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急刹加上鸣笛声，闻淮本靠在座椅侧面走神，冲击之下，头磕在车窗上。

“嘶……”

闻淮捂住发痛的脑袋，骂人的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前方不知何时窜出一个男子，满脸惊恐，手机还举在空中。

又是个玩游戏不看路的。

若不是夏知衍开得慢，刹车及时，怕是要出车祸。

夏知衍确认前方没事之后，偏过头，担忧地看向闻淮，“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你了？”

闻淮揉了揉撞伤处，惊魂未定，“没事。”

再次启动，闻淮无心思再想其他。

抬手抚上自己的耳垂，那种温热的呼吸，似乎还在耳侧。

却已过去八年之久。

闻淮望了望窗外，还好天色已经暗下来，夏知衍看不到他热到耳根的面颊。

闻淮按下自己的心神荡漾，清了清嗓子，“咳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两天准备去看下我爸，我父母离婚之后，我就没去看过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夏知衍报备。

只能当时要和同一屋檐的房东说下自己的行程，免得对方自己失踪。

闻淮是这样劝自己的。

“行啊，”夏知衍的声音带了点雀跃，“车票买了吗？”

“嗯，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好，那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车窗外霓虹灯闪耀，车流、行人，一切喧嚣都被隔绝，没人能打扰了他们。

闻淮没正面回答，只是轻声地答应。

“是做什么？”

“就之前有个学长……回国开了画廊，最近需要个帮手，我去帮帮忙。”闻淮这话说得很轻，还在透过前视镜偷看夏知衍眼色。

“哪个学长？”夏知衍像是想起什么，陡然抬高音量，“蒋一鸣？”

闻淮知道躲不过，“是。”

夏知衍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谢平川前段时间托我给他介绍个艺术顾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闻淮沉默良久，“你是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情，不上档次吗？”

“没有。”夏知衍着急辩解，“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用了，”闻淮的声音极冷，“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

“蒋一鸣他……那个时候对你……”

“夏知衍，”闻淮厉声打断，“我说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会看着办。”

夏知衍极其笃定，“他喜欢你。”

蒋一鸣是闻淮在西城美院的学长，闻淮那个时候跟他一起做项目，夏知衍总是会吃点莫名其妙的飞醋。

即使闻淮多番解释，夏知衍还是觉得蒋一鸣对闻淮不一般。

担心夏知衍不高兴，闻淮渐渐跟蒋一鸣的关系也就淡了，沦为了朋友圈点赞的关系。

直到闻淮回国前夕，蒋一鸣去英国出差，两人这才联系上。听说闻淮要回国，蒋一鸣极力邀请他来他的画室做策展人。

起先，闻淮是不太乐意，但蒋一鸣说，可以先试试，若是不习惯，随时可以走。

他这才答应下来。

“那又怎么样。”闻淮冷着脸，说出口的话，像是附了一层寒霜，“夏知衍，我好歹也在西城美院拿到了硕士学历，又在英国读了二硕，在你心里，我就非得靠着别人找工作吗？是他主动邀请我的。”说罢，他又自嘲道：“不过我都穷到跟前男友住一起了，我还介意跟曾经的追求者做同事吗？”

夏知衍有些无措，“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的，开车吧。”

“我……”

夏知衍还想解释，闻淮挥了挥手。

次日一早。

闻淮坐上去西城的高铁。

从海宁到西城，高铁不到一小时。时间太早，车上的人寥寥无几。

他点开许言真发来的地址，那是市区的老房子，靠近某个景区。这本来是早年，买来投资，许言真还是忍不下心，离婚的时候没带走，留给闻建成养老。

太阳穴突突地发胀，闻淮想起昨天晚上和夏知衍的对话，不免头痛。

也不知道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面对夏知衍他总是有些情绪不稳定。

到底谁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前男友啊？

反正他闻淮不能。

闻淮走到小区门口，在门口踌躇，思考着要不要买些什么。

迎面撞上出门买菜的闻建成。

闻淮生硬地喊道：“爸。”

闻建成跟记忆中，很不一样。

仅一年多，曾经在商场上搅动风云的男人，此刻两鬓爬上了些白发，总是教育闻淮要挺胸抬头的男人，含着胸不复当年。

闻淮心里泛酸。

闻建成看到来人脸上堆起笑，眼角的褶子藏不住，拍了拍闻淮的肩膀，“小淮啊，瘦了啊！”

闻淮眼圈微红，“爸，我来看看你。”

“好好好，我们回家说。”

闻建成领着闻淮往家走。

到了家，原本的三居室变成了低楼层一居室，天气阴沉沉，屋子里晒不到太阳。

光照不到位，装修也简单，有种透不过气的压抑之感。

闻淮有些疑惑，“爸，这房子换了？”

闻建成摆摆手，“我一个人用不着住那么大的房子，一居室就够住了。我把之前的三居室租出去了，在小区里租了间一居室，多的钱还能当生活费。”

闻淮听了这话，心里梗着团火，出不去也进不来。

如果当年闻建成没有出轨，没有养小三，这些可能都不会发生。

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他没法原谅，父亲对母亲的伤害。

没办法再多待下去了。

“爸，我……今天就来看看你。”闻淮哽咽着，“我之后在海城工作，也挺忙的可能不太方便经常来看你，有事您就给我打电话。我想起来我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了，有空了再来看你。”

“哎，小淮，”

闻淮准备走，又被叫住。

闻建成从卧室拿出来一张银行卡，抓起闻淮的手，放了上去，“这张卡你拿着，这一年多的房租都在这里，虽然不多，但你一个人在海城生活成本高，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密码是你生日。”

闻淮不想收这钱，连声推脱，“不行，爸你身体不好，留着用吧。我有手有脚，在英国这几年手上也攒点钱。”

“听话小淮，无论我跟你妈怎么样，你永远是我的儿子，你多大都是我的小孩，”闻建成拍了拍闻淮的肩膀，“行了，我也不留你吃饭了，走吧。”

闻淮走出小区还在恍惚，手里紧紧握住那张卡，掌心已经出了勒痕。

他突然很想找人说说话。

翻遍朋友圈，指尖却只能落在夏知衍的对话框上。

忽地，夏知衍的头像旁，显示了+1的字样。

闻淮点开。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去西城出差，我带你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