了盛京。

所以南辕北辙毫无悬念的把人跟丢了……

“殿下,我们跟到阳城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跟丢了!”

接着北辙又说了洛云澜痛打黑店老板用的那些为男子所不耻,下三滥的手段。

正经人家的公子谁做得出来!

南辕道:“回京后,属下去问了洛公子说的那家家具铺,根本就没有洛公子这人。”

人跟丢了,住址也是假的。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兄弟二人汇报完事情经过后,垂头丧气,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可是顾从行等了十年才等来,唯一能够替父母报仇的线索。

结果在他们手上就这样断了。

南辕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殿下赐死的准备。

“是属下无能,坏了殿下大事,任凭殿下处罚!”

最怕的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那种不知前路如何,不知结果的等待最是要命。

北辙已经吓得浑身颤抖,瘫软成了一滩泥,南辕艰难的用手托着弟弟的身体,不叫他没出息的倒下去,反倒更惹殿下不悦。

刚刚办过丧事的定北王府,门梁上还挂着王妃出殡时的门幡,说不出的空旷凄凉。

顾从行从阴暗中走出来,目视着跪在地上的兄弟二人。

他俩是顾从行的亲信,是跟着他刀山火海,摸爬滚打走出来的。

他们是何能力,顾从行最为清楚。

能甩了这兄弟二人,脱壳消失的人是有些真本事的。

果然,那洛公子并非表面上伪装的那么简单!

恼怒过后,顾从行到也对这位诡计多端的洛公子产生了几分好奇。

他并未责罚南辕北辙兄弟二人,只让他们继续去找洛公子下落。

可他们把盛国翻了个底朝天,也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直到一月后,安老太君大寿,顾从行去安国公府拜寿,刚行至屋外,便听到了那洛公子银铃般的拜寿声音……

这声音,化成灰他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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