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胜的喜悦从冰场延续到了更衣室,趁着大家都还沉浸在回味今天的神勇表现,Niko率先冲好澡换上运动服,跟队友们打了招呼就提着包先出去了。穿过体育场内厅长长的走廊,路过落地窗时他向外瞥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天已经黑下来了,冬雪在路灯的映照下也是一片橘色,路灯下的人倒是很容易被注意到。
Niko加快了脚步,推开厚重的后门。
“还要等多久啊。”羽生结弦蹲在后门的雪地里一边搓小雪堆一边抱怨,“你这个帮忙拿签名的朋友也太慢了……”
“怎么了?经常被媒体和粉丝等的大明星,等等别人不可以吗?”樂捧了一把雪抛过去,“我们也才出来5分钟呢。”
“你居然挑衅我!”甩了甩撒了自己一脑袋的雪,一手扶着险些被自己甩掉的帽子,另一只手在一边的雪堆里攥出一个团子,往樂的方向扔过去,力道不大,雪团在空出划了一个短短的抛物线,被樂轻巧的躲开,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两人一时在雪地里玩闹了起来,雪球在两人之间抛落,大多都没有落在人身上,只有几团在深色的羽绒服上留下了印记又很快被抖落。玩得兴起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抵着后门看着他俩的Niko。
“哈哈哈哈~你打不着~”樂正得意着,就被雪团精准地砸中了脑袋,散落的雪花从她厚厚的围巾空隙里渗到了她的脖子里,她来不及收的笑声瞬间高了几度。
那看起来暖呼呼的毛茸茸的围巾,厚厚的外套,在雪地里为了保持平衡微微前倾的笨拙姿势,真的是和她15岁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啊。Niko忍不住心里感慨,只不过那时候是在夜里的湖边户外冰场罢了。
“Raku!”
Niko的喊声和厚铁门合上的声音同时响起,正拿着雪球要反击的樂回头看了一眼。因为前倾的动作一时有点失去平衡,眼看要摔倒,Niko赶忙两步赶下台阶伸手迎上去想要拉住她,她的腰间却被一个手臂稳稳的固定住了。
“小心点呀。”羽生结弦屈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樂的额头,但好心却没换来好报,樂反手把手里的雪球捏碎了些,把一小块顺着他空荡荡的领口塞了进去。
看着他哇哇叫,樂笑得蹲到了地上。
“咳咳,打扰你们了吗?”
“没有没有。”樂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站起身,“恭喜呀,比赛赢了~”
“嗯,谢谢,不过我上场的机会还不太多。”Niko挠了挠后脑勺。
“已经很厉害了,我听Markku说你们今年势头很好呢,说不定能拿冠军呢!拿到可是芬兰男子冰球的第一块奥运金牌了。”
从冰凉凉的雪块突袭里缓过神来的羽生结弦,眼看着樂理了理肩上的发尾,两手勾着食指放在身前看起来十分乖巧。对面金发碧眼的高大冰球员虽然向他礼貌友善的微笑点了个头,但两人的对话里,除了谢谢和恭喜两个比较熟悉的词,全是他听不懂但发音却神似日语的芬兰语。酸酸的醋意从心底咕噜噜地翻腾着。
“之前答应你的徽章,”Niko从包里掏出一根挂绳,上面扣了一串冰墩墩的徽章,递到樂的手上又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奥运纪念品店的购物袋,“还有这个,昨天去店里候偶然看到的。”
樂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黑白相间带耳朵的帽子,一看就是冰墩墩的周边。
她欣喜的表情让羽生结弦心底的咕噜着的醋意彻底爆发,却又在瞬间平息了。因为樂把那顶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鸭舌帽的顶上套着个冰墩墩,显得有些滑稽。
“这是我男朋友~是个日本人。”樂拽了拽帽子两边的球球给他戴得更稳了些,转过头向Niko介绍道。这话是用英文说的,羽生结弦也听得懂。
“你好。”Niko用他带着奇特北欧语调的日语向羽生结弦打招呼,但显然很快词汇储备就见底了,他换了英文,“要好好对她哦,Raku值得最好的。”
“当然。”羽生结弦牵起樂的手,十指交握。樂转头看他,他顶着两个帽子说着宣言一般的话,眼中的坚定竟意外的与他头顶的两个耳朵毫无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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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首都体育场到闭环酒店的专线大巴按时缓慢驶出停车场,这个时间大部分的记者都选择留在现场等着看晚上的双人滑比赛,这趟车上乘客很少。如愿的坐到了单人靠窗的座位上,戴上耳机望着窗外的风景倒退。
B市的冬天与芬兰不同,下午也是亮堂得很,天气好的时候下午还会有橙色的阳光洒在积雪上,显得格外温暖,与耳机里温柔的女声相得益彰。
路程不长,非高峰期的路况也令人舒心,车拐了个弯,酒店大门就进入了视线。大门口搭着一个小棚子,一位大白坐在长桌的后面看着不远处的几个在空地踢毽子的人。在看着的,除了大白,还有一个穿着白底的日本队运动外套和黑色运动裤的羽生结弦。
乖顺的头发,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他充满好奇的眼睛,站在不打扰大家的位置,安静的观察着这项新鲜的娱乐活动。
下车到门口,樂站在羽生结弦身后,饶有兴趣地等他发现自己。可惜一心一意看着毽子的羽生结弦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反而是身旁的由美阿姨首先发现了樂,两人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小姐姐,要不要一起来呀~”一个小姑娘对着樂招手。
羽生结弦这时候才发现樂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有一阵子了。
还以为邀请自己加入呢,偷偷在口罩下瘪了瘪嘴。
邀请樂的小姑娘被旁边的朋友推了一下,小姑娘扭捏了一下才用英文开口,“羽生君要不要一起来玩?”
好奇宝宝的眼睛都亮了,被旁边的妈妈提醒了脚伤,只得摇了摇头拒绝了好意,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樂得意地加入了游戏,去拥抱他所不能体验的快乐。但是羡慕之情很快就因为樂拙劣的技术一扫而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毽子第三次砸在樂的脑门上时,羽生结弦发出了十分嚣张笑声,还没笑完就被妈妈拽进了酒店,留下樂怨念地看着手里的毽子。这是她第一次踢毽子,她哪知道原来腿踢得再高,软开再优秀,也无法阻止毽子要砸到脑门这件事。
“他刚刚笑了呀,笑得那么开心!真好啊!”
“对呀对呀,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真好啊!”刚刚向樂和羽生发出邀请的志愿者小姐姐开心地说道,“这几天我真的是每天都担心的不得了。”
“我感觉他最近状态真的好了不少啊,今天我听在副冰场的小伙伴说,他一口气滑了9首曲子呢!哎,我怎么就没被分到副冰场去呢。”
BJ冬奥会后,羽生结弦受到的关注度急剧攀升,樂最近听到关于他的讨论已经越来越频繁了。无论是在工作间隙的彩排现场,午饭的食堂,便利店的休息区,都可以听到有人谈论他。以前只有一个关悦会在她耳边转播羽生结弦的最新消息,而现在仿佛有无数个关悦用不同的语言只言片语地更新着关于羽生结弦的消息。
但是只言片语并没有勾起过樂对于完整采访的好奇心。相比于他到底说了什么,她更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羽生结弦。
毽子继续在围成一圈的几人之间跳跃,不得要领的樂经常第一个败下阵来,渐渐成为了这个游戏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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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羽生结弦正舒适地靠在沙发里拿着iPad刷推特,哼着小曲儿。
他今天心情非常好。这几天的公开训练都很顺利,把自己的节目一一回顾以后,他发现很多在当时比赛时觉得很难完成的部分都可以轻松完成了,质量甚至更好了。
咔哒——
房门被推开,抬头望向门口。
“你回来啦,辛苦啦,踢得一塌糊涂的杉之原选手。”他毫不留情地嘻嘻嘲笑着进门的人,挪动了一下自己坐着的位置,示意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樂撅了撅嘴,但是她确实踢得烂,什么好反驳的,“我是第一次踢毽子嘛。”
“是叫毽子吗?挺有意思的,要是我来肯定比你好,我至少踢3个!”
斜了他一眼,也懒得与他再无意义地斗嘴下去,心下盘算着回头买个毽子,等他脚踝好了的时候试试就知道厉害了。
iPad的屏幕还亮着,上面的照片引起了樂的注意。
“今天你又让柳鑫宇选手公主抱了吗?”
“啊,对。”他突然想起了这件事,起身把今天收到的冰墩墩拿来,“看!我终于也有冰墩墩啦~”
他语气轻盈,微微仰着脸眯眼笑着,像一个讨糖吃的小孩。那表情把她原本想吐槽他照片十分娇羞的话哽在了胸口,樂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也笑着说,“真好啊~不过本来还有一个冰墩墩,我忘记给你了,是你的粉丝让我给你的。”她说着起身去找,在写字台下的角落里拿出一个被包好的塑料袋。
她蹲在那边,慢慢的一层一层的拆开包着依依送的冰墩墩的袋子,房间里一时安静,只有塑料袋展开发出咝咝啦啦的声音,直到羽生结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决定好了哦,表演滑的曲目。”他说着,不急不缓。
“嗯,是什么?”
“春よ、来い。”拆塑料袋的声音停滞了一秒又再次响起,他趴在沙发扶手上对着樂继续说道,“请杉之原导演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完成最完美的表演,所以舞台就拜托啦!”
他说完,啪的双手合十。清脆的手掌拍击声在房间里回荡结束后,耳尖的羽生结弦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他走到樂身边蹲下,屈起指节抹去了她眼下掉落的泪珠,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温热的手掌在后脑勺顺抚摸着樂的头发,把她心里闷闷的郁气纾解顺了许多,抬头就对上了羽生满眼的温柔与歉意,趁他开口前樂站起身。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刻意端起些架子。
“那你可要好好表现,不然以后就不和你合作了。”
“好好~”他也跟着站起来揉乱了她的刘海,又双手捧起她的脸大拇指轻轻蹭了蹭她的眼角,细声温柔道:“谢谢你帮我流眼泪,不过我已经哭了好多了诶,所以樂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为你哭的人应该很多,不止我一个。”
“嗯。”他把樂拥入怀中,“所以我才说嘛,我现在觉得非常幸福。”
“你什么时候说的?”
“采访说的呀,你又没有看我的采访是不是?”怀里的人没有作声,羽生结弦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这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习惯。”
“你才奇怪,对着镜头还能那么话痨,明明是你更奇怪。”樂的声音闷闷的。
“好好好,我奇怪,我最奇怪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