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普工打卡下班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周姩姩手里的娃娃已经是小芳早上拿过来的最后一个。
这是一只需要把头发拆开重新梳理扎好的水蓝裙洋娃娃,周姩姩刚扯下娃娃的星星头绳,心脏就忽然猛坠,她抬头看向车间大开的门口,却什么都没看见。
周姩姩打不开已经被监管锁上的小门,只能在普工全部离厂后打开小车间的门,希冀自己来得及在胡主任到达前完成任务躲起来。
“吱呀……”
凉风携着几片枯叶从铁门缝隙处窜进厂内,周姩姩编着麻花辫的手一顿,果断抓起娃娃冲出小车间,摸黑缩到庞大的机器后,一双手仍然在赶工。
胡主任无知无觉地走上楼梯,直逼小车间,经过传送带时脚步只停顿了一瞬,就继续走进了车间。
周姩姩飞快地凭手感做好洋娃娃,看着迟迟没有动静传来的小车间,她纠结究竟是原地不动还是下楼找个更好的位置藏起来。
只可惜,心脏的刺痛没给她选择的余地,胸前的玉坠再次散出白光,只是这次光芒暗淡得几近于无。
这是违背规则时的惩罚!
周姩姩一下揪住心口的衣服,想起来员工守则里的一条规则:【本工厂为保证质量和产量,严格实行十二小时工作制,一般工作时间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期间严禁擅自离开岗位,有正当理由除外】。
自己不能在工作期间离开小车间!哪怕是加班!
现在还没死多半是因为没有彻底离开工厂,但她的身体已经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
“深井冰!”周姩姩暗骂一句,撑起身体勉强调整好表情重又走进小车间。
“你回来了?”展列柜前背着医疗箱的男人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周姩姩。
周姩姩单手插兜,拿着蓝裙洋娃娃,尽管脸上毫无血色也站的笔直,气势不弱:“刚刚去厕所了,没让主任您等着急吧?”
胡主任轻笑,医疗箱放在工作台一角,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会摔个粉碎。
就像面前这个女人,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柔弱外貌,宽大的工作服下细瘦的腰肢却自带傲气,这样的人实际上脆弱的不堪一击,最适合拦腰折断了……
光是想象就已经让胡主任浑身的血液都兴奋到沸腾了。
“怎么会,那我们来做一下检查?”他白的有些反光的手指在箱子里翻找一下就拿出了一只药瓶和注射器。
“不用检测仪吗?”周姩姩收放好最后一个洋娃娃,余光瞄到胡主任手里冒水的锐利针尖。
她一只手握紧兜里的小喷雾,一只手指指注射器:“这是做什么的?”
“你不用知道这么多,”胡主任推了推眼镜,三角眼里尽是些虚虚实实的笑意,“优秀员工的健康状态是厂里格外在乎的,检测仪只能检查出些皮毛。”
“行了,过来吧,你也不想自己的身体存在什么隐患吧。”胡主任有些失去耐心,冲周姩姩招手。
周姩姩不作声,同样带着笑容走向他。
白色灯光下细长的针头刺破脆弱的肌肤,注射器管里冰凉的液体通过血管注入周姩姩的血液里。
“好了,等三分钟如果没问题我们的检查就结束了。”
胡主任用棉签简单处理了一下周姩姩的胳膊,低头收拾起医药箱,嘴角忍不住上扬。
注射器里的药没有被身体吸收,反而像是在四肢百骸游走,令人格外不适。周姩姩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后退半步道谢:“谢谢您这么晚还来给我检查。”
“这有什么关系,我的份内之事,更何况我也不是没有报酬……”
眼前那张普通得丢进人群里就会消失不见的脸忽然出现重影,周姩姩柔弱地摇晃脑袋,假装站不稳扶着工作台:“我这是怎么了?好晕哪……”
胡主任见药效发作,立即上前假装关心,一双手却已经搭上周姩姩的腰间:“这是正常的副作用,要不我带你去休息吧。”
周姩姩忍着把那双爪子剁下来喂狗的冲动,故意不克制自己呕吐的欲望,乱七八糟正好吐了胡主任一身。
“你!……”胡主任猛地退后两步,一言难尽地看看周姩姩又看看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白大褂。
他记得这种药没有恶心呕吐这种副作用啊……难不成打错了?
看着自己指尖沾染到的呕吐物,胡主任眼神不再温和,如同猎人一般看着看着周姩姩。他脱下白大褂擦完手就丢进垃圾桶,小心地扶着周姩姩靠坐再展列柜旁:“你等会,我马上回来。”
说完匆匆走向二楼尽头的卫生间。
周姩姩耷拉着眼睛,不屑地笑了:从暗室里物品的摆放就能看出来这个东西多少有点洁癖。
想起满墙无法言喻的东西,周姩姩更是一阵恶心。
趁胡主任不在,周姩姩撑起半边身子,把手伸进拖地的红布里,放下一部开着摄像的手机:
“你要是有本事自己从柜子里出来,我就不拦着你去吃好吃的,”周姩姩重又瘫靠在墙上,微微喘气:“你要是不能,不仅吃不到好的,我会死,你不出意外也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展列柜里传来一道抗议的沉闷撞击声。
对,就这么撞,这个副本的希望就靠你了。
周姩姩听见胡主任回来,连忙装作已经晕过去。胡主任看见她不省人事的模样非常满意:“我就说我怎么可能搞错。”
男人轻车熟路打开暗室的柜格门,颇吃力地把周姩姩直接从格口顺着楼梯丢了下去。
装晕的周姩姩胳膊肘磕到坚硬的墙壁,她险些痛的露馅。
周姩姩借着黑暗揉了揉磕到的地方,眼里都是杀意:这个男人死定了!
胡主任带上上面小车间的门,柜格却没有恢复原状--这个点不可能会有人来坏他好事。
他跟着下到暗室打开灯,把地上“昏迷不醒”的周姩姩搬到了铁床上。
可能胡主任从未失手所以太过自信,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绑起周姩姩的手脚。他直接打开旁边墙壁的机关,露出一排放满刀具的窄台。
窄台上几乎全是泛着冷光的解剖刀具,靠近书桌那边居然还有餐盘和刀叉!
与此同时,楼上小车间里展列柜的玻璃碎落一地,厚重的红布正好掩盖住所有声音。
胡主任正在全神贯注地用酒精给刀具消毒,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楼梯口出现了一只抱着手机的洋娃娃。
安安在烧焦的骨头和麻麻的鲜血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更何况她才不想一直被关在那个破柜子里呢!
周姩姩眼神示意安安躲到床底拍下所有东西,等小娃娃藏好她便“幽幽转醒”。
“嗯哼……这是哪儿……”
胡主任有点惊讶地拿着一把解剖刀回头看向床上那个已经支起半边身子的女人。
周姩姩毕生演技奉献在这里:只见她眼珠溜溜在房间里转一圈,最后停在胡主任手里那把刀上,三分迷糊夹带四分惊惧还有几分不解地惊呼:
“主任您拿刀干什么?”
“您这是带我到哪了?”
“我的天哪!那是什么?!”周姩姩指着对面墙上胡主任所有心爱的“藏品”就差叫出来了。
胡主任被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取悦到,每个羔羊只有在经过惊吓之后肉质才会鲜美紧实。他舔过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拿着刀就走向周姩姩:
“你看见了?好看吗?”
“别害怕,你马上就会成为其中一个,是不是很兴奋啊?!”
猎物的恐惧挣扎是对猎人能力最好的认可和赞美。
周姩姩不介意为他演一出戏:“您究竟要干什么?来人啊!救命啊!”
“你忘了这整个车间里都只有我们俩了吗?”锋利的刀刃贴着周姩姩的脸颊轻轻划过,一道血丝立刻浮现在她脸上。
“我警告你,你对我做出任何事我都会报警抓你的!”周姩姩不停往后缩,直到抵着墙壁退无可退。
望着周姩姩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神在自己和两面墙之间不断横跳,胡主任哂笑:“放心,我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那挡子事我早就不感兴趣……”
“宝贝,我更感兴趣的是你这一身皮,和你的血肉灵魂……”
“你这脸生的真是好看,像小兔子一样惹人怜爱,我以前的‘恩人’比上你竟然还要逊色几分……”
藏在床下的安安早就受不了周姩姩这浮夸的演技和这坏人的恶心发言了,她不明白这个什么主任怎么会瞎到这种程度,床上的那位哪是兔子,明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但是就算这样,她也得忍着一身鸡皮疙瘩坚守自己的任务。
“恩人?什么恩人?”周姩姩长长的睫毛掩住探究的心思,故作崩溃:“你这样的禽兽还会有人帮你!?”
“呸!”
胡主任摇摇头,放下刀,重又拿起窄台里新的注射器:“可能是今天的药有点问题,没有关系。”
“打完这针你就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了,相信我,我会免去你一切人世间的烦恼困扰。”
周姩姩差点没绷住笑出声--还“免去”呢,救世主吗?实打实老变态才差不多吧!
“不……不……不!我不要!你放开我!”周姩姩故意抵抗着胡主任伸过来的魔爪,僵持之间她一个错手就把针头扎进了胡主任的大腿上。
“你怎么……!”胡主任没想到周姩姩有这么大的力气,这剂强力药直接麻了他自己的半边身子,他滑落在床边,急促呼吸着!
周姩姩覆住胡主任拿注射器的手,用力往他腿上又深入几分,随后缓缓把液体推进他的身体里:
“呀,主任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您是不是忘了呀,兔子一旦急了,
是会咬死人的。”
周姩姩语调上扬,语气极轻,杏仁大小的眼睛无辜地盯着他,如同恶魔的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