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早起总是很考验人类的意志,对魅魔这种娇生惯养的异世界物种更甚。平时就算闹铃和老妈叫魂的声音响了又响,弱小的魅魔还是要撅着屁股在温暖的被窝里磨蹭好久,才能幻化成人形。
原本就少得可怜的睡眠已经很难支撑一个高中生上完四五小时的早课,昨晚在跨省高速狂奔了一夜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按理来说应该睡得人事不省才对。
睡得很沉在预料之内,然而这一觉醒来,江璩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没有任何疲累,还非常地神清气爽,就连睡醒的开机启动时间都能打败百分之九十九的高中生。
心情舒爽到他不自觉地挠了挠头。
今天的早读在课代表的带头作用下也格外的有劲,这股劲一直延续到第一节语文课,江璩在一片困意颓靡的同学中表现得积极过头,回答问题的时候班上的学霸都盖不住他声音里的朝气。
下了课,方思源搓了把脸,佯装拍拍被震得要聋掉的耳朵:“江璩,你是撞见什么好事了吗,这么劲儿劲儿的。”
“能有什么好事啊,乱讲。”江璩想到自己昨晚的涩图加成心里美得不行,随口顶了一句回去,“我找老师问作业去。”
方思源嘀咕一句:“诶嘿,这大可不必。”
江璩春风满面的,把身一扭奔讲台去了。剩下个谢擎云支着脑袋,以为江璩和自己心有灵犀都期待着自己的生日,看着江璩的背影就扬起了唇角。
莫名其妙就笑得不要钱,这两人真是。方思源开始反思自己对学习是不是不够积极。
“老师,今天布置什么作业?老师,你今天怎么不上新课?”
江璩嘚啵嘚啵一通问,班主任“啧”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头疼布置什么作业还是头疼这小子怎么这么精明。
“没想好,晚读的时候再说吧。”
“好咧。老师,谢擎云明天请假没?”
“你是他同桌你不知道?”班主任跟他兜圈子,然后又放低音量,“晚上我再宣布个事儿,你别提前拆我台啊。”
班主任点了他两句就风风火火地走了,江璩还傻愣傻愣的,他拆什么台了?
谢擎云给了他邀请函不假,可是没说怎么找理由请假啊。说自己被同桌邀请参加什么什么博物馆活动,听起来很扯。说自己跟同桌要请假背着全班偷摸庆生,这更奇怪了。
再看对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江璩暂且等到晚上。
班主任的发布会如约而至,确实,如果第二天整个高一都被邀请参观博物馆的消息被提前泄露,那么今天的课可就没法对着满山嗷嗷的猴子上了。
宣布的时候,各班也是海啸一般此起彼伏地欢呼,高二高三得知,必定又被拉一波仇恨。
欢呼的不用多说,参加校外活动不用上课还能接受文化熏陶。哀嚎的就多了去了。校内活动很多都是各年级轮流参加,特别是带任务的,结果高一美滋滋地接到了一个例外的校外活动,只要老师不布置什么观后感,就是纯纯的出游。
高三一贯是活动绝缘体,poor得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可怜的高二,交通安全教育、环境保护之类的讲座要么抽人参加,要么捎带写点主题征文,或者还要拉上家长填写问卷,就连听讲的椅子还要自己搬。
而天降好运的本届高一,第二天已经有免费大巴进校园恭候了。
江璩进入校门看到就是一整个震惊,所有高一一起陪着他庆生,这就是谢少爷的实力!
高一的教室因为暂时摆脱了教学秩序而沸腾着,谢擎云原本在清理位置上堆放得挤脚的礼物。上面署名的很多人他都不认识,他入学以来就没怎么拓展班级以外的朋友圈,仍然阻挡不了别人的单方面热情。
他在为这些礼物头痛的时候也不忘四处翻翻,似乎在找什么。可是当江璩站到面前,他就什么都不顾了,挺直了身姿等着一份预期已久的惊喜送到手上。
江璩把那根棍子似的礼物横在谢擎云面前,把对方看得一愣。
如果不是这个棍儿似的方形纸盒上缠着一条象征礼物的丝带,其他人还以为他要表演武术。
江璩把心一横,“谢擎云,祝你生日快乐!”他看了看周围,发现已经引起了关注,低声说:“贺词写在上面了,我就不当众念啦。”
谢擎云看到“天高云淡,星辰永驻”几个字,挑唇一笑,算是放过他了。
“哇,你俩怎么回事,自己偷偷过生日,还当不当我们是同学了!”
谢擎云收到不同年级班级的礼物时同学们还在打趣祝福,等反应过来怎么江璩也知道,转而开始控诉这两人。
谢擎云笑笑,“感谢同桌送的礼物,感谢大家的祝福。”说了点场面话,把礼物竖着塞到角落,就逮着江璩出门上车。
江璩带的背包鼓鼓囊囊,谢擎云想帮他放到置物架上。江璩神神秘秘地给他使了个眼色,拉着他坐下,把拉链一拉,一只神色不忿的肥硕猫头就窝在黑洞洞的书包里跟两人大眼对小眼。
江璩示意他一起把手伸到里边薅两把,冬天暖呼呼的胖猫最适合拿来捂手了。
特洛尔斯不爽地抖了抖耳朵,江璩全然置之不理,一个劲地和自个儿的同桌聊。
天有点冷,大巴启动后,沿途的街景缓缓变换。谢擎云今天围了一条灰蓝色的围巾,他分出一半给江璩也围上。沾了他体温的布料贴上江璩的脖颈,热度不高,只足够提醒迟钝的人察觉到微妙的变化。
围巾没有那么长,两个人窝在宽大的座椅里还得挨着。有些暧昧掺杂在日常里,偶尔在习惯里偷偷探出触角撩拨,让人冷不防地痒那么一下。
“这围巾哪来的?”
江璩的声音软软的,贴在耳边传来,周遭的动静都融在背景里被谢擎云忽略了。
“买的。怎么,以为是织的?”
江璩讷讷地没说话。
“也不知道天天坐我身边的是谁,真打毛巾去了还能瞒得过你?”
两人在背包里撸猫的手碰到了,在该不该避让的犹豫里就这样放任了。
“如果是你给我织的,就算是老班没收了我也会偷回来。”
这话说得江璩有些害臊,大兄弟似的“吁”了一声,试图打破这份暧昧。察觉到手背传来的粗糙手感,江璩不满:“还说呢,你瞒着我去工地搬砖了吗,手这么糙。”
谢擎云卖了个关子:“等下你就知道了。”那准备惊喜的劲头让人误以为江璩才是生日的主角。
大巴车摇摇晃晃,放出的热气烘得人昏昏欲睡。一车子学生兴奋劲儿过去了,大早上起床的困意后知后觉袭来,很快车厢里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车辆运行的声音。
路程也就几十分钟,合眼睡一阵子也就差不多到了。
谢擎云醒来的时候江璩已经醒了,自己捂在招财背上的手竟然热到发烫。他暗暗用纸巾擦了手,也没跟江璩说他的猫热到烫手,包括被猫尾巴暗搓搓地捶了一路的事也是。
江璩捅咕他两下,示意他看玻璃窗。玻璃窗上被呵出的热气凝结了一层雾,以此为画纸,手指勾勒便画出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17的数字上面蹿着一簇小火苗。
17岁生日快乐。
谢擎云听到他用气声悄悄地说。两人被同一条松垮下来的围巾堪堪系着,他毛绒绒的脑袋像是从围巾筑成的暖巢里钻出来的鸟雀,在这个灰扑扑的冬日里,落下一份灿烂的温柔。
谢擎云探身凑到玻璃窗前,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那侧的倒影,对着那个影子吹了一口气,手指在“火焰”上抹过,拖出一道长长的的痕迹,就当作吹熄了。
目光从倒影上收回,完美地对上江璩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在笑着两人的幼稚和默契。
他们的脸贴得很近,近得可以把彼此的眼睛当做镜子。他听见他问吹蜡烛的时间那么短,够不够许下一个完整的愿望。
他才十七岁,人生涉足过的地方和遇见的人寥寥无几,他应该有很多的愿望,可现在已经不在乎去多想了。
大巴车在博物馆外面的广场停下,学生们欢呼着下了车。江璩背着装了大胖猫的包,被同学笑话出来一趟还塞了那么多零食。
江璩挨着谢擎云走,按理说博物馆一般是不给带宠物进去的,但是谢擎云说只要招财不离开包,露个猫头问题不大。
要不是他这么说,谁敢信他是这一趟出游背后的大金主。
江璩掂了掂包,小声问:“招财,跟我们逛博物馆不?”
今天的招财有点蔫蔫,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江璩给谢擎云翻译说,“它不大乐意啊。”
“可能是我烦着它了。”尾巴抽了一路。
“怎么会。”江璩下意识地反驳,他和招财可是一体同心的主仆,虽说谁主谁仆这个得看情况。
谢擎云笑了,“这算不算反过来的爱屋及乌?”
语文课代表小江:“听不懂。”
既然招财不想搭理人类,想要一只猫静静,谢擎云就带着他俩去找可以寄存大肥猫的工作人员。对方很热情,而且还早早在休息间就准备了宠物吃喝的用具。看谢擎云让他放心,江璩猜想那大概是他家的员工。
江璩拍了拍招财的大屁墩,偷偷嘲笑道:“你该不会是晕车了吧。当惯了载具不会乘车了是吗?”
特洛尔斯眯着眼,臭着脸甩甩尾巴让他赶紧滚。
“那你在这儿好好呆着,谢擎云今晚请客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