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条条回廊,跨过一扇扇月亮门,七方路过许多雕梁画栋的屋舍,它们精致中透着威严肃穆,一砖一瓦都承载着难以言喻的厚重感,让人一眼便感受到无形压力。
随意的姿态消失,她身体绷得笔直,越走越挺拔,好似被什么人注视着不敢流露一丝懈怠。
走在前头,青年听着越来越轻的脚步回头看她一眼,见她全身僵硬,表情严肃,忍不住笑着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怎么这样紧张?”
猛地哆嗦一下,七方神情惊疑不定,缓了几个呼吸才道:“我也不知道,可能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建筑,有些被镇住了。”
青年闻言抬头望了望四周的房屋,都是最寻常不过的建筑,而且九叶为了寻找最好的材料铸造空间本身,耗费了太多时间,以至空间内部的建筑有些偷工减料,实没有添加额外的威能,怎会让阿姐初次见面就这么紧张?
想不明白,他只能归于阿姐此刻处于受伤状态,又极度饥饿,所以才会精神恍惚,意识错乱,便道:“阿姐放心,这里食物充沛,一定能让你吃饱。”
不懂话题为什么转到这里,七方礼貌回应,“好的,真是让人期待。”
继续跟在后面,七方捏着下巴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情况。
按理说就算她没见过世面,也不该看到几个屋子就这么紧张,难道身体变小,某些想法也会不受控制,就像小孩旺盛的好奇心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她慢慢放缓步子落在后面,日光渐盛,阳光耀眼,前头的人青衣白发,长身如玉,行走间衣袂翩翩,仿若仙人下凡。
可越是好看,就越是让人觉得不现实,尤其穿越后的生活不知怎的越来越奇怪,让七方觉得自己无形中陷入某个谜团,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随手抹了把脸,她无奈嘟囔,“总有种自己身份不简单的错觉,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是福。”没有回头,青年说得认真,好像这就是真实答案,也不知他哪来的信心。
七方笑笑,“希望如此吧。”
放缓脚步走在七方身侧,青年低垂眉眼看着她脖颈处露出的一截褐色疤痕,看似随意地问道:“阿姐,你身上的伤是谁所致?”
“不认识。”
“是这件金丝墨锦裘的主人吗?”
还把外袍披在身上,七方点头,“是的,这袍子是我从他身上抢过来的,原来叫金丝墨锦裘,名字还怪好听。”
抬手抚摸外袍,青年默默将上面的气息记住,静待日后。
*
一路无话,两人静静走着,地方大,步速慢,等他们走到膳厅时已到正午。
膳厅叫厅却不只一间屋子,而是一栋带着带围墙的两层小楼。跨过大门,清风拂面,阵阵香味传来,七方忍不住深吸口气,“有人在做饭,好香!”
回身关上院门,青年摇头道:“不是人,往下看。”
视线在院内扫了一圈,除了绿树红墙什么都没看见,七方蹙眉,“看哪儿,看什么?”
走到她身边,青年抬手指向门槛处流动的光华,“这儿。”
七方低头,灿烂阳光遮掩下有一片忙碌的金色光点,它们拥有人类的轮廓,或强壮或圆胖,甚至有些还长着三头六臂,各不相同。此刻从屋内跑到屋外,又从屋外跑回屋内,进进出出,好不忙碌。
看它们来来回回像是翻山越岭,七方默默退到一边,沿着门框走进屋内以免挡路,增加它们的工作量。
琉璃瓦顶,青石底座,随处可见的雕花装饰遍布屋内,让屋子更显尊贵。
拘束地收紧手脚,生怕不小心碰坏什么,毕竟这里的真正主人已经过世,万一碰坏东西都不知道怎么修理。
小心往里走,七方看到青年走到屋子正中,对着墙上的人物挂画鞠躬行礼。
以为是什么异世礼仪,七方走过去学着他的样子弯腰,却被站直身子的青年抬手拦住,“你与他并无关系,不必行礼。”
顺从地收回手,不懂的事情不必执着,只是有些疑惑,“这人是谁?”
“上昊仙尊,九叶的师父。”
“哦,不过按你的意思,你只是一缕意念,与九叶并非一人,为啥要行礼?”
“我由他而生,便是同源,理应行礼。”
“这样啊。”
煞有介事地点头,其实没听懂,七方仰头看画像,缥缈云烟中站着一个青袍道士,手持拂尘垂眸向下,眉眼温和透着慈悲。
“阿姐,走了。”
跟着青年往二楼走,七方问道:“上昊仙尊是谁?”
“乾元仙山的掌教,当世三位准圣之一,也是九叶的师父。”轻声回道,青年走上二楼,来到临窗的饭桌,“就坐这里吧。”
“好。”淡淡点头,七方脑袋有些迟钝,转了一圈后猛然惊呼,“准圣?仙尊?乾元山掌教!”
被她的声音震到,青年奇怪地望过去,“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可思议。”毕竟是异世界的清华北大,九叶这身份相当于还是校长亲自授课的学生,实在有些意外。
平复好情绪,七方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近距离闻着饭香,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饭我能吃吗?”
“当然,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坐在她身侧,青年拿起茶盏为她倒了杯温茶,“先喝点茶。”
乖乖喝茶,微苦却有回甘,不是她喜欢的味道,所以喝完就放下,也不准备再添一杯,而是拿起筷子就近尝了菜。
看似平平无奇的小青菜,吃到嘴里却有舌尖蹦迪的美味,七方对着桌上还在忙碌的小金人举起大拇指,“超棒!”
小金人先是楞了楞,而后欢喜地蹦蹦跳跳,但开心只是几秒,它们很快又重新敬业地继续忙活。
饿了太久,饭菜又极度丰盛美味,让七方此刻所有心神都集中在饭桌上,其他的东西统统抛之脑后完全想不起来。
桌上碟子空出一盘又一盘,小金人们迅速撤掉,然后又端上一盘又一盘,整个饭桌仿佛一直都是满满当当。
静静坐在一旁,青年看她从拘谨到站起身夹菜,再到围着餐桌边走边吃,完全没有了最初的小心谨慎,眉眼微弯,嘴角有压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