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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岩文学 > 静默 > 第47章 “和”奏

第47章 “和”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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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谱哥,我真的很瘦吗?”

姜何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和黎谱打电话的时候都在问黎谱这件事。

“怎么?你难道不瘦?”黎谱被姜何认真的语气逗笑了。

姜何体重几斤几两,黎谱还不清楚吗——姜何是黎谱一只手轻轻一用力就能扛起来的体重,看着确实是个穿啥都好看的人体衣架,可似乎是个空心的,就是意外地轻。也不说姜何比女孩子轻吧,黎谱只是估计可能差不多。

但黎谱也知道姜何的体重会这么轻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不正常的体重,是姜何日积月累出来的后果:大量药物的负面效果、长期空腹的高强度学习工作、极不规律的饮食起居习惯……

“那我有多瘦啊?瘦得像猴子?皮包骨头?!”姜何一时有点害怕自己会瘦成那个样子。

黎谱听了笑个不停,也不知道姜何回了首府后住在鲁深家,鲁深跟他说了什么,能让姜何突然这么在意起这个问题了。

“有没有瘦成那个样子,你回来了脱给我看看不就知道了?”黎谱挑了挑眉,倒是真想起姜何那个样子了,一时居然还感觉嗓子有点干,让黎谱想上劲儿了。

姜何呢,是被黎谱这流氓发言给羞得脸都红了,骂了黎谱几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死死抱着床上鲁深以前送自己的娃娃,姜何越想越羞,现在是把自己羞得浑身都在发热。

(姜)他怎么做到张口就是这种话的……

(姜)靠……

……

没什么安排,姜何晚上为了跟黎谱聊天时别睡着,总是跟黎谱聊完后再吃药睡觉。

姜何是今早天刚亮时才睡下,因为自己也不想从床上爬起来吃药,所以就一直闭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了早上才勉强睡着。

回姜家都不是什么大事,姜何现在只想先睡一觉再说。

鲁深是一向没见过姜何睡懒觉的,一直到了中午,他和自己外公午饭都吃完了好一会儿了,姜何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鲁翰林也担心姜何,鲁深这就轻手轻脚地进了姜何房间。

“老姜?”鲁深坐在姜何床边轻声喊着姜何。

姜何无意识地微微蹙眉,轻哼一声就抱着怀里的娃娃翻了个身,背对着鲁深,完全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鲁深很无奈,虽然姜何这副没睡醒赖床的样子对他来说也很稀奇,但都中午了,鲁深觉得自己还是该喊姜何起床了的:“老姜,你昨晚是吃了多少药才能一直睡到现在还不起的?”

鲁深直接把姜何又翻了过来,让姜何抱着娃娃正躺在床上。

“啧……我没吃药,天亮才睡,智深你让我多睡一会儿吧……”姜何说得含糊不清的。

鲁深有些无奈,他也知道姜何难得不吃药能睡着一次睡得正舒服,所以他也有点心软不想叫姜何起床了。

叹了口气,鲁深的目光扫到了姜何枕边的手机上:刚好有人给姜何发了消息,姜何的手机亮了屏。

(鲁)谁给老姜发消息呢?

鲁深伸手直接拿起了姜何的手机,看见了是黎谱发来的消息。

-消息·谱哥(5条未读消息)

还没起床?

(鲁)哎,奇了怪了……老姜居然还会舍得换锁屏了?

其实是黎谱给换的。

(鲁)我靠……老姜的手机居然设密码了……!

其实也是黎谱设的。

姜何从头到尾都保持着自己私人手机的公开透明,只是和黎谱在一起后黎谱不想让别人随随便便看到他们俩的聊天记录或者合照什么的,所以就给姜何的手机设了些乱七八糟的密码和私密锁什么的。

可鲁深又不知道姜何现在跟黎谱是什么关系,鲁深现在跟黎谱甚至都还没有和好……

鲁深只觉得姜何和黎谱有猫腻,手机里肯定有姜何和黎谱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然姜何会给手机设密码?

鲁深敌不过心里的好奇,开始试姜何的手机密码。

(鲁)能设什么密码呢……

(鲁)我的生日?

不对。

(鲁)自己的生日?

不对。

(鲁)齐明的生日?

不对。

(鲁)身份证后六位?

不对。

(鲁)电话号码后六位?

不对。

(鲁)那肯定是支付密码!

……锁定了。

鲁深上了头,眼角抽动了几下,硬是等了一分钟后又把姜何的支付密码输了上去。

(鲁)还是不对!!!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黎谱还又发了消息过来。

-消息·谱哥(6条未读消息)

靠姜何你昨晚上安眠药吃了多少?

-消息·谱哥(7条未读消息)

那玩意儿不兴多吃的啊

-消息·谱哥(8条未读消息)

你到底起没起床啊?

-消息·谱哥(9条未读消息)

乖听话起了给我回条消息好不好?

(鲁)黎谱跟老姜关系这么好了?

鲁深真的很想查姜何手机,可他又打不开密码锁……

-消息·谱哥(10条未读消息)

你再不回我可要给你直接打电话了啊?

(鲁)?

鲁深刚看清这条新消息,黎谱电话已经打过来了,吓得鲁深手上猛地一抖,手机就从手里掉下去了。

像条滑不溜秋的活鱼一样,鲁深慌慌张张地乱抓,手机在鲁深手上跳来跳去,鲁深就是抓不住,直到手机掉在姜何脑袋边上——

姜何像听到了闹钟铃声一样立马清醒了过来!

姜何本来是有点懵的,摸到手机拿起一看是黎谱的电话,困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肚子的心虚感。

姜何摸了把自己的脸,接通了电话,开口先和鲁深说了话:“没事了智深,我不睡了,你先出去吧。”刚睡醒,姜何说话嗓子都还是哑的。

另一边黎谱憋着没吭声。

鲁深狐疑地看了姜何几眼,就下了床离开了。

姜何松了一大口气,又回过头来和黎谱说话。

姜何皱眉,扶额叹气问道:“怎么了?”

“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吃了多少药才睡到现在的?都什么时间了,我都要被你吓死了你知不知道?”黎谱当真是非常着急。

“我昨晚上没有吃药,今早上天亮才刚睡着……”姜何无奈地老实回答着黎谱,“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没事。”

“那你为什么不吃药?明明跟你说了要按时吃药,要是不吃药发病了怎么办?”黎谱又问了姜何一堆问题,急得要死。

姜何耐心安抚着黎谱,也知道黎谱是担心自己才这么激动的。姜何说了很多很多好话才让黎谱放心点,然后也才有空起床去洗漱吃午饭。

鲁深还想问姜何他跟黎谱是什么情况的来着,但姜何吃完饭就直接回房间换衣服了,看样子是要回姜家了,鲁深也就没把话问出口,取而代之的是叮嘱姜何照顾好自己的话。

送姜何出门,鲁深站在大门口看着姜何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处,他开始回忆起了黎谱发给姜何的那些消息,也回忆起了在学校时黎谱对姜何的样子。

(鲁)还是和以前一样关心老姜啊。

(鲁)嗯,似乎比以前更关心了……?

其实对黎谱,鲁深早就没有再纠结以前那些误会了。

只不过……鲁深还是不太信黎谱会一直对姜何好下去而已。

……

姜何回姜家的心情说不上好,甚至很焦虑。

就像被关住的人刚跑出去没多久又被抓回来了一样。

和以前一样,姜何回家也不会有任何人接他,他是进了客厅遇上了姜河才听见有人跟他打招呼的。

“还以为你寒假都不会再回来了呢。”许久没见面,姜河和姜何见面的氛围倒是轻松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尴尬了。

姜何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说。

姜何正要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却被姜河叫住了:“你介不介意我像小时候那样继续继续喊你‘小哑巴’?”姜河笑了一声,继续道:“我看你现在还是不爱说话。”

姜何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莫名松了口气,跟姜河点头。

“好,那——你为什么每年都不跟我们一起过年啊?”姜河突然换了话题。

这个问题问得姜何猝不及防,让姜何愣在原地不动,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我不跟你们一起过年?”姜何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呃,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姜瑞和姜怡她们俩也说每年过年你要么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直不出来,要么就是去朋友家……我们……也是一家人,过年怎么说都还是应该在一起的,对吧?”姜河紧张地解释着。

姜何盯着面前这个男生,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笑也不是,气也不是,难过也不是。

(姜)原来冉煦一直跟其他人这么说的吗?

“你也信了?”姜何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我……但是家里人都这样说,我还是觉得……问问你本人比较好,”姜河面露难色,“你小时候也没有骗过我,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可你也怀疑我了,不是吗?”

姜何反问的声音不大,但在姜河心理作用的加持下,听来却格外清晰,就像姜何这话是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姜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和面前这个人对视,最后在沉默中目送对方上了楼。

再见面的第一次谈话,不欢而散。

关于自己这个儿时玩伴的事,姜河在家里听到的说辞出入非常大。

光是自己的父母,对姜何的评价就是两个极端,这让姜河非常疑惑姜何这么多年在姜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姜何从来不和家人一起过年先不说,连吃饭姜河都没有见过姜何上饭桌。

姜河只问过一次为什么没见到姜何跟他们一起吃饭,冉煦说姜何从进姜家开始就是这样的性子,孤僻得很,也不爱说话,也不愿跟家里人来往……可看其他家人的反应,姜河也不信冉煦说的是真的。但姜河只问了一次就知道,姜何是家里人都不愿谈起的对象。

今天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姜河也就只提了一句姜何回家了,冉煦就变了脸色。

“还知道回来。”冉煦的脸很黑。

“回来了就行。”姜平升倒是很平静。

“家里又没他事,干脆留在那边直接等着开学不好吗?”姜怡对姜何的讨厌也是毫不隐藏。

姜瑞是没说话,但和姜平升一样,没有什么反应。

姜河顿时有点后悔自己提了这件事:他的家人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啊?姜河不理解也想不明白。

晚上,姜河敲姜何房间的门,敲了很久也没有回应,便直接开门进了房间,这才发现姜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

心里的郁闷之意瞬间更加浓重了,姜河走到房间的展示柜边上,指尖抚上那些在月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漂亮奖杯奖牌还有荣誉证书。

“你难道不该是家里所有人的骄傲才对吗……?”

……

白天姜何会回姜家,晚上姜何就回鲁深家过夜。

不上班的时间,姜何就会去布什先生和克莱尔先生家里上小提琴课和钢琴课,也会在鲁深家上鲁翰林的课,还有冉煦又安排的一些杂七杂八的行程,姜何又回到了以前在首府的生活状态,一整天都在奔东走西,要么忙着上课,要么忙着工作,没有一点点休息的时间,姜何每天就只有晚上回鲁深家后有时间坐下吃点东西。

回首府后不久冉煦就开始让姜何忙着准备一场钢琴小提琴合奏比赛,除去和他自己搭档一起练习的时间,他其余的时间也被要求练琴。姜何几乎是一整天都在练那一首已经被他弹烂了的曲子。

让姜何闭眼倒着弹一遍都没问题。

但即便是这种熟练程度,冉煦却总觉得姜何还练得不够。

其实也不能全怪冉煦太刁钻刻薄,姜何确实是弹得太烦躁了,导致曲子弹出来听着也让人不太舒服。

姜何的搭档是拉小提琴的,一个女孩子,叫宋雅。

不过只有每届合奏比赛的时候,姜何会和宋雅见上面一起练习。虽然姜何忙得每次见到宋雅都感觉很是陌生,但并不妨碍宋雅很喜欢姜何。

在姜家后院里,钢琴小提琴的合奏在小提琴一声突兀的错音中戛然而止。

“哥……你弹得太快了。”宋雅叹了口气,撤去了自己拉小提琴的姿势。

姜何的手指按着琴键迟迟没有抬起来,钢琴音被拉得十分冗长。

“你有心事吗?你最近都很不在状态啊。”宋雅问姜何。

“没有,弹多了,有点倦了。”姜何收回手简单解释了一下。

“冉阿姨让你一直都练这一首啊?”宋雅又问。

姜何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吐了出来。他现在连做梦都在弹钢琴,钢琴声随时都在啃咬他的耳朵。

“这是合奏,光让你一个人练怎么行啊?——”

“他不多练练,怎么配合小雅你的节奏?”冉煦走了过来,双手轻搭在宋雅的肩膀上,对她笑得很柔。

“你按自己的节奏来就行,不要想着刻意迎合他的节奏,会很容易被带偏的。”冉煦说。

宋雅扫了眼一边的姜何,跟冉煦乖乖点头。

每次都是姜何的钢琴主动来配合宋雅的小提琴。宋雅其实很不好意思,每次出错的是宋雅,节奏把握不好的也是宋雅,姜何还必须得迎合宋雅。

刚刚也是她拉错的音。

虽然姜何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什么,但宋雅总是会觉得姜何其实心里挺介意这些事的。

“跟你说过了,让你依着小雅来,连个合奏都弹成这样,让别人听见了怎么想?想让别人笑话你那钢琴的世界冠军是花钱买来的是吗?”冉煦冷冷数落了姜何一顿,然后不高兴地坐到了一边。

宋雅脸上阵阵发烫,又紧张地开始拉小提琴。因为太紧张,出了不少失误,但姜何那边却还是平稳继续弹奏着。宋雅失误了,姜何就放慢点节奏等宋雅找找状态,再慢慢回到正常的速度。

姜何已经够迁就宋雅了吧?但冉煦挑刺就专挑姜何的。

冉煦懂什么音乐?她只要自己听得不舒服就会怪是姜何的问题。

又是指着姜何一通乱评后,冉煦气冲冲地领着宋雅走了,还安慰宋雅不要怪自己,都是姜何的问题。

姜何终于忍不住了。烦躁得一巴掌拍在琴键上,钢琴发出一声难听的闷响,吓得刚走远的宋雅浑身一个哆嗦。

也明显惹恼了冉煦。

但冉煦还是带着宋雅走,跟宋雅骂了几句姜何就离开了。

姜何是有点崩溃的。

(姜)每次都这样——

(姜)什么狗屁合奏比赛,就非要为了那点冠军的名声——!

(姜)嫌老子弹得不行,有本事你自己来弹一个啊!!!

姜何紧锁眉头,捂着眼睛坐在钢琴前,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情绪。

可伴随愤怒情绪来的是同等程度的恐惧情绪。姜何非常恐慌:他第一次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冉煦面前失了态。

等宋雅临走前来找姜何想道歉时,姜何已经不在后院里了。

第二天下午宋雅也来了姜家跟姜何一起练琴。姜何站在钢琴边,用手指百无聊赖地一下又一下轻轻点着琴键。

“对不起啊,哥……昨天是我太紧张了老是失误,反倒让你被阿姨骂了……”宋雅小声地跟姜何道歉。

“没事。”姜何只是这样冷淡地回应了一声。

“我昨天回去了之后有加练的——今天一定没问题的!”宋雅认真地说。

姜何只是微微颔首,坐回了钢琴前。

宋雅架好小提琴,姜何却迟迟没有等到宋雅开始演奏。

姜何回过头去望宋雅,发现宋雅正皱着眉盯着自己。

“怎么了?”姜何开口问。

“……哥,”宋雅咬着自己的下唇说,“小提琴和钢琴都是你的强项,你都拿过世界冠军——跟我搭档参加合奏比赛,每一届都是你顺着我的节奏练,你会不会很不服气啊?”

“……那只是一个奖项而已,世界冠军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说明不了什么,更何况那都是几年前的比赛了。”姜何的目光重新落回了钢琴键上,眼帘微垂。

“你只是没有参加比赛了而已——就算是几年前的比赛,夺过冠的水平,跟我也不是同一个档次。”宋雅反驳道。

姜何叹了口气,反问道:“所以呢?”

“所以……”宋雅有点尴尬,“所、所以……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但姜何选择了沉默。

比起钢琴,姜何更喜欢的是小提琴。每届合奏比赛都是姜何和宋雅搭档,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冉煦和宋雅妈妈关系很好。

不过宋雅只会拉小提琴,所以姜何一直都是弹钢琴的那一个。

宋雅也没有像姜何那样一有时间就被逼着练琴,自然比不上姜何的水平。每次一次练习宋雅总是会出些大大小小的失误,但宋雅永远都是被关注鼓励的那个,而姜何永远都是被忽略责备的那个。

好像姜何就该是一台智能播放机,宋雅怎么拉,他就该依着宋雅怎么弹钢琴。

克莱尔先生是国际赫赫有名的钢琴家,也是姜何的钢琴老师,非常喜欢姜何这个学生,连姜何参加一场小小的国内钢琴比赛他这个老师都不会错过,但他却从来不看姜何的合奏比赛。

克莱尔就去过一次,就再也没去过第二次。

因为克莱尔觉得姜何在合奏这方面简直弹得一塌糊涂,完全没有姜何平时的风格。

姜何是很少见的、很有天赋的学生,克莱尔会这么得意姜何这个学生,是因为姜何的琴声是真真切切带入了感情的,任何一个听过姜何弹琴的人,都能被琴声引起共鸣,甚至无关乎你究竟是不是内行人,只要你愿听,你就能听进去——这让克莱尔甚至感觉很神奇,姜何的琴声像有魔力。不光是钢琴老师克莱尔是这样的评价,姜何的小提琴老师布什也是一样的看法。

可对姜何合奏弹的钢琴,他的两位老师的评价如出一辙:简直是胡来,生硬机械,毫无真情。就算演奏的时候会让人觉得钢琴与小提琴配合十分默契动听,可姜何的老师听了只觉得虚情假意。

姜何到底是不是真心投入到其中的,他两位老师会听不出来?

今天宋雅主动提起了这个问题,反倒让姜何感觉很是为难。

说实话就是,宋雅就是跟不上姜何的节奏,一直都是拖进度的那一拍;说假话就是,姜何并不介意宋雅的进展缓慢——如果可以,姜何也想像宋雅那样,每天就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练上半天,练完还能休息娱乐一下。

“我没什么想法,你多练练就好。”姜何轻描淡写地说着。

毕竟宋雅是女孩子,姜何也不想把话说明了。

宋雅没有吭声,但却把自己的小提琴递给了姜何。

“哥你给我拉一遍吧,我想听。”宋雅笑着说。

姜何迟疑了片刻,站起身接过小提琴拉起了宋雅该演奏的部分。

姜何还是第一次在当宋雅面拉小提琴,宋雅在琴声刚响起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和姜何之间的差距。明明姜何也没练过宋雅的谱子吧?可姜何就是能完美顺畅地完整拉上一遍。

宋雅拿回小提琴半晌没开口说话,

一开口却道:“哥,我还是自己再练熟些了来找你吧。”话音刚落,宋雅就离开了。

姜何还是坐回了钢琴前,难得有了点空闲时间让他发发呆放空一下自己。

他想黎谱了。

想黎谱的吉他了。

为什么没有小提琴和吉他的合奏比赛?那样的话姜何就有正经的理由成天到晚和黎谱呆在一起了。

(姜)要是他也会弹钢琴就好了。

姜何有些天没有和黎谱聊天打电话了,现在放松下来想到黎谱,让姜何自心底萌生出了一种想联系黎谱的冲动。

姜何想看到他的消息,想听到他的声音,想见到他的脸庞,甚至会想再让黎谱亲亲他。

他突然就有点理解黎谱说的那种,由亲密接触带来的“真实感”了。

那种感觉,现在姜何也很想要。

急不可待地想要。

但只是“想”罢了。

……

“今天宋雅为什么刚到家里来就走了?”冉煦黑着脸问姜何。

“她只说了她今天想回去再熟悉一下谱子。”姜何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是不是你不想弹钢琴了给她说了什么?仗着自己拉小提琴比她厉害点就欺负她了?”似乎冉煦并没有把姜何的话听到耳朵里去。

姜何的眉头抽动了一下,他选择继续保持着沉默。

“又不说话,默认了是吗?”冉煦冷冰冰地盯着姜何。

“没有——”姜何开口道。

“没有她为什么要走?!——”冉煦厉声反问姜何。

姜何没忍住,皱起眉不耐烦地反驳了冉煦:“我说了——是她自己要回去的!”

空气凝固了一瞬,冉煦立马爆发,跟姜何咆哮了起来:“没教过你怎么说话是吗?!”

换作几年前,冉煦应该是先狠狠甩姜何一巴掌再吼姜何的。但现在,冉煦不可能跟姜何动手。

因为冉煦连姜何跟她站近一点她都嫌恶心。

所以姜何这次直接扭头走人了,完全不看冉煦的臭脸色。在琮城被黎谱宠出来的那点叛逆劲儿,是让姜何带回首府来了。

姜何直接翻脸走人,让冉煦气得面红耳赤,直接发疯把茶几上的果篮碟子杯子全推到了地上。

“反了!!!——真是胆子大了敢给我甩脸色了是吧???!!!”冉煦在客厅里吼着。

……

姜何直接回了鲁深家。

冉煦生气,难道姜何就不生气了吗?姜何的火气也不比冉煦小。

姜何无视了鲁深的招呼声直接进了房间,关上门就把自己锁了起来。

他非常愤怒,可他又非常惶恐。

他非常愤怒冉煦对自己做出的的一举一动,可他又相当惶恐自己这次居然没能控制住自己,直接当面跟冉煦发了火。

本来他想晚上联系黎谱的,可现在他也不敢再找黎谱了。

他现在这个状态,怎么敢去找黎谱?

狂躁与抑郁,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姜何心里打得不可开交,战火纷飞。胸口由内因矛盾萌发出的一种瘙痒感,让姜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要去用尽全力抠抓它。

理智告诉姜何这是教唆他伤害自己的错误信号,姜何又绞尽脑汁和这种错觉对峙着,情绪和思维上的强烈矛盾让姜何的精神不堪重负,一股窒息感悄然而生。

矛盾心理衍生的狂躁感来势汹汹,姜何开始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制造物理上的痛觉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窒息感来得那么突然又那么真实。姜何蜷缩着身子,一只手还在使力猛打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就拼命攥着胸口的衣服。他跪伏在地板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像一根粗麻绳悄然在姜何脖子上绕了几圈,名为“窒息”的怪物把麻绳绕过高处,把姜何慢慢吊起,最后悬挂在氧气稀薄的高空之中。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在姜何耳里若有若无。

他也听不见门外鲁深焦急的呼喊声,耳朵里只剩下了阵阵鸣响刺激着他的听觉神经。

姜何眼前直发黑。门口突然敞开,一双造型突兀不合氛围的棉拖鞋进入他发黑的视野。

勉强听清一声“姜何”,他本人就直接黑了视野失去意识昏倒过去,不省人事。

……

在噩梦中惊醒过来,姜何睁开眼就看见了正满脸担忧望着自己的鲁翰林。

姜何刚想开口喊上一声鲁翰林,慢了半拍的知觉却叫停了他,胃部的忽来的绞痛疼得姜何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了小何,哪里还不舒服吗?”鲁翰林急忙开口问道。

姜何把身子蜷了起来,缩在自己的被窝里不说话。

这时鲁深进了他的房间,正端着一杯热水。

“老姜?”见姜何已经醒了,鲁深便开口喊了他一声。

“智深你赶紧来看看,小何好像还很难受啊……”鲁翰林急忙把鲁深拉到了床边。

鲁深把热水放在床头柜上,弯腰俯下身子瞧着姜何的脸色。

“老姜,你是不是胃疼呢?”鲁深皱着眉问姜何。

姜何点点头,把脸在被子里埋深了些。

“外公,”鲁深站直了身子转头和鲁翰林说话,“家里还有胃药吗?”

“哎有的有的,我这就去拿,你照顾好小何啊!”鲁翰林急匆匆地离开了姜何的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鲁深和姜何两个人,鲁深低下头轻声问姜何:“出什么事了老姜?你今天下午没吃药吗?”

姜何看了鲁深一眼,哑声回答道:“我吃了。”

但是发病时的生理反应是药物压不住的。吃了药能让姜何保持稳定的正常情绪和精神状态,可受了刺激姜何该发病还是照样会发病,只是吃了药姜何会清醒点,而不吃药的话姜何会完全失去理智发疯不认人。

“现在……什么时间?”姜何虚弱地问鲁深。

“半夜,刚过十二点。”鲁深叹气回答道。

姜何紧锁着眉,蜷缩在被子里却依然感觉全身是阵阵恶寒。他的胃很久没有这样疼过了,以前再疼他都能忍,但这次他有点忍不过去了。

鲁翰林胃药送来得及时,鲁深扶起姜何喂他吃了药,然后就跟鲁翰林一起陪姜何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

慢慢见了药效,姜何因为胃疼引起的恶寒感逐渐消散,胃部原本的绞痛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暖意,姜何先前由于发病引起的头昏耳鸣也已经被药效压制了下去。

姜何慢慢有了些说话的力气。

“你今天在姜家出什么事了?不是练琴准备比赛吗?”鲁深又问了一遍姜何。

姜何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把自己顶撞了冉煦的事情告诉了鲁深。

对于冉煦,虽然冉煦看着只是个嘴上尖酸刻薄的女人,可姜何却打心底里害怕冉煦。

或许出于姜何对她习惯性的屈从,或许出于冉煦对姜何一直以来的极度排斥,又或许,出于姜何对自己过去一些旧伤的心理阴影——姜何怕冉煦,已经怕成了一种本能反应。

“怕什么?乖乖乖,我们不怕那个老妖婆啊。就是吵个架而已,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偶尔也跟我外公吵架呀,连我和外公这种关系都会吵架,更别说你跟你不对付的冉煦了。”鲁深上前抱住了姜何,轻拍着姜何的后背安抚着他。

姜何陷在对冉煦的恐怖幻想里难以自拔,浑身抖个不停。

“别想她了老姜,大不了那钢琴我们就不练了。本来就是宋雅自己练得不够刻苦,到时候配合不好没有留住第一名就不要那第一了,又不是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鲁深竭力安慰着姜何。

“……小何不是在海晏和……和杨家的人做了亲子鉴定吗?怎么现在还要小何留在姜家呢?”鲁翰林有点记不清姜何是跟谁做的亲子鉴定了,总之,他知道姜何亲生父母找到姜何就是了。

“外公,老姜他是私下做的亲子鉴定,姜家又不知道,”鲁深跟鲁翰林解释着,“再说了,海晏跟首府隔这么远,也指望不了他们说来就来吧?”

姜何静静听着鲁翰林和鲁深谈起杨家的事,逐渐转移注意力控制住自己冷静了下来。

(姜)也好……

(姜)我这个样子,就留在姜家也好。

姜何也说不清自己对杨家是个什么看法,似乎有些渴望那点所谓的“亲情”能给他点归属感和安全感,可更多的还是陌生感,姜何更倾向于相信自己回了杨家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善的猜测,他们甚至可能会极度反感姜何现在这种状况。

“我有点困了。”姜何小声地说了一句。

“好,你好好休息,我和外公都在,有事一定要叫我们。”鲁深笑着,又扶着姜何躺下去,给姜何压好被子后就跟着鲁翰林一起出了房间。

“幸好小何房间的钥匙一直留着的,不然今天下午要是开不了门怎么办……”

“呸呸呸,外公说什么呢?踹我也会把门踹开的……”

祖孙两人的对话透过房门飘到姜何耳朵里,而后一切归于平静,慢慢闭上眼睛,姜何又回到了黑暗的世界里重温那些熟悉的梦境。

当记忆演变为噩梦顶替了摇篮曲,睡下的人走哪儿仿佛置身于沼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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