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距离夜幕降临还有一段时间，开拓小队决定根据杰帕德的推荐，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中游览一番。

第一站便是那座巨大而醒目的蓝色晶体，永冬铭碑。

“看，我之前就想说了，那座冰雕的外形可真奇特呀！”三月七掏出相机找角度，试图拍下以自己认为最能展现气派的样子：“感觉和这座城市莫名地搭调呢。”

丹恒点明：“不管是什么材质，但反正不会是冰雕。”

小奥打眼瞧了瞧，道：“是矿石……这个星球的特产矿物，富含能量，稍加处理就能用作多种途径。很方便的能源。”

穹好奇提问：“小奥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

“？”

丹恒老师牌翻译器上线：“你有所不知，小奥能够捕捉到不同矿物的磁性而判断出其大致特性。在一颗星球上，除却某些磁场紊乱的地方，小奥几乎不会迷失方向。”

小奥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小表情，被手痒的丹恒捏了捏掌心。

“厉害。”穹鼓掌。

“反正小奥神奇的技能多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得上啦。”

粉发美少女习以为常地露出放弃思考的笑容：“欸，那边好像围了很多小孩子，咱们也去看看吧？”

离得近了些，看见一位穿着铁卫制式服装的少女正在对孩子们自我介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银鬃铁卫的情报官，也是「贝洛伯格历史之旅」的临时向导，佩拉格娅??谢尔盖耶夫娜。大家叫我佩拉就好。”

围在一起的孩子们甜甜地叫道：“佩拉姐姐~”

穹在旁边学舌：“佩拉姐姐~”

“…请个别大人不要若无其事地模仿小孩子！”

穹撇了撇嘴。他这刚出生两天的星核精怎么就不算小孩子了？不要太以貌取人。

小奥拍拍他的手臂，小声说：“穹，你是个很大只的小孩。”语气颇为认真地带着一些安抚意味。

“…！”穹一把子感动住了，“小奥，你真好。”

三月七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

“好了，我们小声一点。”丹恒示意那位情报官小姐的历史讲解要开始了，“听听这座城市的故事吧。”

91.

根据佩拉的讲解，这座铭碑是为了纪念伟大的筑城者而树立的，其上齿轮象征知识与工业力量，冰晶象征寒潮，而冰晶被齿轮紧紧束缚互相嵌合，则代表了筑城者们不屈于蛮荒自然的精神。

当她问叽叽喳喳的小朋友们有没有别的问题时，自觉自己也算小朋友的穹便上前去，好奇蓝色结晶体是什么。

“你是问材料吗？”情报官少女耐心解释道：“那是改变了颜色的地髓。地髓的颜色与加工时的温度有关。”随后她又被旁边的小姑娘缠住，好奇地东问西问。

“地髓？”

从穹口中得知这矿石名称，小奥眨了眨眼睛，又点头：“的确可以这样称呼。”

穹一脸求知地看着他。

“……因为对于这颗星球来说很重要？”小奥用困惑的语气试图表达自己的感觉：“就像是生物的骨骼支撑身体。如果没有这些嗯，地髓，这颗星球便早就只是寒潮覆没的一颗死星了。”

他指向街道上那些随处可见的加热装置，散发着内里红光与热度，以至于让贝洛伯格城内虽并不多么温暖却也绝非寒冷：“比如说提供让这些人得以生存的稳定温度。”

“不仅是这颗星球独特的资源，也是星体构成的重要基础。”

丹恒若有所思：“和摆锤星的双极惯性磁石相似的定义吗？”

穹感觉自己小问号有很多朋友：“什么是摆锤星？”

“是我们之前经历过的一个星系啦，那里可有意思了！”三月七兴致勃勃地讲：“专业的什么咱也不懂，但大概意思就是说，大摆锤星系的引力系统很奇怪，几颗主要行星因为磁力被恒星捕捉住，彼此之间又互相牵引，公转就形成了一条向外扩散的星链。他们的特产惯性磁石永远会一头指向恒星，不管怎么扔出去，总是另一头朝下落，据说是因为磁力链接导致的特性。”

她说到这有点遗憾：“可惜只有摆锤星特殊的磁场才能这么玩，我的纪念品磁石在列车上完全就是块普通石块了。”

丹恒补充道：“这种磁石只能在特定的情况下观测出效果。正如彼此牵扯的摆锤星链，如果不是以双极磁石为主要物质，恐怕那些行星早就被甩出轨道，化成宇宙中随处可见的陨石碎片。”

“嗯嗯，我记得他们是这么说的。”

三月七忽然想起来什么，啧啧道：“穹你不知道，平衡性不好或者说敏感体质的人可是不能去摆锤星的，他们会出现一种类似晕车的［晕星症］！我们刚到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吐得可惨了……”

“总之就是对星球来说很重要。”穹做出总结。

小奥点头，对他比出肯定的拇指。

92.

一边聊着见闻趣事，终于到了机械屋前，三月七有点失望：“杰帕德不是说这里有演出的吗？”

丹恒淡定道：“他说的是［偶尔会有演出］，你把最关键的两个字屏蔽了。”

“啊……可恶，我好感兴趣呢……”

三月七叹了口气：“不过说起来，刚刚我就想吐槽了，这个城市好奇怪啊，为什么要把加热器放在街道上？正常来说不该是放在室内才对嘛。”

“也许屋子里也有呢。”穹猜测，“比如说为了不让街道被雪堆积之类的。”

“有道理。”三月七点头，“在外面雪原上走路确实麻烦，一脚深一脚浅的，哪有走平地舒服。”

小奥看着机械屋前熄灭的加热器，“里面的矿物能源已经耗尽了。”

丹恒打量过后，发现加热器的边角处有些损毁，内里结构已经错位，显然也是它停止工作的原因之一。

旁边走来的金发女子听见他的话，略显惊讶：“你很有天赋嘛，还没有打开就能判断出里面的地髓消耗，是怎么看出来的？”

三月七看见她穿着不对称的黑白色拼接上衣，金色长发的发尾染成冰蓝色，额前还有一缕潮流的紫挑染。她哇了一声：“好帅气的姐姐！”

金发女子笑起来，“你们好啊，我是希露瓦，这家机械屋的主人。有什么坏掉的设备都可以找我，但我不能保证有兴趣修哦。”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这个加热器……”

希露瓦有些不解，“加热器…好奇？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地髓取暖器吗？行政区里到处都是。”

穹倒是问：“把坏的加热器放在门口，不会造成负面宣传吗？”

“哈？这有什么，人人都知道我这家机械屋的风格……”希露瓦满不在乎，又忽然想起什么，“啊，我知道了！听一个嘴巴不严实的铁卫说，有几位［外来者］和可可利亚见了一面——说的就是你们吧？”

见众人点头，她一下子兴致高昂起来，热情道：“这可真是稀客！来来来，加热器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姐姐都和你们好好聊聊~”

希露瓦一边引他们进了机械屋，一边介绍这贝洛伯格上下赖以生存的地髓取暖器，穹抓住关键词，问她贝洛伯格［上下］是个什么意思，这才从她口中得知，这座城市的结构如图被拼接在一起的两个圆盘，两城区各司其职，只是因为多年前的命令，上下层已经许久没有人员来往了。

这其中显然有什么内情，但希露瓦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指导穹试着维修取暖器。这种东西结构并不复杂，只要连接上回路就能继续运作。

在穹和三月七兴致勃勃拼接的时候，希露瓦凑到小奥身边，湛蓝的美目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这位小妹妹，能不能告诉姐姐，你是怎么知道取暖器里的地髓消耗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技巧……”

小奥微微抬头看着她，神情中带点直白的郁闷：“……看一眼就知道了。”

高挑的金发女子眼尖地看见随着面前人抬头的小动作，从鬓边发丝和毛绒帽边沿掩盖下露出一点的尖尖耳廓。她呼吸微顿，有一种熟悉的好奇与激动，对于这些人来自星空的说法有了实感——随后希露瓦便看见旁边的黑发青年微微蹙眉，半侧过身，以一种保护的姿态为面容绮丽的少女理顺发丝掩好帽耳，将那雪光似的耳尖盖住。

“小奥对于这方面很有天赋。但从理论方面的话，他并不能很清晰地表达出来。”丹恒说。

“喔、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些冒犯了。”希露瓦真诚地说，“只是地髓是我们赖以生存的能源，大到城市供暖，小到手里的计算机，都是靠地髓供能的。所以我对于这方面比较关注…”

小奥偏过头，蜜脂般柔润的眼眸映着她的面孔，希露瓦几乎被瞧的发怔。

他有些害羞似的垂下视线，展露出令人怜爱的娇怯怕生，希露瓦便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吓到她了……敏感的小姑娘，怪不得男朋友护得紧呢。她善意地想，露出理解的笑容。

那边穹和三月七也已经拼好加热器错位的模块，希露瓦夸他们有悟性，还开玩笑问要不要留下机械屋当助手。

不过接下来她也有工作要忙，开拓小队便与她道别，推门离开机械屋。

93.

在城里逛了一圈后，天色渐晚，一行人便向着歌德宾馆方向去。

路过歌德宾馆周围被铁卫封禁的小巷，还能听见居民苦苦哀求，说自己的财产证明全都在里面……

穹不由得感叹：“这个世界真是多灾多难啊。”

“可不是嘛，不过好在我们来了，等封印星核后，他们就不用遭这么多罪啦。”三月七伸了个懒腰：“嗨呀，真累啊……咱现在只想躺在软软的床上昏睡过去……”

“开拓的第一天总归要累一些，注意恢复体力。”丹恒制止住嚷嚷着想拉小奥打枕头大战的三月七，神色有些凝重：“三月，当时在克里珀堡，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位大守护者的态度——”

“挺好的呀。”三月七说，“咱们得到了贵宾待遇，超~豪华的酒店，还有当地势力的全力支持，放之前我都不敢想能这么顺利呢。这次的开拓任务一定是大成功！”

丹恒静静地看着她说完，看得三月七浑身不自在：“呃，虽然确实有些地方让人搞不明白……大守护者的钱包真是一分钱咱也不敢花啊。”

穹感同身受地点头。

刚才路过喷泉池，他有样学样地往喷泉里投了枚硬币许愿，不过用得是那枚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被遗弃的硬币。

大守护者的皮夹在小奥怀里一点没动。

“她看小奥的态度很奇怪。”穹思索过后开口：“就好像……她只看见了小奥，而且好像一直在等小奥开口。我们就像是顺带的。”

“好像是哦。”

三月七若有所思：“就算咱们小奥特别可爱也不能总是盯着看吧？但是也可能是好奇小奥的耳朵又不好拉下身份直接来看？不过她虽然一开始看起来很凌厉，但是语气还是很温柔很讲道理的嘛。”

丹恒顿了顿，才道：“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大守护者承诺要帮助我们，希望不会食言。”但他心中仍是觉得有些异样，大守护者看向小奥的目光太专注，以至于让他感觉……对方似乎透过小奥看着什么令其执着的东西。

……有些不妙。

但现在夜色已深，旅馆空气中弥漫着温暖的地髓灯的光热与淡淡茶香，就算是精力充沛的三月七也有些累了。

小奥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穹像是被哈欠传染，也露出些许困倦感。

丹恒心想就算有什么变动，今夜也得好好休息才行，便和他们互相告了晚安，随小奥选一间房间进去。

进了房间，丹恒轻声问他：“之前说到你听见有声音指引你来这边…这座城市。现在还听得见吗？”

当然是听得见的，不过屏蔽杂音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不然早就被吵得不耐烦了。

小奥眨了眨眼睛，便说：“它很欢迎我，但现在的星球已经太疲惫了。”

他的语气有些奇异：“就像我们一样……它需要休息一会儿。”

星球滑向梦境，而星核依旧高歌着即将迎来的美妙终章。

“确实，我们要为明天的行动做好准备，好好休息。”

丹恒帮他摘掉已经戴了一整天的帽子，轻轻揉着耳廓，“耳朵有没有难受？”小奥便侧过脸蹭了蹭自己丈夫的掌心，软软地说：“不要摸了，有点热……”

“嗯，好。”丹恒这才轻笑出声，低头在小奥额前轻吻一下：“在雪原走了那么久，先洗完澡再睡吧。我去放热水。”

“一起？”

“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