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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重忆(十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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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招娣靠着墙,不自觉后退两步,直勾勾地盯着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已经猜到,刚刚父亲打骂的人,除了她的母亲外,还有一个便是他了,那个素未谋面的亲弟弟,第一次见面就抢她镯子的小坏蛋。

“你......”她此刻也不是为了关心他,而是实在憋不住了,还是忍不住开口,“还好吗?”

他依然无动于衷地蹲在那里,没有回应。

“我想上个厕所,你可以先出去吗?”她有些卑微地询问道。

人有三急,再憋下去,没命的先是她。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站起身,头也没抬,径直走了出去。

她清楚地看到,他的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着,鲜血顺着他的手心一滴一滴地掉下,流了一路。

终于解决完燃眉之急,她心里畅快了许多,踮着脚尖洗了个手,关好灯,慢慢带上门,走了出去。

弟弟已经不知去向,夏招娣本不想管,但突然脑海里突然闪过他那只血淋淋的手,不免让她心一悸。

她决定去找一找弟弟,血止不住说不定会没命的。阿婆的慈悲和怜悯之心已经感化了她,所以她不能见死不救。

借着月光,她依稀看到地上那一滴又一滴的血迹,指引她来到另一个房间。应该就是弟弟的房间,他应该就在里面了。

她想敲门,但又害怕声音过吵醒隔壁的父母,那也许自己的下场会跟弟弟一样。犹豫再三,她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也是黑暗一片,似乎没有人的气息一样的寂静,她还是找到灯的开关,先把灯打开,先瞟了一眼床上,并没有看到他在,她又扫了一遍卧室,都没有他的身影。

“弟弟你在里面吗?”她尽量捏着嗓子问。

正当她疑惑不解的时候,她瞥到了地上的血迹还在,并延伸到了橱柜里。

她慢慢挪到衣柜边,打开了最里面的一间。

果不其然,他依然蜷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甚至整个头都要埋进腿间了,像一尊尘封已久的雕像。

面对夏招娣的到来,他依然视而不见。

“你受伤了......要包扎知道吗?”

他还是像个活死人僵在那里。

夏招娣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向拉他出来,带她到自己的房间,她的那个小包里有隔壁村的何奶奶给她做的止血草药,还有一些阿婆给她买的创口贴。

她是个活泼性子,喜欢在田野间撒泼打滚,所以身体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个破皮流血的地方,她自己不以为然,但阿婆心疼不已。

之后,阿婆放针线的曲奇饼干盒里多了一半的地方放着为她准备的窗口贴。

“别碰我!”他突然用力甩了甩手,低吼了一声。

夏招娣吓得一激灵,连忙后退了两步,她没想到弟弟反应会有这么大。

她撇了撇嘴,瞪了他一眼,觉得他不识好人心,“哼”了一声之后转身就走了。

“你就等着血流干吧!”离开的时候,她还不忘挖苦一句。

回到杂物间后,她躺在床上,把自己埋进有些发霉的被子,却辗转难眠,脑子里都是弟弟受伤的样子,嘴上虽然说得很,但到底放不下他,而且万一真死在柜子里,父母伤心了再把气撒在自己身上,那就是无妄之灾了。

沉思良久,她拿着自己的小帆布包,壮着胆子走了出去,又来到弟弟的房间。

他还是躲在衣柜里没有出来,夏招娣蹲在他旁边,盯着他好一会,才试探性地开口:“我给你清一下伤口,好不好?如果感染了你就要死掉的。”

他依然是缄默的状态,她也早该知道他还是这个倔强的样子。

夏招娣叹了一口气,兀自打开包,把一个绿色的小瓶子拿了出来,又拿出了两根棉签。她朝着弟弟那边挪了两下,靠他更近了一些。

“我手上拿的是止血的药水,我现在帮你消细菌,会疼,你忍一忍?”

说罢,她拿着两根棉签,学着阿婆的样子,蘸了蘸里面的药水,然后缓缓地将棉签里的药水涂到他手背的伤口上,这仔细一看更是让夏招娣不禁蹙眉,整个手背都被腥红的血覆盖着。

父亲为何会对弟弟、他的亲儿子会下如此残忍。虽然她年纪小,但从小的耳濡目染让她知道,老一辈的人被封建思想禁锢着,生儿子成了他们血脉的传承,生下的男孩都是当作祖宗一样伺候着,别说打了,连骂都不舍得说出重的话来。

她这个糟糕的名字,就是因为她是女孩才得来的,如果一开始有这个弟弟,她大概也出生不了了吧......想到这里,她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她轻轻涂了两下,起初他没有任何反应,可能后面她加重了一些,弄疼了他,让他忍不住猛地一颤,下意识甩了两下手,把夏招娣手里的两根棉签都打掉在地上。

“说了,别碰我!”他终于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前死死盯着夏招娣,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他似乎还想怒吼,夏招娣凑上去,用手捂着了他的嘴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再闹出大动静来,把隔壁的父母弄醒了,他俩都要遭殃。她的力气比瘦弱的弟弟大一些,他一时间没有挣脱开,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夏招娣。

“我这是在救你,你凭什么这样看着我?怂货,有本事你这样瞪着那个醉鬼爸爸!”她依然捂着他的嘴巴,咬牙切齿地责问,又没好气地威胁他,“不准说话了!演苦肉计他们不会同情你,只会狠狠地再惩罚你打你,到时候皮都烂掉了,我也要跟着你遭殃!现在先帮伤治好,明天又不是世界末日,阿婆说了,日子再糟糕,你总有一天会熬过去的,你能不能不要做胆小鬼了!”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小脸都憋得通红。

他明显愣在那里,不再动弹,夏招娣趁机拉着他手,把他的衣袖撸上去,重新拿了两根棉签给他快速擦药

擦完后,她看到伤口比较深比较大,用创口贴根本起不到作用,于是拿出她珍爱的帕子,给他作了简单包扎。

“这个手帕是很干净的,你先将就用,等明天你可以让妈妈带你去诊所包扎,不过手帕后面你要还给我的。”她又伸出手,笑意荡漾,“现在可以出来了吗?如果你一直呆在这里,明天在柜子里找到你的是就是爸爸,你觉得他会生气吗?”

他依然怔在那里,眼里有不可置信。

夏招娣也不惯着他,直接握着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一下子把他拉了出来,把他放倒在床上。

她还忍不住吐槽着:“真的是,你是小狗啊,一害怕就喜欢往柜子里钻,小彦。”

夏彦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复杂地看着夏招娣,没想到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其实阿婆葬礼那天,你和妈妈的对话我都在房间里听到了,偷拿镯子这件事我不怪你,你也是被迫的,希望我们以后能好好相处,相互能有个照应,日子也不会这么艰难了。”她又温和地开口,字字诚恳,也不知道这个小她两岁的弟弟能不能听懂。

夏招娣离开了房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床上有些无措的夏彦。

她不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微妙的夜晚,至此以后,他们便多了解不开的羁绊和纠缠......

夏招娣侧躺在硬邦邦的钢丝床上,闭着眼睛,却迟迟无法入睡。

外面北风呼啸,刺耳尖锐,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哀怨,伴随而来的还有枯枝烂叶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哐哐”的声响

外面的阴森可怖让夏招娣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阿婆”。她最害怕狂风暴雨和打雷的夜晚,从前这个时候,她会吓到躲进阿婆的怀抱里,阿婆会用温润的胸膛庇护着她,让她度过一个安心的夜晚。

现在,她只能躲在被子里,身体不停地颤抖,小手捧着脸小声地啜泣。她又冷又害怕,却再也没有人能庇佑着她了。

她会鼓励别人坚强,但这个时候,她比谁都脆弱。

就这样,夏招娣在担惊受怕中慢慢睡去。

“阿婆......”她在梦里呓语,紧绷的身体慢慢地舒展开,嘴角也微微上扬。

梦境里是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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