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以对,大虎看姐姐毫不在意地揉着独角,转而问道:“你怎么来了,孩子们呢?”
“睡着了,你不用担心,那地方我们呆了这么久,气味都标记过,没谁敢来挑衅。”抹掉被强光逼出的生理眼泪,大妞小心把视线放在七方鼻子以下,看她目前的状况。
青筋暴起,面色绯红,裸露出来的所有皮肤都呈现出一种临近破裂的鼓胀感,尤其是手臂上凸起的根根血管,里面血液奔腾而过速度极快,好似随时都会爆开。
“怎么回事,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沉声问道,大妞的脸色不由自主沉下来,这一看就命不久矣,很是棘手。
尾巴上翘,大虎回道:“往上看。”
狐疑地抬起头,大妞看见漩涡顶端的气流往中间汇聚,最后形成一道风柱垂直落下,正对七方脑袋,惊得它倒吸一口凉气,“这风哪来的,为什么围着她?”
“不知道。”大虎回道,全身写着沮丧。
一开始把人带出来,它还想着在空旷处查看情况,结果越看越糟糕,它就跑起来,期望以速度取胜,把风甩在身后。
最初很有用,当它在急速中转向,强风也会因速度过快而对撞,彼此交织,不得不花时间重新寻找目标确定方向,也就让七方得以喘息。
可惜时效性太短,强风在几次停止后升级了前进方式,不再直直向前冲,而是围绕她们形成一个半径七八米的漩涡。在漩涡内不管往哪跑,风都能欺身而上,将她们裹挟在中间。
被迫停下,大虎只能眼睁睁看着强风不停钻进七方眉心,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红,血管越来越鼓,血液流速越来越快,似乎随时都会爆体而出。
而它,无能为力。
静静窝在旁边,大妞看着不知想到什么而情绪更加低落的妹妹,转动脑筋想着解决办法。站起来走到漩涡墙壁下,它小心伸出爪子,强风急速略过却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低头看,漩涡底部贴着地面卷入许多花花草草,但它们只是摇晃得厉害,根系还很牢固。按理说这么强的风早该把它们连根拔起,怎么会留到如今还能这么□□。
脑子转来转去,它突然想到族长奶奶讲述的传说故事,炁乃万物之根本,生命之根基,聚而动则成风,散而落则为食。
脑海闪过这个荒谬的念头,大妞立刻转身回到妹妹面前,激动道:“这可能不是风。”
“那是什么?”
“炁。”语气坚定,大妞看着妹妹接着道:“你记不记得好多天以前,压力从天而降,让我们不得不趴下。”
整颗心神都在七方身上,大虎满心担忧和焦躁,根本不想搭理这没头没脑的问题,但面对姐姐亮晶晶的眼神,不禁回忆起来,说道:“是有那么一天,怎么了。”
“那天我看到了,天空像被敲碎一样掉了许多光,密密麻麻的,我本想捡些晚上用,结果那些光还没落地就消失了。”惋惜地摇摇头,大妞用尾巴指向漩涡中那些牢牢扎根的花草,“你看它们长得多结实,根本不像在经受暴风的摧残,倒像是兴奋地接受灌溉。”
视线看过去,大虎皱起眉头,它确实没注意到这些。
看妹妹露出思索的眼神,大妞再接再厉,“传说的最后你还记得吗,界碎,旅归,炁生,有为。我现在回想,那天破碎肯定就是传说中的结界,所以这风不是风,而是炁。”
前头倒还有些道理,后头这话听着更像胡诌,大虎无语凝噎,“你还相信这个?”
“怎么不相信,等我两个崽子成年会说话,我第一时间就告诉它们,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故事,以后说不定大有用处。”对妹妹的不以为然有些不高兴,但也体谅它此刻的担忧则乱的情绪,就没和它拌嘴。
大虎也不想起争执,只是问道:“故事里有没有提到这种状况该怎么办?”
“那倒没有,不过炁是好东西。”
“好东西也禁不住这么补。”低声说道,大虎对此刻的无能为力很沮丧,它不知道原因,也无法解决,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心里格外难过。
知道自己扯了一通结果毫无用处,大妞看着妹妹情绪越来越低,不禁也有焦躁起来,“吃多了也会撑死,得让炁先停下来。”
闭上眼错开强光直射,它抬起爪子收起指甲,搭在七方脸上轻轻摸索,一点点挪到眉心,着急问道:“挡住没?”
眼睛被刺得直掉眼泪,大虎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它一个不小心戳破皮肤,导致鲜血飞溅。
要是平常它肯定不担心,还得警告大姐注意指甲,可现在血管凸起到皮肤被无限撑开,不用外力都怕爆,它是真的害怕,回话时声音都在打颤,“挡不住,你快把爪子放下来。”
听出它话里的担忧,大妞也不坚持,立刻收回,睁开眼问道:“那速度有变慢吗?”
“啊?”愣在当场,大虎眨眨眼,它注意力都在七方脸上,没仔细往上看。
理解它关心则乱,大妞也不指责,转而说道:“刚才按她眉心的时候,我发现炁虽然能穿过爪子,但速度会平缓,七方皮肤的温度也略有降低。不过还是很烫,你刚才不叫我,我也撑不了几秒。”
深呼一口气,大虎知道这种时候它不会说漂亮话,当下便道:“再试一次,我仔细看。”
“好。”
重新把爪子落在七方眉心,大妞和大虎一起抬头,急速降落的炁柱依然存在,但仔细看却能发现中心落点的速度有明显减缓,两虎狰齐声道:“有用。”
掌心温度越来越高,大妞忍受不住撤开爪子,大虎连忙补上,在更换的间隙,能明显察觉炁柱内一起一落的交错,显然这样的□□阻拦是有用的,尽管很细微。
几十秒换一次爪子,几分钟内换了几轮,大虎的肉垫被烫红,实在受不住才放下,刚准备叫姐姐,就见它已经无缝衔接。
对上妹妹诧异的眼神,大妞甩了甩尾巴,扬起嘴角笑道,“我在这里又不是空气,哪可能让你自己受累。”
小心舔着肉垫,大虎眉眼弯弯地笑着,“谢谢大姐。”
“哼。”
*
空间内,八喜一路狂奔来到四方观,到达门口后借着超高的灵气活跃度,脚尖轻点一跃而起直接飞了过去,连门都省得开。
不过刚飞到一半,灵气突然凝滞,他也紧接着掉了下来,半挂在屋檐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刚才的灵气在运转中减弱了几分,所以才导致已经成功的术法在半途失效。
心里还着急阿姐的事,八喜不过略作思考,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件事,只是接下来使用术法更加谨慎。双手再次结印,他一脚蹬在屋檐上飞身而下,快速朝灵气汇聚地而去。
越往前跑,越明白阿姐此刻在什么地方,也猜到这场动乱的原因。
顺利到达星月湖,小金人们挤在屏障外围不肯走,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手里的食盒也摇摇欲坠。到八喜从天而降,高兴地凑过去将所有东西一股脑塞给他,顺便指着入口处示意吃饭的人就在里面,可惜它们进不去。
知道小金人们的指责就是采集和做饭,八喜没有多想直接伸手接过,星星点点的光落在掌心堆成一个五层木质食盒,沉得他一个踉跄撞进屏障。
抱着食盒连连往前蹭了几步才稳住身体,八喜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远处灯火辉映的三元楼,以及周围一如往常般安静的环境,心中担忧暂时放下。
比起外面被强风侵袭的狼狈,这里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他忍不住赞了一句,“看来阵法作用不小,竟能将那样浓厚的灵气挡在外面。”
大步穿过栈道,离得近了,八喜抬头能看到二楼窗前七方读书的身影,看起来很正常,没有痛苦的神色。
心情因此放松许多,他带着笑容推门而入,刚进去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里不是没有灵气,而是灵气凝实到一定程度,充斥在三元楼各个角落,让他每走一步都像走在泥泞的沼泽,步履维艰。
上下楼的距离,往常也就两分钟,这次他却从天黑走到天亮,直到黎明时分才堪堪扶着门框来到七方所在的房间。
被走路累到虚脱,他现在神思不属意识恍惚,根本分不出心神关注其他,自然也忽略了这个房间曾将他拒之门外。
当他缓过劲跨步走入,身体被挤压而感受到疼痛,才注意到到房间的陌生。
一门之隔,好像两个世界,门外是粘稠到空气都无法挤入的绝对领域,门内却岁月静好,朗朗读书声清脆悦耳,还带着玄而又玄的韵味。
脚步落下,却踩到什么东西脚底打滑,踉跄几步后稳住身形,八喜抱紧食盒低头看,才发现走廊外浓郁的灵气被挤成一颗颗饱满的炁珠,顺着门槛边缘不断往房间内滚动。
满地莹白,像珍珠堆成的海洋,在摇曳的灯光下透出独特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