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斯内普的手指下意识地叩击着椅子的木质把手，发出了细碎的声响。在经过思考后他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甚至没有起伏，听不出他的内心是否存在波澜，“那么我假设你说的是真的，未来某一天伦敦会毁于污染物。而污染物就是我们刚刚消灭的那个东西。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

“并不止，那只是非常弱小的新生的污染物，和我经历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哈利回答道，“那完全是一场灾难，人类不知道会死于何种恐怖，死亡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我见到太多了，就连瑞秋——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比赫敏还要优秀。我是个没用的人，治愈咒起不了任何作用。”在提及瑞秋时，他的思路一度混乱，抓不住重点，任由悲伤绑架了他的理智他的情绪，沉浸在失去的痛苦之中。

斯内普皱着眉，他挥着魔杖显示了他们现在的理智值，出乎意料的——哪怕是经历了那么诡异的事，上一次显示理智值已经落在了90以下，现在居然已经满值。

联想到他们之前那场堪称疯狂的持久性的放纵，斯内普不得不有了一个糟糕的猜测，这使得他的脸色陡然暗了下去。

“但魔法确实能够起到一些作用。”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呛人的针对，像是燃烧的雪茄，烟丝味冲得令哈利都竖起了眉。

“它真的起作用了吗？”哈利不太确定，T女士明明告诉他魔法是起不了作用的。

“魔法杀死了污染物。”斯内普指出了一个哈利无法否认的事实。

“但是……但——你说得对，魔法起到了作用。”哈利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找不到能够反驳斯内普的有力证据。

他抓了抓脑袋，没了眼镜后他连说话都少了份底气，于是他又伸出手向斯内普讨要眼镜。

“这次是意外，教授。下一次不会让你卷进去了，我保证。”

“下一次？你是非要向着危险处冲，把自己的性命交给死神？还是说你真的以为自己有着大难不死的魔法。”斯内普抓住了那个词，他大肆地嘲讽着哈利。

“我说过了我是为了消灭污染物而来的。”哈利目瞪口呆地望着斯内普，他从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斯内普居然会关心他——不，他怎么可以忘记！西弗勒斯为了保护他做的那些事，他连性命都可以放弃。

“我、我已经38岁了，不是16岁的孩子。”他涨红了脸，强调着自己的年纪，但光看他那又嫩又红的脸蛋，仿佛是个人都可以欺负他。

真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没有眼镜你连门都出不去，波特。”斯内普嘲笑道，意有所指着刚刚哈利向他讨要眼镜这件事，“只有孩子才会要求他人不断满足他，而成年人早已经学会适应环境。”

哈利忍受着斯内普的嘲讽，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透过镜片恶狠狠地瞪着斯内普，像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

“我没有那么弱，我打败过伏、黑魔王。”哈利看了眼斯内普，在他发怒之前迅速改了口，“我顶住了守旧派的施压，推行了改革，在我担任法律执行司司长的时候我让人权法案得以生效，我让每一个巫师不论是出身麻瓜还是纯血都能够获得公平的就业权利，改革的狂潮就像是飓风在魔法界席卷，后来我成为魔法部部长，魔法界已经变得——教授你绝对想象不出来！就连霍格沃兹都变了……我们甚至效仿了麻瓜开办了幼儿园和小学，小巫师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学习了。”他说得相当轻松而简洁，完全看不出来他和守旧派之间战斗了那么多次，经历过无数次的暗杀和针对他的陷阱。当然如果只靠他自己，他都无法想象他能够战斗到最后，并且真的扛住了滔天巨浪般的压力，这才让改革落了地，生根并发芽。

这其中至少有大半功劳要归于西弗勒斯，他的爱人、丈夫以及人生导师。

“现在这些还没发生，你是个连暑假都没有自由的小可怜，波特。”斯内普维持着他的嘲讽，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哈利哽住了，不得不承认斯内普是对的，在霍格沃兹之外他连魔杖都用不了。他的肩膀耷拉下来，这下魔法部部长的威风都变成了打卷的叶子了，和他垂落的刘海一样的无精打采。

“我只是想要说明我完全能够办得到，不论是打败黑魔王，还是消灭污染物。”

“你没有打算去德思礼家，决心舍弃你那乖巧的伪装了？”斯内普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测，他随即问了出来，并从哈利震惊的神情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你就是这么当部长的吗，波特？——如此喜形于色。”

“为什么你总是能够猜到一切呢？”哈利感觉到了无力，仿佛在斯内普面前他始终都是该受教育的学生，哪怕他已经38岁了，也不得不回落到学生的地位。

“是的，我没打算去德思礼家，我更没有打算去格里莫广场12号。既然已经确定伦敦存在污染物，我不能让更多的人卷进来了。”

“所以你决定独自冒险。”斯内普毫不惊讶，又一次在这小子冒险之前抓住他，他甚至想要扣光格兰芬多的宝石来压一压无处发泄的怒火。

“也不是独自，我还有瑞秋。”哈利狡辩道，他刚想摸一摸口袋，这才想起来他的身上只有裹着的被子，外套在——哦，在门口，那是他一进门就脱下来的！

“哈利·波特的外套飞来。”哈利用了一个无杖咒招来了他的外套，然后在口袋里摸到了现在他最宝贝的东西。

“一块怀表？”斯内普皱紧眉，紧接着他得到了一眼凶狠的瞪视。

“她不是。”哈利说着打开了表盖。

凌晨的车站漆黑而空荡，原本该是如此——在十号月台的牌子下，一个趴在一团阴影之中狼吞虎咽的身影忽然抬起了脑袋，露出了那张稚气漂亮的脸蛋——瑞秋皱着脸，她嫌弃地看了眼被她吃得七零八落的那团挤满了扭曲的怪异，耳边充斥的尖啸的怪叫声在不知不觉时消失。

污染第一次出现在世界的准确时间依旧是个未知的谜团。但最开始的污染是由人类扭曲的情感，加上战争中的核武器，从而产生了异变，并在源源不断的负能量中得到滋养而生长壮大所形成的怪物。在人类未察觉到时，世界已经遍布这些怪物，有些已经形成了规模，有些仍旧在吸收着负能量，在达到某个峰值时蜕变。

而国王十字车站的这个便是一个新生的污染物，在受到父亲的攻击后便断尾逃离——还挺聪明的，可惜被她抓了个正着。在她获得污染区域的控制权后，她便打开了污染区域，让哈利和父亲能够尽快离开。

“难吃。”瑞秋呸了一声，她将剩下的扭曲捏在手中团了图，搓成了一个药丸状的小团子，她捏着鼻子迫使自己一口吞下去。

“就算再难吃，瑞秋也要吃得饱饱的，让爸爸放心。”瑞秋打了个嗝，自言自语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在空无一人的车站内这个笑容显得无比的阴森而扭曲。

和那些污染物简直毫无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她仅剩的理智告诉她，她该去找哈利了。她的爸爸在找她，他需要她。

所以瑞秋，今天依旧要成为一个乖孩子，好好地引导她的爸爸去拯救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