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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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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父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后他原本浑浊的眼神当中忽然泛起来一丝水光,他看着面前抱在裴澈宁手中的小孩,嘴唇蠕动,似乎努力地想要说出一句什么话来。

但最后还是泄了力,重新倒回了床上。

他眼睫微微颤了颤,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年轻的时候,从他父亲手里接过当时还处于幼年时期的褚氏,他辛苦奋斗了一辈子,将公司运营到现在的规模,再到后来娶了妻生了子,他看着褚竹鸣长大,看着自己的前妻因为精神疾病压力过大而自杀在家里,他于是又续了小三的弦……

这辈子他干过的好事坏事,加起来一桩桩一件件,他自己都不能完完全全完完整整地细数出来。

唯一知道的,或许就是今天来到这里的家人里头,有怨恨他的,有置身事外的,更多的,却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好早点分钱的。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也是他头一回真正听见有人盼着他好起来。

看着手里的花朵,看着和他并不亲近的小孙子,花朵应该是被小孩抓在手里抓了有点时间了,花瓣已经变得有些奄奄巴巴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这种仅仅只是一朵花就能带来的温情了。

不可避免地,他忽然又想起自己那位已故的妻子,那位到了最后疯得都可以称作是吓人的Omega,也是他和褚竹鸣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僵硬的最大原因。

但是现在想起来,从前的美好回忆像是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一帧一帧闪过去,其实不管之后闹得有多么的难看,到了后面再回忆起来的时候,总是会有后悔和可惜渐渐大过了当时所有情感的这么一天。

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说得难听些,就是自作孽,活该!

可是现在已经是往事已不可追,所有的悔恨都是他该受着的。

随后他的目光跟着转向站在床尾的褚竹鸣,裴澈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抱着醒醒重新站回了他的身边。

他想再看看醒醒的样子,只是他说不出话来,一说话就咳嗽个没完没了。

“爷爷要休息了。”裴澈宁把小孩交到褚竹鸣的手里,看似是对小孩说话,实际上待在房间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反客为主的逐客意思。

更何况这么多人挤在一个需要好好清净修养的病人床前,实在不太像样,他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阿竹,我们先出去吧。”裴澈宁见褚竹鸣不动,于是扯了扯他的袖子。

随后趁着站在一旁的周阿姨面色变得不那么好之前,裴澈宁拉着褚竹鸣离开了这间屋子。

站在门口的家佣垂着头,默默让路。

“老爷子的身体状态看上去确实已经不太好了。”下楼的时候,裴澈宁依旧牵着褚竹鸣的手,道,“或许他是真的有话想对你说,但是刚刚太多人了,你也看到了,他说话挺难的,之后再找个时间来看看他吧。”

“刚刚谢谢你帮我解围。”褚竹鸣动了动唇,但看上去依然是一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这么客气?就把我当外人了?”裴澈宁帮他理了理有些皱巴的衣领。

只是不等他继续逗人,手指尖就倏然被眼前的人捏了一下。

随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他们的身边路过,裴澈宁记得这个人的长相,这个人经常跟在褚鹤行的身边,是个谄媚的老手。

裴澈宁识趣闭嘴,等到这人走远之后才说道:“你们家还真是人多眼杂。”

他摇摇头,刚刚在里面的时候,他身为一个外人就有点看不下去里头的惺惺作态,但是与此同时,他也知道褚竹鸣心里头是十分矛盾的。

他没有见过褚竹鸣的亲生母亲,却见证了这么多年以来因为这个芥蒂在父子俩之间迟迟不化,导致一直到现在,再不破冰就要没有机会了。

其实他是觉得当年的事是另有隐情的,因为好好的人怎么会说疯就疯,但虽然他这么认为,也仅仅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他并没有和褚竹鸣提起来过,毕竟褚竹鸣的这些家事太难讲,他也从来不过问。

“我也这么觉得。”褚竹鸣抱着小孩和他在沙发上坐下,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面,已经足够让人感到窒息了。

他从前还在读书的时候,以为逃避就是唯一的方法,但是依然每一次都被迫卷入这样的漩涡当中。

再后来,他从国外回来之后,也意识到了逃避最终也只能是暂时的方法,心里也逐渐开始有了野心,既然大家因为分财产的事情弄出这么多有的没的的事情,那就干脆他一个人在这之前把所有人都挤出去好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有了想要把褚父分出去的褚氏重新合并的想法。

说简单点,就是把分到别人手里的都拿回来。

只是不难想象,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过程,即便褚父是一个再人渣的人,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商业头脑比其他任何人的都要发达,而且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够将家庭和工作做到完美平衡。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还知道了裴澈宁先天信息素功能不发达这件事,他知道,即便以前的裴澈宁并不在乎这些事情,但是现在结了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他们记得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天台那次约会之后跟着的便是长长的寒假假期,他和裴澈宁之间的关系在这个假期里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最终等来的,却是他被安排出国的消息。

褚鹤行或许是猜到了他对裴澈宁的心思,于是在褚父面前撺掇了送他出国这件事,美曰其名帮助褚氏拓展海外市场,顺便还丢了一个快要倒闭的小公司分给他管。

唯一记得的,就是去机场的那天,裴澈宁跟着一行人来机场送他。

那个地方人来人往那么多人,分别是再常见普通不过的事情。

“挺突然的。”裴澈宁的脸颊被外面的冷风吹得红扑扑的,脸上依旧带着对他常年不变的笑意。

褚竹鸣心里面的苦不知道对谁说,深吸了一口气,只是耸了耸肩,道:“没办法。”

裴澈宁闻言,对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感到十分的意外,随后朝他张开了手臂,歪了歪脑袋,问:“我这么远跟着来送你,抱一个?”

其他人离这边都站得不远,相互之间客套完之后就等着回家了,那个时候的裴澈宁做起事情来,从来只顺着自己的心意,即便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即便是在褚鹤行的面前,即便他们两个之间还没有任何的确定关系,裴澈宁从来都不会过问其他的事情。

一个勇敢,又直白的人。褚竹鸣看向裴澈宁,如此心想着,随后也张开双手和他拥抱了一下。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拥抱的时间却比他想象中还要长一点。

裴澈宁比他矮一点,拥抱的时候对方直接把脑袋垫在了自己的肩上,随后凑到了他的耳边,用着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随后他感受到裴澈宁侧着头,在他唯一露出来的,脖颈处的敏感肌肤上留下了一个吻。

最后一点留恋也没有地结束了这个拥抱。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上一次在野营的时候那样感到惊讶了,他也知道裴澈宁偏头正好是褚鹤行那边的视角盲区,他们总是在众目睽睽的隐蔽地方,做着十分亲密的事情。

而且他还不觉得他们之间做这种事情会很奇怪。

褚竹鸣看着裴澈宁弯弯的笑眼,也是在这里,在即将分开的时候,第一次在心中对一个自己的不太切合实际的猜想有了一点确信的想法。

只是这次之后他和裴澈宁之间的联系还是骤然减少了。

首先面对的还是头号难题——时差。

他一边想方设法地想要拯救起那个快要破产的公司,一边带着自己对裴澈宁自己都理不清的想法,但不敢找对方去求证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

或许是因为他和裴澈宁认识不久,提起情分没有多少,谈起感情来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轻,说到底就是没边没靠,他觉得自己还不配。

偶尔他会在这边的清晨和那边的黄昏之际看着他和裴澈宁的聊天框,可是即便是他想找裴澈宁说说话,也因为太久没联系而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而裴澈宁却和他完全相反,他一点也不着急,更多的,就像是知道褚竹鸣在着急,所以裴澈宁自己反而更加游刃有余了一样,除了过年过节时候的一句简单问候,有关其他的,一点点都不会多给。

唯一在他出国之后的第一年农历七月初七,裴澈宁拍了一张黄昏时候的云彩照片发在朋友圈里,橘色的光彩晕染了一整片天空,两朵条状的云朵分别从广袤天空的这一头蔓延至那一头,却在快要连接到一起去的时候到了各自的端点。

就像是一座断桥的两端。

明明看上去已经近在咫尺了,中间却依然隔着一条长长的银河,所以神话当中的有情人,一直饱受着思念之苦。

这是很久以前到很久之后,裴澈宁朋友圈里面的唯一一条动态,文案是“鹊桥。”

简短的文字和简单的风景照落到了他的眼里,因为写文案和拍照片的人,就变得不一样了,似乎和裴澈宁,还有他和裴澈宁之间的情感一样复杂了起来。

所以一直到现在,在很多时候,其实他也有些把不准裴澈宁的心里头的真实想法,只是知道信息素功能不发达这种事情对于结了婚的两个人来说,都算是一个不小的矛盾点。

相关的问题诸如房事和易感期等纷至沓来,他于是在私底下资助了一种抑制剂的研究,只是一直到现在,都迟迟没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抑制剂的效果只能无限接近于伴侣的信息素,而且效果越好,副作用就会越大,这也是他一直都瞒着裴澈宁的原因。

“你在想什么?”裴澈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手里正在给一颗荔枝剥壳,随后小心地去掉了里面的果核,剥下来一半新鲜多汁的荔枝果肉。

而他怀里的醒醒嘴里阿巴阿巴地念念有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澈宁手里的东西,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到他的手上去了,即便他听不懂小宝宝的婴言婴语,但还是看得出醒醒现在很馋。

裴澈宁饶有兴趣地逗着他:“妈妈马上就剥好了。”

随后那块果肉便塞进了迫不及待的醒醒的嘴里,小崽吃得急,指尖正好蹭到了他的小牙齿。

褚竹鸣看着他们俩,裴澈宁手上都是果汁,手指上还有那颗荔枝的另一半果肉,不出意外,这块果肉在他投喂完小崽后就进到了他的嘴里。

裴澈宁喂得十分自然,指尖虚虚点着他的唇瓣,一闪而过,一边还顺手抽了张纸擦手,问他:“甜不甜?”

只是还不等他回答,裴澈宁便十分自然地转向了怀里的小崽:“宝宝,荔枝好不好吃?”

醒醒嚼巴嚼巴,又听见裴澈宁问他:“还想吃吗?”

吧唧吧唧嘴后,醒醒这才不紧不慢但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

早就预料到他是这个反应的裴澈宁凑上去捏了捏他的脸颊:“小宝宝,你怎么什么都想吃又什么都不爱吃呀?”

“你儿子什么都不喜欢吃,怎么办?”裴澈宁抬起头,问道。

褚竹鸣知道裴澈宁一直都在因为醒醒的吃饭问题而感到十分地苦恼,他们两个都变着法子地学了很多种辅食,只是醒醒虽然每一次都能吃完一大半,但是下一次再做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就不爱吃了。

臭醒醒用完就丢,和他妈妈一样。褚竹鸣在心里如此淡淡地想着。

只是这话他不能也不会说出来,只是伸手摸了摸醒醒的脑袋:“他只喜欢啃妈妈。”

他低头和正啃着自己手指的醒醒对视上,像是在找他求证一般:“是不是?”

对于这一点,裴澈宁有些哭笑不得又觉得自己好像是知道怎么个事,醒醒一定是看多了褚竹鸣亲他,所以才这么喜欢啃人。

不然怎么没见醒醒啃褚竹鸣呢。

而且醒醒喜欢亲亲,和他爸爸一样。

一家三口就这样其乐融融地坐在沙发上,裴澈宁一边给醒醒喂从家里带过来的水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褚竹鸣聊着天。

“你们俩待在这里,我去上个厕所。”裴澈宁起身。

醒醒于是也跟着在褚竹鸣的怀里准备站起来,但是妈妈好像没有要带自己一起去的想法。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裴澈宁出声安慰道,他朝楼上望了一眼,发现褚鹤行就站在楼梯间的栏杆处看着他们这里。

他于是随后俯下身亲了亲醒醒的脸,又凑过去碰了下褚竹鸣的唇,这才像是心满意足了一样离开。

裴澈宁没怎么来过褚家的祖宅,对这里的格局不是很了解,再加上后来这里搬来了很多东西,于是打算绕路去问问家里的佣人。

“一个低劣omega能生出一个多好的种?我看鹤行也是被那个裴澈宁鬼迷了心窍,这么多年非得吊死在这一个Omega上,褚松林又是个不管事的,儿子的婚姻大事从来由着他自己做主……”

褚松林就是褚竹鸣的父亲,说话的人即便压低了嗓音,但是听声音和这个带着明显怒意的语气,很容易就能够猜出来这个人是周秀仪,也就是褚鹤行的母亲。

“秀仪,你也别急,我已经查过了,这个Omega先天腺体发育不完善,一个连信息素都没有的Omega,褚竹鸣又能和他在一起多久,到时候等褚松林死了,弄点钱把这个Omega打发走不就行了,更何况……”

他说后面的那些话的时候又刻意压低了音量,裴澈宁没有听清楚。

“而且现在董事会的人都拉拢得差不多了,除了之前和林向蕊有点联系的几个老顽固,都是咱的人。”

林向蕊,褚竹鸣的生母。

“提这个晦气女人做什么,他们那些人不愿意加入我们是他们自己有眼无珠,到时候落得个人财两空,看谁笑话谁……”

裴澈宁对他们这种中场开香槟的大话并不感兴趣,里面有关诋毁自己的话语他也不太在意,只是事关到褚竹鸣……

他从厕所里头出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从房间里面出来准备上楼的周秀仪,对方看到他的时候显然有些心虚,只是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裴澈宁看了她一眼,随后淡定地甩了甩自己手上残留的水珠,加大步伐径直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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