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背景比普通人好N倍的人，都那么努力，这真是一个令普通人绝望的世界——

格蕾西教了糜稽几天，平均一天给他整出两个简单的功能小程序来拆开学习，吃饭就在城堡里的员工餐厅吃，或者忙的时候在糜稽房间里吃。

糜稽虽然看上去胖，但他真的学起来的时候，很投入，很努力…比绝大多数她以前上学时的同学，都更加沉迷学习，还是自学。

格蕾西倒是没有再见过伊尔迷的妈妈，更是没见过他爸爸，就连伊尔迷都很少见了，每天她见到的人就是糜稽。

她虽然好奇揍敌客家是个什么情况，但也没有四处乱走，在这连地图和方向牌的巨大城堡里，她感觉自己在没人带领的情况下迷失在某个角落然后饿死，阿里嘎多，不要那样，这里的人跟鬼一样，只有糜稽稍微像个人。

像她这样并不知道旅游哪里好玩了的普通人，即使有了钱，也不知道有钱人是怎么旅游的，不知道那些花钱享受很好的项目的渠道，到了新地方也只会和暴发户一样做事的…住进枯枯戮山后，格蕾西体验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奢侈感。

室内装横之中无底线的抠细节，精美的墙纸，一周自动会换的床单被套，可以方便生活的各种小家具和设计…

而同时，格蕾西在看过和医院里的小美后，只觉得这个世界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而她承受不起。

并不是因为无法承担医疗费，而是无法承担小美可能这辈子都要是自主功能不全的人了，这是因为她带小美出来旅游的缘故，格蕾西承担不了这样的精神负担。

并不是说给可能的加害者寻找脱罪理由，但是她已经习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时候，灾祸随时可能从任何方向降落到人身上。

而这一个又一个的困难与不幸，让格蕾西重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麻木与无助，这是她改变不了的事情，即使变成了超人，变得不好惹，变得稍微有钱。

她甚至没有直接询问伊尔迷，小美的病因是什么的念头，隐隐约约觉得这和伊尔迷有关，所以她也不想问了。

对方说半年就好，那就半年就好吧，总比一辈子都这样好。

在揍敌客当家庭老师的第一个周六。

“九点了，老师怎么还不过来，”糜稽瞄了一眼屏幕时间，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他其实也不是很严格的人，于是糜稽就决定等等。

老师上课迟到，他就可以玩游戏。

一个小时过去了。

“这可真是牙白，”糜稽嘀咕道，“不会是受不了这里然后跑了吧？”

调开监控看看，糜稽也没看到格蕾西离开城堡的痕迹。

想了想，糜稽就给格蕾西打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糜稽打不通她电话，不过他也不觉得不见人影的格蕾西能在家里闹出什么事情来，于是他就编辑一条短信给她发过去。

【迟到一个小时算旷工半天，按照合同半天按15万戒尼来算，你没有请假，所以是旷工，旷工罚三倍，45万戒尼。鉴于你现在的工资都拿来给我赔款，所以你的合同结束日期向后延期1.5天。】

编辑完，发送。

中午的时候，格蕾西才从赖床中转醒，昨天晚上沉迷手机，一直刷到了半夜，现在醒了也还是在赖床。

真不想起床去吃饭，去员工餐厅的话，她社恐，揍敌客的执事和女仆都在那里吃饭，她跟他们格格不入，感觉好奇怪，感觉自己在被他们观察。

再等一会，等一点钟人少了，她再起床去吃饭！

手机此时不讨喜的响起了，格蕾西只好接了电话，“嗳？”

【……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糜稽干巴巴问道，【我等了你一个上午。】

格蕾西虽然爱说垃圾话，但是糜稽也承认她当老师也不差，至少他想要的东西她能给出来，然后他用自己聪明绝顶的脑瓜子去自学就行了。

她的声音，糜稽怀疑她是不是睡过头了。

“嗯…”格蕾西不太情愿道，“今天是周六哦。”

【所以呢？你不会觉得我们家有区分周末和什么工作日吧？】糜稽笑得很大声，【我们家员工一个月休一天，而我们是不休息的，有活就做。你签的合同是月休一天，就是月末的最后一天休。】

不是，这是人？

格蕾西还躺着，她嚷嚷起来，“哪有这样！怎么没有周末双休的！”

就是没喝水的喉咙颇有点破音。

【那我不管，我们家和外面就是不一样，你已经旷工半天了，快点过来。】糜稽说完，哈哈嘲笑着挂断了电话。

下午两点钟上班，现在是十二点，格蕾西非常不情愿地起身了。月休一天？这是人干的啊？

坐在床上犹豫了一番，格蕾西又打了伊尔迷的电话，伊尔迷不在家好像，她希望能打通电话。

电话接通了。

【是格蕾西啊，你改变主意了？】伊尔迷接起了电话。

“不是…那个合同，怎么是月休一天？”格蕾西有气无力地问道，“哪有这样的，我周末要休息。”

【休息？…周末要休息的话，合同要延期，】伊尔迷一开始感到困惑，但随后他理所当然道，【你要延期吗？可以，要按照1.5倍的比例来延期。原来你工作半年时长6个月，休息6天，现在的话就会是48天，多出来的42天乘以1.5，你要再工作两个多月。】

格蕾西不想和他争，能改成周末双休就行，她闷闷道，“唔嗯，谢谢你。”

伊尔迷心情愉悦起来，“啊对了，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找我。”

他没想到格蕾西因为体能和普通人没差别，导致持续工作能力也不行，她竟然要双休。

他们家仆人都是月休一天，也没有一点问题的。

通过了枯枯戮山仆人训练所的仆人都是合格的仆人，可以拿着几百公斤的工作内容，严格执行主人的命令，不会反抗，哪像格蕾西这样要求多又改来改去。

但谁叫她是格蕾西呢，家里确实需要她来教糜稽，伊尔迷挂掉电话，他做完这批任务就回家，最近糜稽交的作业还挺有意思的，虽然依旧不堪大用，但能让家里人出任务的流程简单一点。

技术确实可以节省人力呢，虽然伊尔迷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节省的，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

可以杜绝人为错误？倒也能是个优点，吧。

所以，下午还去上班吗，虽然只是在枯枯戮山呆了几天，格蕾西就已经很清楚伊尔迷的权力比糜稽大了。

她才不理糜稽呢！格蕾西又往后一躺，安详入眠。

一点多的时候，格蕾西去员工食堂吃饭了，那时候果然人没多少，几百人容量的空旷大厅里，只有二十几个执事女仆还在用餐，取餐区更是几乎没有人了。

简单地吃了足够一天消耗的食物，格蕾西慢悠悠地往城堡外走，沿着小路向医院的方向摇晃而去。

枯枯戮山上没有工业区，空气是城市里难得一闻的清新与健康，格蕾西拉开病房的窗帘，“今天天气还不错，嗯，虽然说我们都不太喜欢晒太阳…”

格蕾西转过身，来到小美躺着的床边坐下，“不过我感觉你现在就算晒太阳也不会跳起来打我。”

小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咕噜咕噜的笑声从她喉咙里发出来。植物人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而是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们依旧可以接收到外界的信息。

这也是更加可怜的地方。

“唉。”格蕾西叹气，无视了好像有电话打来的手机，她说道，“你都不知道，可恶的伊尔迷，啊，本来跟我签的合同，半年，我之前不知道那是月休一天的工作合同，你能想象月休一天吗？揍敌客简直不是人。”

小美无法控制自己的口舌，只能发出好像是呜呜的声音。

“太过分了！”格蕾西大叫，“然后我去找伊尔迷，他居然说要延长两个多月，我还只能感谢他，可恶啊！太可恶了！”

“不过你还是半年就可以痊愈了，还有一百七十多天。”格蕾西丧丧道，“也许这是唯一的好事。”

还有侠客，格蕾西性格要强，她不愿意让侠客知道自己这么倒霉催的，只能骗他说过半年再回去，什么的，叫他不要担心也不用来找她。

又陪小美看了一会有趣的综艺节目，到了下午四点多，散漫的格蕾西又晃悠回去了。

路上她看手机，糜稽给她暴打十几通未接电话，最后一通在下午三点多。

笑死。

四点多她推开了糜稽的门，晃悠进去，而糜稽就跟炸毛的肥猫一样大声恐吓她，“你来干什么？！”

电脑屏幕上是他的桌面，最小化的黄油标志在底部。

“看看你呗，”格蕾西耸肩，她慢慢走过来，也一点不害怕糜稽的样子，她无法把糜稽和有威胁联系到一起，大概这就是胖子的亲和力吧。

格蕾西站坐在电脑桌的边缘，侧头看着屏幕，她的猫眼似是没什么兴趣地缓慢眨了眨，然后转而俯视起了一脸不耐烦的糜稽小胖子，闲聊道，“你家里人都不管你沉迷这些吗？”

也就几天的时间，糜稽原来那些手办就又买回来新的七七八八了。

糜稽干巴巴道，“为什么要管？我想买就买，我想干嘛就干嘛啊。”

格蕾西今天穿的是牛仔短裤，和简单的白短袖，衣摆特意裁短的款式，风格清爽而简单，揍敌客没有邻居，但糜稽知道这就是邻家女孩的风格，游戏里是这样的。

格蕾西移开视线，又转头去看他的屏幕，她抬手捋过黑发到耳后，“是吗，不用上学还可以一直玩，家里有钱真好。”

洗发露的清香味随着她的黑发摆动而散开，和薯片的油腻味截然不同。

糜稽哼笑一声，“不用上学，但是要上杀手课程，那可不简单。”

“没见你上过，”格蕾西歪头，带着笑轻声道，“你辍学了吗，小胖。”

糜稽不生气，他感觉今天格蕾西的攻击力有显著下降，也不冲他脸骂了，说他小胖糜稽也觉得不痛不痒，他撇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大哥说你要改成双休，你生病了吗？”

格蕾西垂下眼眸，没有回答糜稽的问题，她突然有点难受。

糜稽看到格蕾西抬手抹眼睛的时候就吓了一跳，“喂，你…你怎么了啊？”

在哭啊？这种情况他没见过啊。

格蕾西掉眼泪时不出声，只是扯了几张纸巾将眼泪吸走，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而堵塞，但始终没说什么。

她依旧靠在桌子的边缘坐着，垂着眼眸，半晌，她轻声道，“是有点…”

糜稽也沉默了，随后他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不是不想教我？”

其实他知道，格蕾西不是那个入侵揍敌客网络的人，后来他又找情报人确认了一遍，自己花的钱总得花个明白吧？

但格蕾西是漂亮大姐姐，比起一个男的程序员，或者无聊的书本，他当然更愿意格蕾西来教他，凶就凶呗，反正格蕾西不会真的打他，糜稽望着格蕾西，等待她的反应。

“不是…”格蕾西吸了吸鼻子，突然也觉得自己很搞笑，她在跟一个14岁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小孩说什么啊？

难道要问，对方投胎前充了多少钱？

笑死。

于是格蕾西又呵呵笑了出来，在眼泪的背景下多少是有点神经质了，她放下纸巾时已经没有眼泪了，此时她眼睛一圈周围微红着，不说话时恬静而显得脆弱。

糜稽望着她，感觉口有点干，但也时刻告诫着自己，这是个坏女人，他不要对坏女人上头。

下一秒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听坏女人对他红唇轻启：

“你最近在网上聊天的那个萌兔兔女网友其实是丑大叔，嘻嘻。”

糜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